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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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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花灯璀璨,不少男女结伴而行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于是平日里极少露面的两人自然成了移动的焦点。
不断有人窃窃私语向身旁人询问二人的身份,但很快不用别人说明便自行反应过来,男的俊美女的精致,除了传说中没露过面的观阳二美柳家公子和牛大小姐,还能有谁?
这两日有关两家结亲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可这两位主人公神秘的很,尤其是柳家这位美人公子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晚总算是见着了,并且成功让一批人在心底赞叹了两人的登对。
不少递过画像的小姐终于见了柳骁真容,感叹道也就牛家小姐配得上这般容貌了,这真要是自己拐了个俊美的相公,可不是天天打击自己么?
柳家的画舫共有两层,烛火点亮后红漆纱帐分外好看,随行的十二个护卫以及柳骁带来的两个小厮都跟着上了画舫,船上不知点的什么香料,味道十分好闻。
见主人家都来了,画舫终于从岸边起锚划动到云阳河中央,随后随着水波缓缓漂流。
琴师在画舫第二层弹奏,云阳河载着一曲《春江花月夜》和一盏盏花灯向东流淌,画舫外护卫们分守在两头,由于全是轻纱帷帐,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也方便他们通过人影监视画情的一举一动。
柳家财大气粗,画舫内一切摆设都彰显着奢华,无论是壁上挂着的夜明珠还是舱内摆着的红珊瑚都叫人移不开眼,即使是跟着前来的柳家小厮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就算是柳家下人也不是都有机会踏上这艘画舫啊。
几个早就等在画舫内的侍女将糕点水酒一并端了上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今晚月色不错啊,是个好日子。”
“月明星稀,明日天气也不错,是个晴天。”
柳骁撩起一侧的纱帐看着观阳城的景致,河岸杨柳杏花交相辉映,姑娘们们成群结队的在河岸放灯祈福,却很少看见男子的身影,想必是在下游聚集着等着捞一盏花灯。
片刻之后,果然看见了大批等候着捞花灯的年轻男子,只是云阳河宽广,很多花灯都随着波浪移到了河水中央,看着大批人懊恼的模样,画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往年也跟着师妹们放过花灯,还从来没见过观阳城的花灯会,他们每次都是这样明知道捞不着还要在河边等着吗?”
一旁的侍女不由捂嘴笑了起来:“小姐果然是不知道,正是由于花灯难捞,能在河边捞到的人才加幸运,若真能结了缘,更预示着姻缘一帆风顺。不过等姑娘们放完花灯,就该公子们的小船出场了,少爷的画舫出发的早,要是晚一点便能看见大大小小的船只一齐从上游出发,三五人同坐一舟,每有一人捞起花灯必须要吟唱一曲,那时候才叫好玩呢!”
柳骁在一旁听着,暗暗叹了口气,画情问道:“你叹什么?”
“你我二人常年在外,观阳城的习俗却一点不知,实在遗憾。”
画情道:“有什么遗憾的,观阳河灯会年年有,往年不知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若是一直留在观阳就要错过外面的景致,那才叫遗憾呢。”
画情食指在檀木桌上无聊的敲击着,看着柳骁倒了两杯一杯果酒,便拿起其中一杯举到鼻子边嗅了嗅。
“这什么酒,怎么没有味道?”
“尝尝看。”
画情一口饮下,觉得甜丝丝的像果浆一样。
“这是我自制的果酒,说是果酒其实并没有酒味,不过我娘这么叫便也一直叫它果酒了,味道如何?”
画情显然是很喜欢,顾不上不说话,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
柳骁按下她举杯的手,淡笑说道:“别急着喝,你先说说画舫内的香好不好闻?”
一进来画情就闻到一阵香气,虽然不知道柳骁为何在此时突然提起,但她仍旧点头道:“温和淡雅,好闻得很。”
柳骁淡笑,让小厮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画情定睛一看,又是一块香料,于是疑惑地看着柳骁。
柳骁挥手让小厮将这块香料丢进香炉一起点燃,待香气四散开来,柳骁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回头对画情道:“这两种香料合在一起才是最为美妙的,你不觉得吗?”
画舫上原本的香气是淡雅柔和的,加了第二种香料后突然变得极为浓郁,霎时间整个画舫上都弥漫着混合的香味。
画情听到琴声戛然而止,连着是一连串闷响声,而一旁的侍女小厮早就倒在了地上。
画情愕然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指着慢条斯理吃着糕点的柳骁道:“美妙,实在是太美妙了,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妙人!”
此时画舫已经飘了很远,河中的花灯早被甩在身后,柳骁这才不急不缓的站起来领着画情走到画舫二层。
将琴师移开,画情好心的给他盖上毯子,转过头就看见柳骁手中多出一套衣服,将其给自己后便转身下了楼:“你在这换好衣服,我去下面看看。”
画情今日穿得是一身粉色的纱裙,好看归好看,就是行动起来太不方便。
她动作飞快地将头上的花钿金簪全部取下来,只留一对固定发髻用的钗子,换上黑色的短打后将掉落在地的鹅黄色裙衫捡了起来,画情笑了一声:“这人心还挺细。”
花钿金簪被画情揣进怀里,这些可都是钱啊,哪能就这么留在画舫上。
下了二层看见柳骁依旧一身华服倚在桌旁等她,于是画情笑道:“又要麻烦你收尾了,不过你这次可不好解释啊。”
谁知柳骁站了起来,淡然道:“那就不解释。”说完径直走到船头。
“你……”画情眼睛瞪得老大,忽然明白了为何柳骁这回行事如此明显。
“能调香制迷药,能提前准备解药的果酒和衣裳只有我,这些手法我爹娘一看便知,不如和你一起逃了出去。”
画情看了眼柳骁的稍显单薄的肩膀,问道:“此处离河对岸还有不少距离,游过去莫约要半盏茶的功夫。春江水寒,你那身子骨行吗?”
“不劳牛姑娘费心,在下病根已去,一盏茶还是能坚持的。”
“那你为何不换衣服?”
柳骁偏过头上下打量了画情,眼神轻飘飘的移了回来:“我又不是女子,何须在意。”
画情突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便不再多问,一手一个将晕倒在地的护卫船夫全部拖进画舫里面整整齐齐的排成两行,两个侍女和柳家小厮被她单独用毯子盖好。
随后对护卫们默念道:“对不住了毯子不够用,谁让你们几个身强体壮,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大小姐和柳公子也不见了,再不用提心吊胆盯着我看了,多好。”
柳骁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不禁笑道:“你这番道歉不算诚恳,真是苦了牛家将士了。”
说完丢了一个荷包给画情:“本来是要借你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赏给他们比较好,毕竟你这三番五次的……”柳骁顿了一下,“着实是提心吊胆,苦了他们了。”
画情二话不说直接将荷包系在自己腰间笑眯了眼:“给他们做什么,他们的打赏自然有我娘来出,谁叫她三天两头逼我成亲。快走吧,我爹手底下这些护卫都身怀内力,万一提前醒来就糟了。”
皓月当空,云阳河下游,画舫因无人撑船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地被后来的小船赶上。灯火通明的画舫格外引人注目,小船上的年轻人频频朝画舫望去,一边讨论谁家的画舫如此张扬,一边好奇划船的船夫去哪儿了。
人们都被画舫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无人看到两个纤长的身影纵身跳入水中破开水面的月影,两道涟漪笔直的朝河对岸涌动着,很快便被微风荡开又顺着河流缓缓向东。
河岸早有两人驾着马车等候在这,灯火通明中的河道照得两岸亮堂堂的,画情一身黑衣上了河岸,便有年轻的女子连忙上前,开心喊道:“三师姐!”
画情还在拧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听声音立刻抬头,看到她们仿佛比看见了爹娘还要高兴。
她一看马车便明白了,原来柳骁早就算好了要和她一起逃出来。
画情被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春日宴后,她只好私下里让柳骁代为传递消息,让同门师妹备好马匹在对岸等她,却没想到柳骁在替她传话的同时,还顺带给自己也谋了条后路。
柳骁正一步步走过来,河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显得有些狼狈,水滴挂在眉梢,即使是在黑夜里能看见他紧蹙的眉头,那明显是对湿哒哒的头发和湿哒哒的衣服表示不满。
画情回过头来,却见江素秋和邓玲玲两个小丫头盯着柳骁一瞬不瞬的看着,满眼都是疑惑和好奇,半晌邓玲玲才捅捅画情眼冒星光:“三师姐,这就是天朗第一皇商家的公子啊,长得果然好看!”
“我说的还能有假?你们三师姐什么时候对你们说过谎话。”
江素秋继续瞄了柳骁一眼,对画情道:“可是三师姐,你真的不打算嫁人了吗?我看这柳公子就挺好的呀,虽然是官但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看上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弱鸡,这不挺符合你的要求嘛!”
“我只与你们提过不想进文官家的门,何时说过我挑相公的要求,去去去,你们赶紧带我去客栈,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死了。”说完钻进了马车里,又柳骁说道:“快上来,你有准备干净的衣服吗?”
柳骁突然朝画情伸出一只手,画情下意识的弯腰将他提拉上来,等到柳骁也钻进马车后,柳骁十分疲惫道:“我没力气了,你先下去,我换身衣服。”
柳骁身体底子到底不算好,看他眼底一片青黑,应该是昨夜为了准备香料没能睡好,白日里还看不出什么,在冰冷的河中游了这么长时间,疲态终于浮了上来。
画情偏过头也只能看见柳骁半张露着疲惫的脸,昏暗的烛火中她看见水珠沿着柳骁下颌线划入领口,看见柳骁洁白的颈脖因河水的刺激有些发红。
柳骁在马车里翻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画情难得没有反驳他,跳下了马车前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画情算好时间喊了两声,却半晌没听见回应,等到画情再上马车时,发现柳骁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腰间的衣带还没系紧。
画情又轻唤两声,见柳骁只是皱眉没清醒便不再吵他,俯下身好心帮他系紧腰带,嘀咕道:“在外面还没有半点警惕性,就这样你怎么敢一个人逃出来。”
柳骁的右手边还摆着一个还没拆开的包裹,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套自己的衣服,许是自家师妹替自己准备的。
柳骁睡得太沉,画情也不忍心将他叫醒赶下马车。
于是画情抖开包裹将干净的外衫对着柳骁兜头一扔,确保柳骁没清醒也看不见外面,便背对着柳骁迅速在车厢内换好衣裳,这才让师妹驾着马车前往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