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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井 ...

  •   许大果真如同岳箫所料,找上县衙来了。
      只不过距岳箫去那破庙找他还是隔了几日,这也好让岳箫再清闲几日。
      许大来的时候,县衙正巧在升堂问案,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他仍是不敢如此招摇,便躲在少有人注意的角落中,静等着退堂。
      可这一等便是大半日,一直到太阳西斜,岳箫才将那些审完,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瞥见一旁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岳箫自然认出那人便是许大,可也装作未曾见过的样子,向他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此话一出,许大仿佛吓了一跳,张口就是一句:“我没冤屈!”
      “那你为何到县衙来?”岳箫有几分故意,但此事必需要许大说出来才能开头。
      “草……草民……”那人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
      谨文在一旁看着岳箫的脸色不太好,瞥了一眼堂下的许大,故意劝道:“公子,今日已经审了那么多了,明日再审吧!”
      岳箫却没理会他,打量着许大,他明摆着是有事要说,便问道:“你有何事尽管说,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是草民家中的井。”许大仍是支吾。
      “井?如何了?”
      “草民家中的井里,有个人!” 许大说着,竟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拜道:“此时与草民无关啊,望大人明察!”
      “你说什么?”岳箫那日与谨文去那座宅院探查,虽是匆忙,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至于院中那口井,他确实并未过多留意。
      “草,草民也不知啊。”许大低着头不敢看他:“那日草民回到自家宅院,因为需要打扫,管家便把盖在井上的石板掀开了。那井水十分浑浊,又隐约散发出了一些异味。本以为只是井里的水太久没有流动过的缘故,便没有用那井里的水。结果第二日天一亮,阳光照进井里,正见一个人仰面坐在浑浊的井水之下。草民因为害怕,这便匆忙离开了那座宅院。”
      岳箫略一思忖,便问道:“如此说来,那尸体还在井中未曾移动过?”
      “是,草民连那井水都没动过。”
      “好,你带本官去看看。”岳箫说着,便站起身来。
      还未及站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扶住了桌案,怕是会直接倒下去。
      “公子。”谨文忙上前扶住了他,心下担忧。前几日岳箫去那破庙找许大之时许是在雪地中走得太久,受了寒,回来便染上了风寒,虽说不碍事,但何为严重何为不严重?对于岳箫来说,小病也丝毫马虎不得。
      他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再次劝道:“您的病还没好,还是明日再审吧。”
      “无妨。”岳箫扶着谨文的手臂站稳了身子,便对堂下之人道:“带路吧!”
      对于自家公子这种不要命的人来说,谨文早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也只能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可最多也只能在他要晕倒的时候扶住他,或是在他头晕要跌进井里的时候拉住他,仅此而已。
      但结果就是他此刻要下井去捞尸。
      他总不能让岳箫去,但此时又找不到其他人,只能咬着牙下去了。
      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根本看不出面容,自然也就不知道身份。
      许大一见那尸体顿时吓得站都站不稳,也不敢看那尸体,直接躲到一边吐了一番。
      其实说来,利城县虽算不上什么大县,但人口也算不得少。而且县令之位两年的空缺,户籍不可查,加之连年战乱,人口流动大。因此想要查出这死者的身份并非易事,何况县衙现在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如此,他只得先验尸。命谨文将尸体运回县衙,而他继而在周围查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许大也因受了惊吓,结结巴巴的半句有用的也说不出来。
      岳箫只得放弃,回县衙验尸去了。
      这具尸体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又泡在水里,因此具体的死亡时间已经不可查,但大致是在三年左右的时间。死者为女性,应该不到三十岁,全身骨骼发黑,很明显是被毒死的。但奇怪的是,双臂与双腿皆有折断的痕迹,生前该是受了很大的折磨。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受到这样的酷刑?
      这具尸体他验的格外细致,直到天边泛白,他才将验尸的结果与分析全部教谨文细细记下,交代他明日去查三年前在利城县中的失踪人口,随后便让他去休息了。
      谨文本是要送岳箫回房之后,再回来将这里收拾干净的,可岳箫不允,硬是要他先回去,谨拗不过他,只得先回去了。
      岳箫将现场收拾好,又上下看了一遍谨文所记录的验尸结果,正想回房再仔细研究一番,看有无漏洞。可还未及出门,便忽然感觉胸口隐隐作痛,十分憋闷,一口气喘不上来气,脚下便是一绊,勉强扶着桌子站住了,定了定神,缓过了那一阵,正觉得没事了,才走了两步,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了。
      他好像沉入了水底,周身都被粘稠污浊的液体包裹着,脑中昏昏沉沉的,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他隐约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醒,醒不过来,想睡,也睡不沉。
      从前也有过,半梦半醒间,常常会恍惚的看到一些东西,说些胡话。不过身边都是一些亲近的人,也无妨。
      这次,倒是有些意外,他有好几次都隐约的看到了一个白衣身影,模糊的出现又模糊的消失,总是看不真切。
      这到底是谁?
      他记忆深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有时也会跑出来,笑着问他去不去看洛阳城外开的最艳的牡丹,或者想拉他去比试一番,刀枪棍棒或者文韬武略。也有一次,他踌躇志满的说他要去许昌了,可能很快便能随汝南王回来,到时候也许也能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了。
      汝南王?岳箫记得,汝南王早就已经覆灭,所以不能让那个少年去!可他看着那个少年的笑脸越来越模糊,隐隐听见他在说:“再见……”
      不,他不能让那个少年离开!在他马上就要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伸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苏琰!”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没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箫哥,箫哥你醒了!”耳边传来苏玘惊喜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苏玘俏丽的容颜,再向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竟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臂。便忙松开手:“对不起。”
      “没关系的。”苏玘扶着他坐起身来靠在床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这才嗔怪道:“本来病就没有痊愈,做什么要这般辛劳,你现在就好好的卧床休养,不好完全了,不能去县衙!”
      “苏玘,我……”岳箫正想开口辩解,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这利城县里连一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谨文跑了很远才找到了那个江湖郎中,也不知道他的医术到底怎样,反正看着是不太靠谱。不过还好,他倒是没有误了事。”
      “江湖郎中?”岳箫愣了愣,暗道华韡回来了?扬了扬嘴角,再张口时眼中都带了笑意:“他可是利城县唯一一位大夫,你还说他是江湖郎中?”
      “正因为是唯一一位大夫,所以才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医术。”
      “他能把我救回来,你怎么还能质疑他的医术呢?”岳箫想起华韡样子,确实不太像大夫,也难怪苏玘会有所怀疑,但也不想与她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便道:“他还在吗?”
      “昨日他说你已经好转,不多时便会醒来,他就走了。”
      岳箫一听,点了下头,见苏玘脸上颇有几分气恼,像是对华韡没等岳箫醒来便离去有些不满,便微微一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就别多想什么大夫的事了。你觉得他不好,以后不再见他便是。”
      “是,你永远都不看大夫才好呢。”苏玘一听这话,也笑了笑。
      岳箫一见她笑了,也松了一口气,正要随她一起笑,喉咙忽的痒了起来,他便顿时一阵咳嗽。
      苏玘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带他好了,这才坐下,望着他愈发消瘦的脸庞垂了垂眸,似是有话要说。
      “我只是喉咙有些痒,没事的。”岳箫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便劝了几句,可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病倒,每次醒来都是这样劝她的,这话她到底还能信几分,他也不知道。
      “箫哥,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不做到你是不会停下的。所以我说什么也没用,但是我想那些事情,你能不能慢点做,也许以后还会有转机,到那时你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岳箫看得到苏玘眼中的担忧,还有一些压抑的东西。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这件事究竟有多险恶,却没人能明白的说出来。在这个世道上,苏玘所说的转机是不出现的,否则十六年了,他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面对苏玘,这些话他不能说。
      “好,我答应你。”岳箫微微一笑,向她点了头。
      苏玘当即舒心的一笑,也点点头。忽然,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哎呀”了一声:“给你煎的药都要忘了。”说着便起身准备出门去,走到门前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身指着他道:“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做!”
      岳箫觉得好笑,却也向她点点头,她便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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