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75、宅院

　　岳箫根本没有为这件事分上半分心，他不过是将对赵青筇所说的话，对其他来拜访他的人都说了一遍罢了，哪知他们会如此上心？
　　他是不管的，可望着桌上成堆信函的谨文可真是欲哭无泪。他望了望面前正靠在在小塌上教章儿武功的岳箫和在一旁不停挑他错的苏琬，他们似乎都没有想来理他一下的意思。
　　正是在想是不是将那堆信函直接扔掉的时候，岳箫忽然道了一句：“你在里面挑出一套最喜欢的。”
　　“诶？”谨文一愣，可看岳箫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想了想还是试探的问道：“公子真的打算另置一座宅院吗？”
　　“小竹只是让你挑，又没说要买。”苏琬擦好了剑，剑锋应着阳光一闪，正好晃过谨文的眼睛，他提着剑走过来，好像是真的要舞一段。
　　“那……这是何意？”谨文话未问完，一见苏琬走过来，声音便越来越低，最后竟低的听不到了。
　　苏琬一手在那堆信中拨了拨，随手从中拿出了一封，扔给谨文道：“就这个了，你安排一下去看看。”
　　这话说的谨文一头雾水，他原本便不知道岳箫是想做什么，这下更是糊涂了。他不解的打开信扫了一眼，那座宅院的位置实在是偏了一些，周围所住人口不多，虽是清净，可离刺史府也太远了些。即使岳箫真的是置一处宅院，也一定不会选这个的。
　　“小竹是想送你一座宅院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你既然不愿意选，那我就替你选了。”苏琬握着剑在院中比画了两下。
　　岳箫原本是很认真的在纠正章儿的动作，一听这话嘴角便扬了扬，一瞥拿着剑乱画的苏琬，道：“可不是我，是你家少庄主想要奖赏你，替你置办宅院让你娶亲用的。”
　　这话一听便知不是真的，谨文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两位主子他实在惹不起，因此也不在此处多待，拿着那封信便安排去了。
　　见谨文走了，苏琬这才大笑起来，手上握着剑都好像拿不稳要掉下来一般：“你就真的不打算先跟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也没想跟他解释吗？”岳箫抚了抚章儿的头，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去玩了。
　　“又不是我要置办宅院。”苏琬也收了剑，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过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会将那座宅院推荐给你？”
　　“推不推荐不重要，起码也会有靠近那里的吧，只要能有机会接近那里便是了。”
　　“那座宅子既然能让你查出问题，那些人肯定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推荐给你，就算是附近的，恐怕也没人敢送到你眼前来。”
　　“若真是如此，倒也肯定了我的猜测。不过，区区一座宅子，对于苏阁主岳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岳箫说着，便端起桌上的小碗，舀了一汤匙尝了尝，便笑着点了点头，一见苏琬要开口的摸样，便将碗放下道：“不愧是万大夫最拿手的，就是甜了些，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华韡才会那么喜欢吧。”
　　“你真拿我当做无所不能的了？”苏琬端起小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满口的甜味实在腻人，便皱着眉放下了。这些都是他用来逗华韡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就像他其实也不大喜欢龙须酥一样。
　　“苏阁主不正是无所无能的吗？”岳箫挑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摸样：“还是，只是浪得虚名？我记得你说过，如果遇到你解决不了的事，你便会出一个令人出不起的价格。那我的这个要求，苏阁主出个价吧？”
　　苏琬忽然一笑，看上去竟透着几分阴险：“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你手上的一样东西。”
　　“我这里竟有物件能被苏阁主看上，这倒真是奇了！”这有些出乎岳箫的意料，他有些意外的问道。
　　“先不告诉你，只要你答应了，那宅院的事我自会帮你办到，只是你到时候不要反悔啊。”
　　“我的物件都在这里，一看便知，并无值钱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了。不过我现在还没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这条件我也无需应下。”
　　“看着吧，我赌你一定无法从那些人手上的拿到那座宅院。”
　　苏琬这么说自是有道理的，岳箫“看上”的那座宅子虽不似郯县的那座鬼宅那么有名，也不似利城县许大的那座宅子来历那么蹊跷，可这座宅院却事端不断，虽无大事，但也令其不停易主，其主人换了无数，如今正是空置着。
　　岳箫自是发现了这座宅院的不寻常，但其中隐藏的玄机，他也只是寻得了一点蛛丝马迹，究竟如何，便是他要到其中细细探查的了。他与苏琬说得是他并不像借此对付谁，可这话苏琬怎么可能会信？但不信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着岳箫到彭城各地去看宅院了。
　　苏琬玩心大发的让夏氏、苏玘、谨文甚至是章儿都各自挑了一套喜欢的宅院，可说来可巧了，他们挑选出的宅院位置上相隔甚远，位于彭城的不同方位。不过左右也无太多公事要处理，岳箫索性一日去看上一处，一连看了五日，却没有一处满意的。
　　府中之人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但那些官员权贵却是慌了神。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推荐纷至沓来，谨文每日收着无数的信件欲哭无泪。岳箫不看，他可是要每一封都拆开仔细看的。
　　可这些时日过去，似乎是真应了苏琬那句话，岳箫“看上”的那座宅院不只从未出现在那些信件中，就是那宅院所在的那条街，甚至是前后两条街的宅院都从未出现过，看来此法当真行不通。
　　不过，岳箫也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是还有苏琬吗。横竖自己没有值钱的东西，区区一件物品，又有什么不能送给他的呢？可话虽这样说，真的答应他这个条件的时候，望着苏琬的得意的笑脸，他还是感觉不太对劲，似乎自己是进了什么圈套。
　　此时暂且不提，三日过后，赵青筇便又登上门来了。也无其事，不过是来推荐一座宅院。岳箫原本也没在意，原本打算只是接过来随意看上一眼便放在一边，可这看上一眼，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正是他“看上”的那座宅院！心下左右暗忖了一刻，面上却不动声色。
　　“刺史大人可还满意？”
　　“这宅院的位置还算合适，看这记述也尚且不错，倒是可以前去一看。不过众位大人为本官推荐的宅院众多，本官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要先将所有的细细考量过才能决定。这个本官收下了，本官若是有意去看看，还望赵大人不要嫌麻烦。”
　　赵青筇哪敢说半个不字，眼珠一转便觉得这次有门，心下一喜，又暂且压下了，笑道：“刺史大人哪里的话，能为刺史大人效劳下官荣幸之至，哪有什么麻烦的话。刺史大人且放心，若是想去看上一看，下官随叫随到。”
　　“如此，有劳赵大人了。”岳箫笑道。
　　待赵青筇离开，岳箫才将那封信拿在手上转了转，便听见一道信步闲庭的脚步声缓缓地向自己走过来。他嘴角一扬，微微一笑，也不去看他：“这么急着过来炫耀？”
　　“对了，我就是过来炫耀的。”苏琬夺过那封信拿在手上看了看，得意的看着他。
　　“罢了，你喜欢炫耀便炫耀吧。”
　　“你这个人真无趣！”苏琬撇了撇嘴在他对面坐下。
　　岳箫也不理会他，随手取了些茶叶便烹了一道茶，不慌不忙的斟了一杯，悠然的品着：“那座宅院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才不告诉你呢。”苏琬拿起一杯茶尝了尝便放下了，颇为嫌弃的道：“我说这都十六年了，你这茶艺怎么一点都没长进啊。”
　　岳箫忍住了将手中的茶泼到他脸上的冲动，抚了抚额角，还是没有理会他。
　　既是岳箫早已“看上”的宅院，此事自然也毫无悬念的定下了，几日后岳箫便拿到了房契，钱自然是苏琬出的。
　　“小竹，你说吧，你是想借这座宅院对付谁？”当晚，二人正是坐在那座宅院正房的屋顶上，看着地上谨文正在指挥府中差役打扫院子。
　　“我不过是想借这座宅院放松一下，怎么是要对付谁呢？”说着，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宅院问道：“那是谁家的宅子，看上去倒是与众不同，虽不至于在众多宅院中鹤立鸡群，似乎还在刻意低调，可细看之下，却是处处透着精致，当真别具匠心。”
　　苏琬抬眼想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你要是喜欢，把这座宅院按照那宅院的样子装饰不就行了。”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像你，财大气粗。”岳箫说着，还在往那边看着，好像真的对那座宅院有兴趣。
　　“诶，买这一座宅子就是财大气粗了？”苏琬不满的挑挑眉：“如今真正有钱的可都是你们做官的，随便置办三五处宅子跟玩一样。”说罢，见岳箫颇有意味的笑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下几分声音问道：“你就别瞒我了，现在彭城的官员权贵们人人自危，都觉得你要对他们下手。尤其是你买下这座宅院之后，我看那些人都快要吓死了。你到底要对付的是谁？你要是告诉我了，我就帮你把这里装饰成那个样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岳箫的目光终于从那桌宅院收回来了，望着满天的星斗笑笑：“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究竟闹不闹鬼。”
　　苏琬瞥他一眼，心道这真是骗鬼呢。还未来得及开口，地上猛然响起一声怒吼，忽然被这一声吼，二人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往下一看才知万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喝道。无奈的相视叹息一声，只得依言下去。
　　这城中的夜景自然是看不成了，不仅如此还有大碗的苦药灌下。这药喝下去，岳箫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休息了好一阵才将此平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