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36、第二个

　　铁力木的那条线索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查，因为最近的不是砍伐木材的时节，问了郯县中的几家木材铺子，都说最近几个月并未进过大量的铁力木，至多不过是制作手串的数量。
　　交代下去询问周围几个县的情况，此事便暂且放下了。
　　傍晚时分回到府衙，正巧遇到了才回来的苏玘。
　　“这一日都不见你，去做什么了？”岳箫将那盒子摆在桌子上。
　　“我去军队那边看了看。”
　　“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是之前我让他们统计士兵的名册，今天他们说统计好了，我便去看了看。”
　　“如此也好。”
　　苏玘点点头，见桌上的盒子，便问道：“这个盒子怎么了？”
　　“我见这盒子是铁力木做的，想在郯县这种木材很少见，便想看看是不是能从这条线索查出些什么，可是一无所获。”
　　“箫哥，这巫蛊之术虽说是虚无缥缈，可一定有人对此深信不疑。这咒不是下给你的，可这盒子在你这里，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难保不会认为是你做的。”
　　“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不只想要杀人，还想将此事嫁祸于我？”
　　“不无此种可能，毕竟我们都不知道盒子里是谁的塑像。”
　　“这点我也曾想过，不过我却是不担心。”岳箫说着拍了拍那盒子：“石风祖是什么人？我从前对付的又是什么人？能想出此法嫁祸于我的人，自然知道我从前做过什么，既然知道，又何必嫁祸。”
　　此话说的有些难懂，不过苏玘却是明白，便不多说了。
　　坐了一会，天色黑下来，谨文也回来了。
　　他在那小竹林附近询问了一日，那周围百姓本来就少，出了这种事后便更少了。本来报的希望就不大，没问出什么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谨文却在另一个地方发现了一点线索。
　　那晚石风祖曾在一处烟花之地与一些朋友喝酒，他们都是常客，隔几日便要去一次，因此老板也没特别注意他们。不过在谨文的询问下，老板仔细回想了那晚的情景，隐约记得石风祖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好像其中一个人还抱怨了一句。可是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石风祖的死亡时间是在子时到丑时之间，死亡后没有被移动过。也就是说石风祖是自己走到那个小竹林的。小竹林距离那处烟花之地并不远，平常人步行一刻左右便该到了。而据老板回忆，那晚与他一同喝酒的朋友是在子时之前离开的。如果石风祖是在亥时七刻到子时之间离开那处烟花之地的，那么便可以证明他与朋友不告而别之后，便直接去了小竹林，继而死在了那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那处烟花之地中很有可能有石风祖去小竹林的原因。
　　既是如此，岳箫也不再耽搁。想这几人中能去那种地方的，除了苏琬，也没有其他人更合适了。
　　可去寻他，还没走近他门前，便见华韡正坐在门口，伸着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面前的门柱，一脸的不高兴。
　　岳箫一看那紧闭的大门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想必是苏琬还研究着石风祖的死因，到现在还没有出门。
　　便走上前去问道：“华韡，你琬哥哥还在里面？”
　　华韡听了，手指停了停，忽然转过头，瞪着他“哼”了一声，一张脸皱成了一团。随后便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接着伸着手指点那根柱子，力道却是愈发的大了。
　　这一眼看得岳箫十分不解，暗想自己何时惹了他。想也想不出，他便不想了。左右石风祖的死因也是要查的，比起去那烟花之地还要重要一些，便打消了叫苏琬出来的念头，直接交代谨文去查了。
　　这一夜，十分平静。
　　谨文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烟花之地素来鱼龙混杂，不过常客却也多半是有些名望之人。他向许多人打探那晚消息，可见过石风祖的很多，知道他那晚到底做了什么的却是没有。因此，他只能自己去查。
　　他向老板问了所有人的信息，又在那守了大半夜，却仍是什么都么都没发现。无奈只得回来，却在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郯县县令。
　　“公子，出事了！”谨文回府后见到岳箫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又死人了！”
　　岳箫听罢站起了身，一个“走”字正要脱口而出，猛然想到盒子的事，便转而道：“先去看看盒子！”
　　盒子的摆放与岳箫上一次所见并无二致。
　　因为不知道是哪一个，所以只得每个都看一遍。
　　看过摆在最上面一排，符纸都是完好的贴着，谨文正要松一口气，便看见了一个没有贴着符的盒子。
　　这个盒子在中间的一排，只一拿起来，便能听到里面碎片“哗啦”之声，他顿时连脸色变了，带着些惊恐的开口了：“公子，这个盒子上的符没了。”
　　岳箫在听到那盒中的碎片声之时，心下也是一沉。这是昨日他不小心碰掉的那一个，过了一夜符就不见了。
　　强强定住心神，岳箫接过盒子，走出隔间将盒子打开。同样的一堆碎片下面，半掩着一张红纸，上面仍是三个大字：杜修明。
　　得见这个名字显于纸上，二人抬眼对视一刻，便合了盒子，直接去了案发之地。
　　郯县县令本想着趁着时间还早先去看看，了解大致情况之后，才好应付岳箫。可不料时运太差，竟然遇到了谨文，不过还好，谨文要先回去报信，倒也给他留了一点时间。
　　这次的死者倒是没有出现在那少有人烟的小竹林里，而是一处颇有名气的旧屋门前。说它有名，是因为传闻此处有鬼，而此传闻由来已久，久到已经很难想起究竟是从何时而起的了。
　　说来也是怪事，正有一个宿醉归家的人在路上见到了一方帕子，捡起来后摇摇晃晃的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抬头便见一人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醉汉酒顿时醒了一半，又一见此处竟是那传闻中的闹鬼之地，顿时完全清醒了，也不敢进去看个究竟，便直接跑到县衙报了案。
　　故而此时县令不得不再次看着横尸远中的死者犯起了难。这两起案子虽然不是发生在同一处，可此时的景象却是如出一辙。
　　这具尸体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外伤，该不会也查不出死因吧？
　　县令正嘀咕着，岳箫便到了。
　　向四处打量了一圈，看了一眼尸体的形态，便问县令：“死者何人？”
　　“是，士族杜家的小少爷，杜修明。”虽是意料之中，但真的听到，仍是感觉心中一沉。
　　县令打量着岳箫的神色，看不出情绪，只是眉目间有些阴沉。可这只让县令更觉心惊，岳箫若真是发火倒也罢了，可就是这样，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呢？
　　“案情如何？”就在县令越想越怕，冷汗都快流下来的时候，忽闻岳箫开口问道，只觉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岳箫的神色，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讲述案情。其实县令知道的也不多，寥寥数句便讲完了。随后又是一阵沉默，县令提心吊胆的站了一会，这才想起了那条帕子，从袖中取了出来，打开外面抱着的布，小心翼翼的递上上去。
　　岳箫瞥见那方帕子，正要接过来，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直接将帕子夺了过去。他侧目一瞧，正是苏琬。
　　苏琬看了一眼帕子的材质和纹饰，便放在鼻下轻嗅一下：“这熏香很是清冷，不像是长混迹于烟花之地的人喜欢的。”
　　“你怎么过来了？”岳箫一见他便皱了眉，也不好在县令面前问他查没查出石风祖的死因来，只得如此问道。
　　“听说又死人了，我过来看看。”苏琬看罢了帕子，便又俯下身去看杜修明的尸体。
　　县令是见过苏琬的，虽然知道他只是一个仵作，可看他与岳箫关系甚好，不敢得罪，便也道了句“苏公子”。
　　苏琬没有翻动尸体，上下看了一眼便起了身，对县令道：“如果方便，还请大人去查查昨晚杜修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是，是。”县令忙不迭的应了，便要离开，才转过身便被叫住了：“县令大人，您县衙里的仵作做的活太粗犷了些，以后叫他不用那么大费周章。”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所以，这具尸体直接送到东海太守府衙可否？”
　　“好好好，全听太守大人吩咐。”县令点着头应了，问罢还有没有事吩咐，便匆匆的离开了。
　　“你查出石风祖的死因了？”岳箫见县令走的远了，这才问道。
　　“没有。”苏琬又再次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
　　“那你为何出来？”
　　“石家人来了，我就把尸体收拾好了让他们抬走了。”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岳箫：“没有尸体我查什么？”
　　“你让石家人把尸体抬走了，那你还如何能查出他的死因？”
　　苏琬听罢一笑，向岳箫招招手让他也俯下身。
　　“我有了一个猜想，可那具尸体是个死局，怎么都证实不了，除非再有一具尸体出现。”
　　“如果杜修明与石风祖的死因相同，你便能知道那是什么。”岳箫也是懂得些验尸的，可对于石风祖的死因，他确实束手无策，因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琬身上了。
　　岳箫点了头，起身在四周探查一圈。此时是白日，正是阳光明媚，即使此处是有名的闹鬼之地，也不那么令人恐惧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处在普通不过的民宅，只是荒废许久，有些阴森罢了。与石风祖的案子相同，在这周围也没有半点痕迹留下，他便也不再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