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65、财宝

　　这日岳箫下了朝会，回到府上来，便见苏琬坐在院中，面前摆着小桌，桌上几个罐子，也不知煮的什么，都冒着烟，院子里乌烟瘴气的。
　　苏玘与华韡分坐在他两旁，皆是被呛得直咳嗽，眉头也皱着，不甚愁苦的模样。一见他来仿佛见到了救星，苏玘起身便走到他身边来。
　　“苏琰这是在做什么？”岳箫没敢上前，只远远的望着。
　　“我哥上一次做熏香做上了瘾，这新得了些材料，非要试试，却不料这次竟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听熏香二字，岳箫也向后躲了躲。他上一次衣服上奇怪的香味才退了，他可不想在染上什么奇怪的味道。
　　“小竹，你过来些，这次绝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了，保准做出来的是上品。”苏琬一面招呼岳箫过来，一面将罐子下的火熄了，打开了盖子，便是一团巨大的烟雾腾空而起，霎时将苏琬的完全遮住了。
　　待烟雾散去，岳箫才小心翼翼的拉着苏玘走过去。
　　一瞧罐中只有黑乎乎的一团，也没有任何香味，倒是有些烧糊了的味道。
　　苏玘顿时笑了起来：“这个罐子倒是与箫哥上一次煎药煎糊的时候那个罐子很像，咱们府上又要买新的罐子了。”
　　本来还要嘲笑苏琬的岳箫一听这话，顿时沉了脸，对苏琬道：“我当会是如何不一样呢，原来是这般，堂堂度望阁阁主竟也会如此。”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一个罐子罢了，我还你十个。”苏琬抬眼瞪了苏玘一眼。
　　“不只一个罐子吧？”岳箫一扫小桌上的四五个也在冒着烟的罐子道：“这个可有五个。”
　　“那我还你五十个罐子？你要那么多罐子做什么，你又不煎药。”苏琬一瞥岳箫：“不过若是岳大人煎药，那这五十个罐子，还真是不算多。”
　　“你……”岳箫等他一眼，却是噎住了，无话可说。
　　苏玘知趣的没有再接话，本想趁此机会拉着华韡快些离开，华韡却是不走，扯着苏琬的袖子摇晃。
　　苏琬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他，他便一下起了身跑远了，苏玘也随他一同离开了。
　　“怎么了，朝会上遇到什么事了？”苏琬端起罐子放在一边的地上，却也被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也没有什么，只是杨焯看我的眼神，好像与我有仇一般，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他了。”
　　“大概是因为杨煣吧。”苏琬止住了咳，又将另一个罐子移过去：“她与我们走得近了，杨焯自然不高兴。”
　　“他是把我们当仇人了。”岳箫也帮他把罐子移到地上去。
　　“仇人倒不至于，但这洛阳城之中，有几个敢与你走得近的？”苏琬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的极为精致的盒子递给岳箫：“你不是已经习惯了么？”
　　“这是什么？”岳箫接过问道。
　　“熏香。”说着见岳箫向还给他，忙道：“为了弥补上一次让你的衣服染上了奇怪的味道这件事，所以送给你这个。这可是极好的熏香，很不容易找到的。”
　　岳箫盯着那个盒子看了看，还是收进了袖中。
　　“阁主，您吩咐的东西都找到了，已经运到后门了。”施平忽然跑进来，一见苏琬便说道，说完才见到岳箫坐在一旁，忙行了礼。
　　“运进来收好。”苏琬点点头，接过了施平递过来的册子，翻开扫了一眼。
　　施平领了命下去，岳箫便问：“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秘？”
　　苏琬没有给岳箫看那册子，而是笑道：“当然是一些财宝，很少见的财宝。施平将今年各地收上来的奇珍异宝写成册子交给我，我就圈了几个我喜欢的运来。咱们不是要搬进岳家旧宅么，正好用这些东西做装饰。”
　　岳箫挑挑眉：“若是装饰旧宅的，为何还要送到这里来，直接运到旧宅去不是更好？”
　　“不全是装饰旧宅，你挑一挑，觉得合适的再送到旧宅去。”
　　岳箫这才点了头。
　　那旧宅已是通了几日的风，只待选个吉日便可搬过去了。岳箫重归旧宅，在洛阳是件大事，朝中官员难免不过来庆贺一番的，可也没人敢不请自去，因而大多数人都是匆匆放下了礼物，说上几句祝贺的话便匆匆离开的，没人敢轻易说进去看看的话。
　　岳箫倒是没觉得什么，正如苏琬说的，他已经习惯了。不过那些官员送的礼物倒是不错的，虽然比起苏琬运来的那一批还是差了些。
　　请了杨家姐弟过来做客，杨煣自然是十分开心，杨焯则是不太愿意了，不过也无法，无论杨煣与岳家关系如何，他还是丝毫不敢得罪岳箫的。
　　从前没有入住，因此杨家姐弟来过几次也未曾看得仔细，这下正好能好好看上一遍，杨煣自然是十分欢喜。
　　这宅院如同度望阁一般的风格，粗看上去只觉精致，细看却是处处惊喜，一看过去就停不下来了。
　　杨焯却是没有这么大的兴致，只坐在桌旁，一面抬眼打量着四周的风景，一面随意捏起一块精致的糕点品尝着。看着看着，倒也是心生喜欢，只是不说出来，在心中默默的赞许。可看着看着，便见杨煣又与苏琬走到了一起，手上当即一用力，便将手上的那块糕点捏了个粉碎，糕点的碎末散落了一桌子。
　　他正是一惊，便见眼前递过来一方帕子，他抬眼一看，竟是岳箫。
　　“看你倒是喜欢这糕点，我已经吩咐后面准备了一些，走时带些吧。”岳箫躲过散落在桌上的糕点残渣坐下，他方才已在旁边观察了许久，自然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苏琬与杨煣，想他是念着姐姐的名声，觉得她与苏琬走得太近不好，这他也能理解。只是这气性未免太大了些，这些年在朝中平安无事，也算是他幸运了。
　　“这糕点我从未见过，可是岳大人府上做的？”杨焯接过帕子随手掸了掸便放在一边。强强从苏琬身上收回目光。
　　“这是玉琰请的厨子，倒是能做出些少见的吃食来。”岳箫挑了一块，看摸样与龙须酥有七分相似，但味道却是完全不同。他其实极少吃这些糕点，今日尝了，味道倒还真是不错。
　　“玉先生与大人关系不错啊，这府上大大小小都是玉先生打点的吧？”杨焯控制不住目光，总是想往苏琬那边看去，正如这糕点，也是令人难以停下来，说话间便又是伸手捏了一块。
　　“这座旧宅确实是玉琰打点的，我只画了图纸，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管了。”苏琬笑笑，吩咐上茶。
　　“大人可真是省心，我若是能得这样一位相助，也可以放些心了。”
　　“你府上的事，自有煣姐替你打点，你也是不用费什么心思的。”岳箫接过了茶抿了一口，便是颦了眉往杯中一看，垂下眸子生生的喝了一口，这才放下，又挑了一块糕点吃了。
　　“我姐姐？”杨焯往杨煣那边看了一眼，一笑道：“我姐姐与大人是旧相识了，近来常到大人府上走动，与府上之人亲近了些，有什么做得不周的，还望大人见谅。”
　　岳箫猜到这事，听他提起也不惊讶，抬眼一瞥苏琬。苏琬的身份还不能告诉杨焯，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们二人无甚关系，杨焯也是管不得的。因此他便装傻充愣，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随口应了。
　　杨焯见岳箫如此态度，也是不解，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闷闷的灌了一口茶，没品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苦涩异常，便只得又捏起糕点吃。
　　不远处被他们注视着的苏琬与杨煣二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们，便是半背对着他们，低声议论着，颇为有趣。
　　“杨焯又在看咱们了，你看他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冒出火来一样。”苏琬扬着唇角：“你说他若是知道我就是苏琬，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我看还好啊，其实我觉得他很喜欢你。他若是知道你就是苏琬，该是会很高兴吧。”杨煣说起这件事，面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你说他喜欢我？你什么时候也会如此说笑了。”苏琬笑了笑道：“好了，别说他了，我们到后院去看看，那里我做了机关，后院之景也是能够随时变换的。”
　　“机关？你还精于机关之术？”杨煣好像很惊喜似的：“对了，我怎么能忘了，你可是尽尘山庄的少庄主，自然精通这些。”
　　“没什么，这机关做的很粗糙，对外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做的，只道是小竹设计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后院，苏琬便将那日夏氏触碰到的机关又掩饰了一遍。院中变换的景色令人目不暇接，一时便能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任凭多精于此道之人，也不会想到在此之下还藏着一条暗道。
　　看罢杨煣的反应，苏琬很是满意，认为自己设计的这条暗道已是可以放心。
　　“真好，我记得岳家的旧宅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如今竟能修葺成这般摸样。”杨煣面上满是惊喜，看样子是对这里极喜欢的。
　　“我家若是能及这里的一半，我便心满意足了。”
　　“改日见到喜欢的宅院，我替你修葺就是。”苏琬看了看如今花盆中的枯树枝，对它的样子十分不满意，但也只能左右转换几圈。
　　“杨家这些年虽说好了不少，焯儿之前也得了一些钱财，但若是平白买一座宅院，这便是万万做不到的。”杨煣的面色暗了暗，她知道这些也只是说说，这么好的宅院，她是住不上的。
　　“不过区区一座宅院，你看上哪里，对我说就是，其余不用你多虑，保准比这里修的还要好。”苏琬说得无所谓，却叫杨煣惊诧不已。
　　“这，这太过了，不用如此的。”说罢，杨煣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岳箫真的有这么多钱？”
　　这话倒是逗笑了苏琬，他笑了一阵，看着不解的杨煣道：“这事与小竹有什么关系？他很穷的，从我见到他起，他从没给过我工钱，有时候连饭都不给，让他出钱，比登天还难。”
　　杨煣也笑了，问道：“那这么多钱，你从何而来？”
　　“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想要得钱总有法子的。”苏琬一本正经的说道，杨煣听罢怔了怔，随后便笑得不能自已。
　　“你这话真应当叫岳箫听见，让他把你抓起来。”
　　“这样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苏琬道：“我是江湖之人，他可管不了我。”
　　杨煣笑了一会，终于止住了，也不再起此事，往周围看了看，道：“这里与隔壁那座宅院仅有一墙之隔吧？”
　　“没错，翻过这院墙，就是隔壁的宅院了。”
　　“如此，我若是想过来，也可不必走正门，由杨府的暗道到这隔壁来，再到这里来便是了。”杨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是带着笑的。
　　“杨府距离此地本就不远，你若是走正门很快便能到，不必如此费力。”苏琬顿了顿道：“而且，若是走暗道，很像是私会啊。”
　　苏琬说罢，满意的看着杨煣忽然僵住的脸，顿时笑了起来，引得杨煣又是嗔他一眼。
　　杨家姐弟二人在旧宅待了许久，玩的很是尽兴，离去时天色已经稍有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