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35、死因不明

　　苏琬不知去了哪里，一夜也没有回来，天明时分他竟是与郯县县令派来前来报告验尸结果的衙役一同走进府衙来的。
　　大约是郯县县令真的是很惧怕岳箫，那衙役在岳箫面前也是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递上了验尸结果，便立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岳箫扫了一眼，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死因啰嗦的写了一堆，概括起来却只有一句：死因不明。
　　他将结果放在桌子上：“死因不明？”被揭了符咒的盒子中是石风祖的名字，这个人当天便死了，若是寻常死法，凶杀或是意外都好，都可以想是与神秘巫蛊之术无关。可偏偏来了这么一个死因不明，难不成真是被咒死的？他自然是不信这些，可事却是有些难办。
　　“是。”那衙役汗都快下来了。
　　其实昨日将尸体运回县衙后，县令便叫府中的仵作验了尸，可不管怎么验都找不到死因是什么。县令本以为验个尸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反复叫仵作验了几遍，仍旧找不出死因来。岳箫特地吩咐过的，又不能不去送信，踌躇了一夜，这才派过来一个送死的。
　　岳箫抬手揉了揉有些痛的额角，瞥了一眼一边斜坐在椅子上的苏琬，自言自语的道：“死因不明啊。”
　　苏琬原本是来看好戏的，这下见岳箫看着他，不用想也能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坐正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岳箫问那衙役：“那具尸体还没处理吧？”见衙役点了头，便接着道：“既是如此，那由本官的仵作再去验一次吧。”
　　此事由不得苏琬同不同意，岳箫便直接命那衙役将他们二人带去停尸之地。
　　郯县县令正坐立不安的等着那衙役回来，原本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正要松一口气，一见岳箫，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顿时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岳，岳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县令战战兢兢的迎上去，一边还以眼神向一边的衙役询问着。
　　“今日清晨，本官看到了这样一份验尸结果。”岳箫举起那那份验尸在他面前晃了晃，微微摇着头道：“觉得很不满意。不过，这也不是你的事，想必是你手下的仵作技艺不精。本官也不想为难你们，因此便想让我府上的仵作再验一遍。”
　　县令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听闻此话，忙不迭的应了，便亲自带着岳箫与苏琬去到停尸之处。
　　此时天气转暖，这尸体放置了一天一夜，已经有了腐烂的趋势。
　　苏琬昨日没见过这具尸体，这下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一见那尸体脸上诡异的笑容，便是“呦”了一声：“这人是遇到什么美事了？”
　　岳箫瞪了他一眼，便让县令和他的人都先出去。
　　屋中的气味十分不好，县令早想走了，只是碍于岳箫不敢动罢了，听闻此话他顿时如临大赦，干脆利落的带着手下离开了。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岳箫说了一句，便到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苏琬验尸。
　　“这就是那个用巫蛊之术害死的人？叫石风祖的那个？”苏琬手上验尸，嘴上却也没停：“据我所知，这个石风祖是郯县富商石家的大少爷，可这个石风祖没有像一般的长子一样从小接受系统的教育，学着如何继承家业。他从小就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就是一个浪荡公子，纨绔子弟。”
　　“你少说两句吧，小心他突然起来掐死你。”岳箫不远不近的看着他，虽然嘴上仍是没有一个正形，从神情上也看不出几分认真来，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漂亮。不得不说，在验尸这件事上，苏琬确实比他要强一些。
　　“他起来才好呢，直接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我就不用验了。”苏琬将尸体翻了个身：“不过看他这身体，肯定打不过我。”他打量着尸体背部的尸斑：“按照你说的，那个小竹林应该就是他的死亡现场。死前没有经过搏斗，应该是一招致命。”
　　“验尸结果上有的就不用说了，你只要找出死因就行了。”
　　苏琬笑了笑，算是应了，嘴上却仍是没停，依然笑着与岳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可聊着聊着，他的笑却慢慢隐下去了，眉头也少有的微微皱起来了。
　　“怎么了？”岳箫见他忽然不说话了，也感觉到有些不对，起身走到他身边。
　　苏琬看着尸体的一处，似是在发呆。
　　岳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在尸体尾骨之下两腿骨尽之处，有一个不大的伤口，像是被树枝一类不太锋利的东西划伤的。可这伤口很浅，周围的皮肤正常，没有中毒，这伤也不致命，苏琬为什么要看着这里？
　　“这个伤有问题吗？”以岳箫的经验，他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苏琬若是能看出什么也很正常。
　　可苏琬却微微的摇了摇头，半是自言自语的张了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岳箫也怔了一下，之前郯县县衙中的仵作说查不出死因他还没有太在意，可此时听苏琬也这么说了，他才真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你是说你查不出他的死因？”
　　苏琬看了他一眼，便将他拉过来道：“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损伤，没有任何急症，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窒息或者溺水。”说着，指着那处伤口道：“只有这一处划伤，这么浅的伤口，也没有多少出血，不会是致命伤。而且死者死前没有挣扎反抗，还面带笑容，我从没见过能做到这些的杀人方法。”
　　岳箫听罢沉默了一刻，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能确定他不是自杀？”
　　“像这种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只是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他有什么理由自杀？”
　　此话却也不假，岳箫自然明白。可这死因查不出来，一切便会直接陷入一个僵局。
　　“小竹你放心，这死因我一定能查出来。不过现在，我们把这具尸体带回府衙吧？”
　　听到这话，岳箫第一便想到苏琬是想把尸体带回去慢慢查，可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日一早他拿着那份写着死因不明的验尸结果带着苏琬上门重新验尸，若仍是验不出一个结果，他恐怕不好走出县衙的门。
　　明白了他的意思，岳箫点了头便去找县令了。
　　才将尸体带回府衙，那石家人便找上门来了。不知郯县县令是如何对石家人说的，他们非要将石风祖的尸身带回去安葬，可案子没有半点线索，死因也没有头绪，岳箫自然不会让他们将尸体带走。
　　苏琬正想着关于死因的事，听着这些吵闹声不得清净，便直接将谨文推了出去，让他去想办法。那石家在郯县也算是有些声望，谨文硬着头皮好说歹说了一阵，才将他们暂且劝回去，可也答应他们三日下葬。
　　时间还有不到两日，即使不是这个原因，时间越久，能从尸体上找到的线索也就越少。
　　虽然眼下并无半点线索，可对于石风祖那还未查明的死因岳箫却不担心。因为苏琬说他能查得出来，他便相信他一定能查得出来，毕竟度望阁的名号不是随便说的。
　　“公子，少庄主也没查出来那石风祖的死因吗？”谨文今日一早便将府衙的所有差役询问了一遍，本想着会有线索，可却半点都没问出来，这些年还从未见到过如此怪异的案子。
　　“他会查出来的。”岳箫没再多解释这件事，只是交代谨文去案发的小竹林看看，或者去询问附近的百姓，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线索。
　　谨文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岳箫暗忖了一刻正要再去看看那些盒子。
　　除了装着石风祖塑像的那个盒子狼狈的摆在桌子上，其余的与他上次见到时没有任何变化。这也是自然，那幕后之人再大胆，也不敢在白日明目张胆。
　　他从上面小心的取下一个盒子，细细的打量。这个盒子用的木料应该是铁力木，不是什么很贵重的木料。不过铁力木只有在云南一带才有种植，在东海很少见。关键的是，这样的几个盒子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因此这几个盒子，多半是在本地做成的。
　　东海有铁力木出售的地方不多，若是顺着这条线索，或许会有发现！
　　意识到这一点，岳箫顿时欣喜若狂，端着盒子便要出去想办法查找木材这条线索。可是小隔间内甚是窄小，要下楼时一个不下心，袖子便带倒了旁边的盒子。只听“啪”的一声，盒子应声落地。
　　这一声在狭小的隔间中被放大了许多，听上去竟叫人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岳箫定了定神，将手上的盒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一边，随后拿起了那个摔落下来的。
　　盒中的塑像该是碎了，可盒子却没半点伤痕，上面贴的符也好端端的贴着，从外面看上去，一切如常。
　　将盒子放回原位，他拿起之前的那个离开了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