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90、真假

　　苏琬所说的有趣的地方，确实是十分有趣。
　　城外的一座占地巨大的园子，摆满了各种由冰雕刻而成的塑像，房屋城堡，飞禽走兽，甚至花鸟鱼虫。尤其是在晚上，在其内点上蜡烛，便更是精美异常。
　　此处为城中几位富商联合包下来的，就是用作游园之用。
　　也不知在这饥荒之时，到底是何人还有这般闲钱。不过来此处的人并不管那么许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生死，既能享乐一日，便享乐一日，明日之事何须今日想。
　　虽然此处风景确实极好，可岳箫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美好，反而走在其中直感觉冰冷刺骨。他悄悄问过苏琬可有在此出资，没料到苏琬却更是不屑，只道这城中的富商无数，各个都比他的钱财多得多，那里轮的上他出钱。
　　听闻苏琬此言，岳箫才终于明白苏琬想让他过来的意图了，不过既是已经带了家人前来，便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他们也做一回享乐之人了。
　　孩子们在府中闷了许久，好容易出来早已撒了欢，片刻便跑得不见了踪影。不过好在有人看管，倒也无需他们担忧。
　　岳箫本来是与其他人一同走的，可走着走着便发觉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而且是全部都不见了踪影。他还未来得及去寻找其他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他看清来者，便笑着道：“煣姐，你也来这了。
　　杨煣点点头，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她向左右看去，随后道：“我有事情要与你说，我们到旁边人少一点的地方去吧。”
　　岳箫心下诧异，杨煣是如何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而且其他人还都离开了，这到底是谁做的？
　　“你不用多想，没有人告诉我你们今日回来这里。我们两家只相隔一条街，我在楼上正巧看到你们的马车离开，随后我派了人跟着你们。知道你们在这里之后，我便假意与焯儿说我想来这里，他便与我一起来了。这里人并不多，我很快就找到了你们，焯儿看到苏琬，自然会过来，如此便可将苏琬兄妹引开，而且能够拖住他们一段时间。而你又心不在焉，他们离开了你也不知道，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杨煣笑着说道。
　　这不算是什么精妙的计划，因为这其中真的有太多不能确定的因素，若是他，一定会做一个更加稳妥的计划。
　　“那么，煣姐是要与我说些什么？”虽然杨煣的计划说得通，但岳箫却是诧异，杨煣素来是与苏琬交流甚多，有什么事也对于他说，今日究竟有什么事会让她跳过苏琬，直接与岳箫说？
　　杨煣四下看去，见附近并没有人，便小心的从袖中取出一册书递给岳箫。岳箫诧异的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上册的烬华章，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岳箫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要把烬华章给我？”
　　“没错。”杨煣垂了垂眸子，顿了顿道：“这一册是真的。”
　　岳箫将烬华章拿在手上竟是觉得左右不是，想直接收起来，又觉得不好，便用袖子掩起来，低声问道：“煣姐为何要将烬华章给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给苏琬么？”杨煣抬眼直视他问道，说罢又觉得不好意思，见岳箫点头，便道：“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瞒着对方什么，烬华章给你和给他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之前给他的那一册是假的，他碍于情面没有与我直说，只是用了一些委婉的方法来告诉我，他想让我把真的给他。还不惜自己中毒，来换我手上的解药。所以我……”杨煣垂下头，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岳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将烬华章收了起来，道：“你也不要多想，苏琰他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知道你一定是从烬华章里看出了些什么，为了不让他有涉险才不把真的烬华章给他。”
　　杨煣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岳箫：“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不用多想，还像从前一样就可以了。”岳箫其实很理解苏琬，他们都是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可同时却也亏欠身边的人太多了。所以苏琬根本不会怪杨煣什么，如果是他，也是如此。
　　“可是你们真的会有危险么？”
　　岳箫怔了怔，危险自然是有，可定然是不能与她说的。
　　“怎么会，这烬华章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若是有危险，也早在十八年前就尘埃落定了，怎么会持续到现在？”
　　“可是，若是那些事十八年前已经了结，你们现在又要来找这些东西呢？”杨煣看着他的眼睛，执拗的想要问个清楚。好像若是知道他们还有危险，便要将烬华章再拿回来一般。
　　“我们只是想要将十八年前的事查清楚，那毕竟是我们的家事，有关我们的父辈，我们必须要查个清楚。至于危险，我们只是去查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哪里会来危险？”岳箫也迎上她的目光，异常坚定地目光好像在向她宣告着一件不容置喙的事实，让人无力反驳。杨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终是败下阵来。垂下了眸子道：“我相信你，只是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平安无事。”
　　“会的，苏琰和我，都会平安的。”岳箫这句话是在说给杨煣，但同时也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都平安吧。
　　“好，你们能平安就好，那我没有什么要说了的了。”杨煣顿了顿道：“如果，如果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当年伯父既然把烬华章给了我，我和这件事就有脱不开的关系，我理应为你们做些什么的。”
　　“那时自然，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一定不会客气。”岳箫笑笑，确认了烬华章在袖中放好了。
　　“那我们走吧。”杨煣再次向四下看去。
　　“好。”说是杨焯能够拖住苏琬，但实情大概是他们说不上几句，便讲杨焯说得心惊胆战，慌忙离开了。
　　岳箫与杨煣刻意没有一起走，他见杨煣走远了之后，才悠然的踱着步子，向人多得地方走去。说是人不多，但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园中的人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他放眼望去，倒还真的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他也不急，只顾慢慢的走着。此时的他，倒还真的有了几分闲情逸致去看那些冰灯。
　　直到被一个慌张前行的人撞了一个正着，那人低着头只顾走，力气倒是不小，险些将岳箫撞了一个跟头。
　　那人慌忙抬起头，岳箫一看险些笑出来，这人正是杨焯，见他一脸慌张，他便知自己是猜对了，他一定被苏琬吓得不轻。
　　“岳，岳大人。”杨焯惊魂未定，见着岳箫无异于雪上加霜，面色更是苍白了。
　　“杨大人也来这里了，真是巧啊。”岳箫笑笑，故意问道：“不知道杨大人可见到了玉琰和苏玘他们，我们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
　　“玉，玉先生，他，他应该在就在那边。”杨焯慌忙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苏小姐也在那边。”
　　岳箫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如此多谢大人了。大人是一个人来的？若是没有人同行，大人也可与我们一同游览。”
　　“不用了，多谢大人，我是与姐姐一同来的，因为人多也走散了，我还要去找姐姐就，就不打扰大人了，告辞了。”杨焯说罢，匆忙告辞离开了。
　　岳箫看他落荒离开的摸样，竟是觉得心情大好，想是与苏琬认识得久了，近墨者黑吧。如此想着，他便向杨焯指的方向走去了。
　　这场冰灯会倒是玩得十分尽兴，第二日岳箫才将上册烬华章交给了苏琬。他与苏琬讲了当时的经过，苏琬听罢沉吟片刻，一面凡翻看着烬华章，一面道：“我该去见见她了。”
　　“那是自然，她也不是出于什么恶意，这次不论她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杨焯把真的烬华章给了我们，都是我们做的不是，总该对她好些。”岳箫说罢，抬起头才发觉苏琬正看着他，正想问他怎么了，苏琬忽然开口道：“我发现你原来不是那么阴险。”
　　“苏琰！”岳箫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句他的名字，强强忍住想将手中热茶泼在他脸上的冲动，装作随意的道：“你也不是那么不要脸啊。”
　　苏琬怔了怔，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小竹，你真是太逗了。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就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样么？”
　　岳箫眯了眯眼睛，手上更用力的握紧了杯子。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道：“之前像这样跟我说话的人，应该都已经入土为安了。那些人越是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他们就越是离死不远了。苏阁主，你有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套，更紧了些？”
　　苏琬看着他的笑脸，忽然间知道了之前那些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是怎么杨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知道此时不应该再说些什么了，可还是忍不住张口说了一句：“没觉得。”
　　果然，他在下一刻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