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93、进展

　　前几日在街上的难民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其中缘由，无非是那些难民又攻击了一些官员，这些事发生的多了，东海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直接下令将那些难民清除出城，再也不让他们进入洛阳了。
　　岳箫这一日忽然清闲下来，白日便与苏琬一同研究烬华章。他小心的掩饰着，没有让苏琬发现他手腕的伤。因此昨日之事，苏琬也一直不知道。
　　但此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要找一个方法将这件事告诉苏琬，如若不然，日后一定会出大事。
　　前几日苏琬依照真的烬华章配出了里面的毒药，一直未能配出的毒药这次终于配成，苏琬心情大好，连身体也因此好了许多。
　　又因为天气转暖，终于得以脱下厚重的衣服。
　　二人站在院中，任凭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苏琬是心情大好的说着些什么，可岳箫却是在想着另一回事：陆伯求究竟是怎么知道他这里发生的事的？
　　岳箫府中的人并不多，除了夏氏、苏玘、谨文和章儿，就只有苏琬与他所带来的度望阁手下，这些人都不会向陆伯求说些什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府上的其他下人、门房和少数几个侍女。
　　是不是能够避过这些人，就能避开陆伯求的消息渠道？
　　他并不清楚，所以这一日他一直在想，也一直在找所有的可能。
　　阳光明晃晃的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便听到耳边苏琬再说：“现在毒药已经配好，其他需要的东西也大多准备好了，还有……”
　　岳箫忽然一瞥，便看到了不远处门房正向他们走来，他耳边还是苏琬说话的声音，他想他现在若是让苏琬不要再说了，或许会引起门房的怀疑。眼见门房越走越近，而苏琬却没有住嘴的意思。他想也没想，一手搂过苏琬便将他紧紧抱住。
　　苏琬一惊，还未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喉中。
　　“我怀疑这里有陆伯求的眼线。”岳箫微微抬眼看着门房的反应，同时在苏琬耳边轻声说道：“小心外人，与别人说话的时候避着人。还有去查一下府中的人，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岳箫见门房左右为难的僵了一会，不知是该上前还是退后，在他的身后，苏玘却带着杨焯走过来，他便接着对苏琬道：“杨焯来了。”随后便放开了他。
　　苏琬原本便是背对着门口，因而此时仍是背对着他们，一手戴好了面纱。
　　在回过神时，门房已经离开了，苏玘与杨焯走上前来。
　　不知他方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此时正是一脸古怪。
　　“杨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岳箫问道。
　　杨焯方才正盯着苏琬看，猛然听到这句，才有些窘迫的收回目光，对岳箫道：“确实有些事。”
　　“请杨大人到堂中细谈。”岳箫才点了头，苏琬便打断了杨焯即将要开的口。
　　岳箫与苏琬相视一眼，便向苏玘示意去备茶。
　　杨焯坐下后，仍是显得十分不安，左右看了看，便低声道：“岳大人，我想与你合作。”
　　苏琬配茶叶的手顿了顿，抬头与岳箫相视一眼。岳箫便问道：“合作？”
　　“没错，我想了很久，现在纵观朝堂，只有岳大人是我能够信任又有那般本事的了。”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有人要害你？”岳箫心下十分诧异，从前杨焯怕他，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虽说后来缓和了些，但他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陆伯求。”杨焯犹豫了一下，道：“我又见到他了。”
　　岳箫一怔，面上却是不动分毫，只问道：“咱们同朝为官，见到他又有什么？”
　　杨焯听罢，再次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才压低声音道：“他好像能够知道我做了什么。”杨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颤抖。可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也正是戳中了岳箫的痛处。
　　岳箫猛然一颤，苏琬看到他这一反应，意识到这件事定是不同寻常，为了不让杨焯察觉到岳箫的异常，苏琬便将斟好的茶递过去。岳箫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强装镇定的去接那杯茶，不料手腕忽的一痛，手顿时失了力气，才接过来的茶杯顿时脱手而去，掉在地上摔碎了。
　　忽然的巨响让杨焯也注意到了岳箫，正要开口问道，便听苏琬道：“都是我手滑了，这才摔了大人的茶杯，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无妨，你可有受伤？”岳箫无意识的握住了右手的手腕，苏琬向他手腕上打量一下，便找来下人收拾地上的碎片。
　　“玉先生可是身体不适，先生好生休息吧，不必为我斟茶了。”杨焯信了是苏琬失手，便关切了一句，说罢便要去那茶具：“我来吧。”
　　“杨大人是客，怎么能让你动手。”岳箫说罢，向苏琬使了一个眼色，苏琬便将茶具接过，开始烹下一壶茶。
　　杨焯收回手，看着苏琬仍是有些不安。
　　“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陆伯求知道你做了什么？”岳箫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是我与你们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都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岳箫的手在袖中握了握，问道：“从前我让你去试探陆伯求的事，他都知道？”
　　“没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杨焯局促不安的向前坐了坐：“所以我想与岳大人合作，我们一起查清这件事。”
　　“陆伯求知道的都是杨大人与岳大人相关的事，那么杨大人难道不怕这问题是出在了我们这里？若是再与岳大人合作，也许会更危险。”苏琬瞥了一眼岳箫问道。
　　“这件事我也想过了，我虽然不知道陆伯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猜他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身上虽然也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但我想我应该相信你们。而且，岳大人一直说岳家与杨家是世交，所以不会害我们，我也愿意相信。”
　　“那么杨大人可有什么想法？”岳箫端起苏琬放在他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我觉得杨家内部有奸细，因为我与姐姐的对话陆伯求也知道。但杨家除了我与姐姐之外，下人很少，而且没有近期才来的，我根本想不出来陆伯求是怎么知道我与姐姐的对话的。”
　　岳箫皱了眉，杨焯的状况与他相似，他府上的人素来很少，而且他们也十分小心，根本没有机会让外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若是有危险倒也罢了，可我不能让姐姐有危险。”杨焯身子又向前探了探，好像要站起来一样：“这件事岳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陆伯求可有要你做些什么？”
　　“他没有让我做什么，只是说他能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岳箫暗忖片刻，道：“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头绪，我可以先帮你查一查你府上的人，查过之后若有什么线索，我们再谈吧。”
　　“如此，也好。”杨焯明显并不满意岳箫此等做法，但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见岳箫的神色也有些不同寻常，怕是惹了他，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后只坐了坐便告辞离开了。
　　待杨焯离开，苏琬便起身走到岳箫身边，本是要去收那杯茶的，但见岳箫起身正要离开，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一下颇有技巧，不甚疼痛，却让他在一时间失了力气。
　　“苏琰！”岳箫喝了一声，转过头却见苏琬面上没有一丝笑意，顿时将话咽了下去。
　　“说吧，你的手腕是怎么回事？”说着，又靠近了些：“陆伯求跟你说什么了？”
　　“陆伯求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怀疑他是胡族奸细，所以就来威胁我了。”岳箫说的随意，却在苏琬查看他手腕的时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真的是胡族奸细？”
　　“他承认了。”
　　“所以说，陆伯求也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苏琬虽是这么问，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看着岳箫的手腕渍渍称奇。
　　“我想确实如此，而且看来他不只在我这里设了眼线，杨家也有。”
　　“他都知道什么了？”苏琬依旧看着他的手腕，从袖中取出了药膏，为他上药。
　　“他说十八年前我父亲和叔父是他们杀的，大哥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对付胡族奸细的办法，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查清，所以他就用你们来威胁我，不要再查这件事了。”
　　苏琬的手顿了顿，随后问道：“还有么，他都知道什么？”
　　“他知道你的身份。”
　　苏琬用一方帕子将他的手腕包好，放下袖子盖住，轻拍了一下道：“不告诉我，十天也好不了。”
　　岳箫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你想如何？”
　　“我隐瞒身份也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所以他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然他都承认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肯定不能放过他。不过我们的先要做的，还是找出这个我们身边的眼线。”
　　“没错，陆伯求既然知道这么多事，这眼线一定在我们身边。”岳箫四下看去：“不知道我们的东西，他能看到多少。”
　　“他知道了烬华章的事，这对我们真是太不利了。”苏琬将药膏收进袖中。
　　“烬华章……烬华章！”仿佛一道闪在岳箫眼前闪过，他想起那日陆伯求与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烬华章三个字。这应该不是陆伯求刻意没有提起，他如果说他知道了烬华章中所有的内容，这无疑是对岳箫的一个巨大的打击，足记彻底令岳箫无法翻身。可陆伯求偏偏没有提起，这最大的可能就是陆伯求根本不知道烬华章这件事。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肯定，但这确实给了岳箫一个很大的希望，如果陆伯求真的不知道烬华章的事，那么这件事对于他们其实没有很大影响，能够让他们打败胡族奸细的法宝还在他们手上。
　　“烬华章怎么了？”苏琬诧异的看着岳箫脸上渐变的神色。
　　“没什么，我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陆伯求给你下的毒，会和那本假的烬华章中的一样。”岳箫说道：“还有，他让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你。”
　　苏琬一笑：“知道了。”
　　岳箫手腕上的伤并不重，而他也根本无心休息，他急于向杨焯求证一件事，那就是陆伯求有没有与他提起过烬华章的事。烬华章对于杨焯来说是个传说，因而陆伯求若是与他说起这件事，也不过是作为他知道杨家姐弟在府中交谈详细的证明。所以与杨焯提起这件事，并无与其他并无影响。
　　因而他今日下了朝会后，便在一条少有人去的小巷拦住了杨焯，邀他去一家酒肆坐一坐。杨焯正因为陆伯求的话而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岳箫的邀请他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