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64、下册（2）

　　他一面想着杨煣究竟为何会与苏琬关系那样好，她寡居十余年，也未曾与那个男人如此亲近，这苏琬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本事。
　　越想越是郁闷，脚下也是随性而走，走到何处也未曾注意，待抬头看时，竟是走到了之前见到苏琬的那家琴行。他现在也没有这等雅兴去看琴，正要转身离开，便是撞上了陆伯求。
　　自穆令城出事之后，陆伯求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其实不然，每日朝会仍能见到他的身影，只是没有令人注意到罢了。
　　他们二人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至多也不过是同朝为官而已。
　　杨焯见是他，本不想理会，打算转身走了的，不料却被杨焯叫住了。
　　“杨大人如此雅兴，来逛琴行啊？”陆伯求走到他面前，打量他的神色。
　　“不及陆大人，本官只是碰巧路过。”
　　陆伯求看到杨焯面上丝毫没有掩饰的不耐之色，只是笑笑，问道：“近日以来朝中还算太平，但见杨大人面色阴郁，不知可是家中有什么烦心事？”
　　杨焯抬眼瞥了他一眼，道：“多谢陆大人关心，本官好得很。陆大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穆令城倒了，陆大人可就没有靠山了。在这洛阳城里，怕是举步维艰了。”
　　“多谢杨大人关心，下官还好。虽然比不上杨大人，有岳大人帮衬，自然能保得周身平安。”
　　“岳大人？”杨焯冷哼一声：“我杨家的势力在洛阳城根深蒂固，如何需要那个才回来的人帮衬。是本官帮衬他，还差不多。”
　　陆伯求听罢，顿时露出了夸张的赞许之色，道：“原来是这样，岳大人都需要杨大人的帮衬，下官真是佩服。”
　　这话一听便是假的，杨焯自然听得出，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对话，正要开口告辞离开，便听陆伯求道：“但是令姐怕是不这样想吧？”
　　杨焯烦心之事便是这一件，猛然听他提起，便更是不悦，声音顿时冷了下来：“陆大人这是何意？”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令姐杨夫人近来与司隶校尉府走得很近。杨夫人从前与苏家有过婚约，只因那苏琬死了，这才没有成事。但此之后，杨夫人与苏琬的妹妹便亲近起来，此番岳箫回到洛阳，杨夫人与他们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只是如此一来，杨夫人若是与他们有什么事情没有与杨大人提起，这也有可能吧。”陆伯求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却叫杨焯起了疑，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我与姐姐相依为命多年，姐姐若有什么事，不与我这个亲弟言说，难不成还会与外人说道？”
　　“杨大人别动怒，下官只是随口一说，大人可千万不要当真。”陆伯求虽是如此说道，可话中分明还有未尽之言。
　　杨焯越听越怒，看着陆伯求的脸只想打他一拳，强强忍下了，也不再与他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也无心再逛了，他直接便回了府，在门口却是顿了脚步，许久不曾进去。
　　他听陆伯求的话生气，其实也是因为他早对杨煣有所怀疑。当年杨煣与苏琬定亲之时，苏家给杨家的聘礼，在苏家出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苏家虽然不是士族，但却比当时洛阳之内的所有富商都要富有，因此苏家给的聘礼，自然也不会少。这么大的一笔钱财，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杨家已经败落，杨煣出嫁之时，也因为没有时间准备，只带了些寒酸的嫁妆。他相信那聘礼还在杨家。后来杨煣被赶回杨家，在他们姐弟二人无以为继之时，他与杨煣提起那聘礼之事，杨煣却说早已没有。他自然不信，可翻遍了杨家，也没有找到半分。直至后来杨家家境好了些，才不提此事，但这件事却是仍存于他心中。
　　今日听陆伯求之言，他第一件便是想到了此事。
　　他怀疑杨煣当年将那批聘礼还给了苏家，当年出事之后，苏家只余孤儿寡母，与岳家共同生活，因此这批聘礼应该也是落到了岳家手中，难怪岳家待杨煣如此和善。
　　杨焯越想越是气愤，在门口转了几圈，引得门口的守卫都是疑惑，却是不敢上前询问。恰巧此时杨煣回来了，守卫便更是不敢上前了。
　　杨煣是坐了岳家的车回来的，杨焯即使早就猜到，如今看到却仍是忍不住顿时火冒三丈。却也不好与姐姐发作，只得冷着脸盯着杨煣下车来。眼中似是都要喷出火来，几乎要将杨煣盯出个洞来。
　　“焯儿，你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杨煣正要进门，抬头一见门口守卫正想她身后看，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巧见到站在那里对她怒目而视的杨焯。
　　“姐姐是去司隶校尉府了么？”
　　“是啊，我回来时顺路去岳家旧宅看了看，正巧遇到岳箫，他便请我过府一叙。”杨煣心情颇好，也没有等杨焯回答，便自顾的继续道：“岳家旧宅已经修葺好了，再过几日，他们便会搬过来。岳箫说了，到时会请我们姐弟二人做客。”杨煣一面说着，便拉着杨焯进了府，仍是不停说道：“人家乔迁之喜，又与我们家相近，我们也要准礼物才是。”
　　“姐！”杨焯实在听不下去了，甩开了杨煣拉着他袖子的手：“你与岳家的人少些来往吧！”
　　杨煣看他满面怒气，不知为何，怔了怔才问道：“岳家与我们杨家是世交，素来走得近的。而且上一次穆令城的事，还是多亏了岳箫才没有将你牵扯进去。我们两家在洛阳要互相帮衬才好，我如何不能与岳家走动了。”
　　“岳家？姐姐真的是如同祖辈那般与岳家是世交般的走动么？”
　　“你这是何意？我与岳家不是世家走动，还是如何？”杨煣听罢，也颦了眉。
　　“姐姐与岳箫从小相识，我可从未见过姐姐这般惦念着。与那苏玘亲近，也是因为她是苏琬的妹妹。但他们此次回来后，姐姐对岳家明显更关切了些。故人便罢了，也就那般了，我看姐姐都是为那个玉琰吧？”
　　“这与玉先生有何关系？”
　　“那玉琰跟在岳箫身边，也不知是何身份，在他府上倒仿佛主子一般。关于他与岳箫的关系，城中早有议论，只是碍于岳箫的身份不敢言明。可姐姐还偏偏要往他身边凑，这不是更让人议论么？”
　　这话听罢，杨煣顿时气急，抬手便要打他，却是生生的停下了，阖了目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去说道：“玉先生不是你说的那样，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于你讲个清楚。”
　　“还要寻什么机会？有什么话，姐姐现在对我讲了就是了。”
　　杨煣已经冷静下来，便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现在不要随意猜疑什么。若是实在起疑，你也可以直接去岳家问，也许他们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杨焯仍是不明白杨煣为何会那样信任岳家的人，虽然很想知道杨煣所说究竟为何，而且他也相信杨煣定然不会害他，可他仍是不敢贸然到岳家去，这在他看来，与找死无异。
　　但见今日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