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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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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在手,画情抽出一根在手上转出几圈漂亮的轨迹,在众人的惊呼中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准确投进左侧壶耳中,眼神还未移回原点,又是两道箭影划过半空,就像有弓弦助它前进一般带起了强有力的破风声,再看投壶时,左侧壶耳已有三根箭矢直直的靠在投壶外侧。
将袖摆整理好,画情略带得意的看了一眼柳骁。
她牛画情五岁开始习武六岁学习射箭,射出的箭比柳骁走过的路都多,她就不信第三轮有谁能赢过她。
只要她赢了,便立刻让柳骁立下字据永生不得答应与自己的亲事!
画情一出手,稍微懂点武艺的人都都看出了点什么:这,传言牛大小姐力大无穷,好像所言非虚啊……
再看柳骁,身着白衣站在这庭院当中,真好似谪仙一般飘然玉立,就见他举起一只箭矢,对准了角度轻飘飘的投了出去,速度不快,与画情投出的箭矢形成了鲜明对比,眼看力度不够恐怕不能贯耳,但巧的是箭头撞上了壶口恰好弹进耳中,如此一来柳骁那一队也算有个开门红。
柳骁微微一笑,又不急不缓地投出第二箭,依旧是轻飘飘的力道,这一回箭矢擦着边缘稳稳贯入,但比起画情的快准狠还是欠了点力道。
许是知道两箭力道都有所欠缺,柳骁第三箭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箭尖笔直的朝着目标飞去。
箭入壶耳,所有人都觉得应当是三箭连中了,然而这一箭的角度却有些偏了,箭尖砸在壶肚上后被高高的弹起,摇摇晃晃之后终究还是重新落在了地上。
“三投中二,柳公子最后一投可惜了。”程是否拍掌赞道。
柳骁道:“许久没玩手有些生了,但看起来我的运气依旧不好。”
两边八人依次投射,到了后面箭矢几乎填满了两侧壶耳,散落在地上的也有十数根。程是否果然射艺高超,他最后一个投壶时双耳内几乎找不到缝隙,但钝头的木箭依旧被他找准方向挤进了壶耳内,即使大半个箭身高出壶耳,按照规则依旧算中。
第一轮之后两边分别记为十四分与十六分,画情淡淡地笑着,对她稍有熟悉的人却不难看出画情眼中的喜悦。
第二轮开始之前,程是否终于对大家说出了此对投壶的奇妙之处:“方才说过我这投壶越是准头好的人越投不中,原因便在于投壶底端并不平整,正中央处更是有一块牛筋,准头好的反而会因正中中央而被弹出来。”
说完看了一眼柳骁,继而笑道:“自然,骁箭拿手的话投中会更容易些,但是这力道不太好掌握。”
骁箭,是投中反弹出来后再次反弹入壶的一种技巧。
只听闻古时的投壶为了防止弹出在底端铺满细沙的,却从未听说在投壶中增加弹力助箭矢跃出,一时间没与程是否玩过的人都来了兴趣,也有一些人面露难色,显然投壶本就不是他们拿手的,利用骁箭得分那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便有人说道:“这一轮程二少可是要占大便宜了,不知能否先让我们练两把手,到了比试的时候也不至于偷的太难看呀。”
说话的是云霄茶行的老板云茂,此人有一副好样貌,年纪不大但头脑聪慧,依靠岳家的支持在观阳城茶商中占有一席之地。
云霄茶行论地位比不上仙寓酒楼,但他本人却是观阳商户都看好的年轻后辈。
程是否本就有意让众人先试一试,这会儿有人主动提了出来,立刻让下人将箭矢分发下去供众人试投。
画情投出的箭依旧快准狠,同时弹出的速度和高度也异常惊人。
微微挑眉,画情侧过身以更大的力道将箭矢投了出去,箭矢快得看不见踪影只留破空声逐渐消失小径上方,再看投壶,一根箭矢笔直的插在投壶中央,竟然没有弹跳出来。
试过的众人啧啧称怪,连忙差小厮查看究竟,小厮走近一看,扒了好一会儿没能将箭矢拔出来,又抬起投壶翻转过来,不禁脸色大变。
画情直接转过身来对着程是否抱拳道:“画情并非有意弄坏程二公子的投壶,改天派人赔一个给程二公子。”
曹章王三人快要背过气去了——大小姐太厉害,不是他们没防,根本防不住啊!
在小厮将投壶端来之前,程是否还没意识到投壶怎么个坏法,直到他亲自拿起。
在小厮一声“小心”声中,投壶突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仅留两个壶耳还在程是否手中。
一时间鸦雀无声,在一旁喝酒的几人也都睁大眼睛连忙放下了酒杯跑过来围观。
程是否的这只投壶是杨令泽陪程是否一起打造的,其坚硬程度杨令泽再清楚不过。
壶身由青铜整个铸造,壶底有一指厚度,中间还有一块莫约两寸厚的牛筋,莫说投壶用的箭矢都拔掉了箭头,就是用劲弓直射,他也只有把握射穿牛筋,没把握在青铜底部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一时无声,章厉暗道一声“坏了”,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大小姐。
画情叹了一口气,瞥了他一眼:“我都没用内力呢,别这么看着我。”
明明是她不耐烦了故意的,倒先委屈上了。
“哈哈,牛大小姐果然厉害啊!”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寂静。
“是啊是啊,哈哈!”
“天生神力,果然虎父无犬女!”
“厉害,厉害,哈哈……”
谁也没能料到,原定三轮的比试竟然用这种方式提前结束了,投壶坏了自然比试是无法再进行下去。
程是否和杨令泽对视一眼,随即道:“为牛大小姐的神力干一杯!”
“来来来,干杯,干杯!”
众人举杯,一杯酒后众人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聊了下去,算是把这事翻篇了。
画情找了个借口离开,这下也没人挽留了,于是她和柳骁走到别处:“你娘又给你出什么主意了?”
“没什么,就是让我与你多出去走走。”
霎时间画情眼睛就亮了。
柳骁补充道:“手无寸铁,带兵遣将的那种。”
画情望了柳骁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画情反手拍上柳骁胸膛上,乐道:“能出去就有机会,总好过被关在家里!”
这一举动落在外人眼里,妥妥的就是打情骂俏,尤其两人穿着相似的衣服样貌还如此登对,更是觉得这画面非常和谐。
但此时喝酒的公子哥们却没什么心思欣赏美人美景,还想着那四分五裂的青铜投壶,连带着看柳骁的眼神都带着三分同情。
美人虽美但他们消受不起,日后若这两人成了亲,柳公子的身子骨真是要受累了。
……
春日宴上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牛将军和牛夫人的耳朵里,于是当天晚上画情便被牛夫人叫了过去,盯着画情仿佛恨铁不成钢道:“我和你说的什么?让你在外面少显摆你的武力,你偏不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坏了人家砸都砸不碎的青铜投壶,你是巴不得外面的传言越传越离谱哇!”
画情一撇嘴,嘀咕道:“也没多离谱啊,我砍贼人的时候一斧一个,也不比外面传得和善……”
牛夫人气道:“你还说!这会儿观阳城所有的公子哥都亲眼见到你的‘好本事’,越发不敢上门提亲了,你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嫁出去了!”
画情瞥了一眼牛夫人的肚子,眼珠一转赶忙软下来劝慰道:“娘你别动怒,你现在有孕在身,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再说了你不是铁了心要把我嫁给柳骁吗,还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干什么。”
牛夫人一听觉得也是,看着画情的担忧的目光落到她肚子上,却有些心虚,但下一刻便被另一个心思转移了注意力——还好他们柳家不嫌弃自家女儿。
柳家当然不嫌弃,甚至柳夫人在听到这事的第一时间就笑弯了眼睛,一边一个劲的夸画情巾帼不让须眉,一群大男人连这点小场面都接受不了,活该配不上画情。
另一边柳夫人瞧着儿子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自己急了起来:“你瞧瞧人家画情就露了这么一面,就到处都是夸赞她的美谈!不行,我得赶紧和你爹商量商量,再选个黄道吉日去人家将军府上门提亲!”
柳骁站在一旁含笑不语。
这一个月,柳骁不时约画情出门郊游逛街,兵将乔装成普通家丁不远不近地看着俩人,柳骁和画情倒也安分,谈笑风生好不和谐,半点幺蛾子没出,日落之前也都各自安静回了家。
又过了半个月,柳家夫妇找来媒婆,带着柳骁前去将军府提亲。
除开上回春日宴,这是牛将军第一次正式看到柳骁。
小伙子就站在跟前,牛将军端坐着仔仔细细将柳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脸是极好的,配自家闺女也还够得上资格。
听说生来带病前不久才治好,但他一眼扫过去,却觉得柳家小子腰板挺直脚步挺稳,从脸色到身形都透露着精气神,看着是个精壮的。
又从上到下一寸寸打量着,身形是比他手底下那些小子单薄许多,但的确好看上许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自己闺女整日闹腾。
牛大将军想着从明天开始把柳骁丢在军营里练几个月可能性有几分,又想着万一合八字合不上,不是平白浪费了这些功夫。
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从头到尾也没柳骁开口的地方,仅仅是坐在一旁低眉顺眼,偶尔回几句“是”便算应答了。
等媒人说了一堆吉祥话,眼看两方就要互换庚帖,牛将军突然盯紧了柳骁严肃道:“画情性情跳脱,我从未想过她最终同意的亲事会是与你这样文弱的人,你且告诉我,是否真的与画情情投意合?”
柳骁仔细斟酌着,随即抱拳躬身一字一句道:“我与画情一见如故,心意相通。”
牛将军皱着眉头,对这答案依旧不满意,但牛夫人满意极了,眉开眼笑地将写了画情的生辰八字的庚帖递给媒婆,而后道:“心意相通好啊,两个人过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互相理解,能心意相通那是最好不过了!”
柳骁微笑着称“是”,眼神飘忽了一瞬又突然支支吾吾起来,牛夫人一看他这模样,打趣道:“骁儿可是要问画情?”
柳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三日后云阳河上河灯会,小侄想邀画情乘画舫同游。”
牛将军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刚要开口拒绝便被牛夫人按了下去:“你且放心,三日后画情哪儿也不去就在将军府等着,柳家的画舫我见过,你就带画情呀好好玩玩!”
“玉姨宽心,小侄一定让画情尽兴。”
这三天里,两家顺顺利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牛夫人这边刚叫了媒婆拿两人的生辰去找算命先生,那边柳骁穿得一身风流俊朗前来接画情去柳家画舫。
牛夫人早就吩咐丫鬟将画情打扮的漂漂亮亮随时可以出门,作为兵器的双斧自然不会让她戴在身上,除此之外随身带的荷包里也只有一方手帕一块柳夫人给的木牌,为的就是防止画情有逃走的底气。
他们身后跟着十二个护卫,画情一个个辨认过去,都是将军手下轻功一流的好手,不禁感叹如今想逃走是越发的不容易了。
提亲之后,若是两人八字相合就要议亲了,但画情得知柳家提亲的消息后却并没有心急,因为有人比他更加着急,甚至连机会都安排好了就等今日助她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