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61、谜团

　　苏琬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感觉此时没有茶可烹，手上十分空档，暗想下一次一定要带些茶叶过来。静了许久，还是他先开了口：“这前堂还没有修好，不过后院却已是修好了七八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杨煣自然点头应了，二人随即往后院而去。
　　“怎么前堂还是乱作一片，这后院倒是修的如画一般？是岳箫要这样的么？”仿照度望阁修的后院，自然十分精致，别处见不到，自然也会喜欢。
　　“反正小竹是将这里交给我了，自然是随我心意了。”苏琬说道，其实先修后院只不过是为了修暗道方便，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岳箫还真是由得你，不过你们是一同长大的朋友，他信任你也是自然。”杨煣仔细的看着每一处，岳家旧宅她从前也是来过的，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又经过修葺，早已是半点痕迹都没有了：“你从前也常常来岳家玩吧？”
　　苏琬点点头：“大多是挑岳伯不在的时候，悄悄过来拉小竹出去。为了这事，我们可没少被训斥。”
　　“那，我见到你的那一次，也是你拉岳箫出城去的时候吧？”
　　苏琬仔细的想了想，他那日并未看到杨煣，岳箫也没有看到，因此他也不知道杨煣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但看杨煣的眼神，他还是点了头。
　　“原来我能见到你，是托了岳箫的福啊。”杨煣笑了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去看前面摆着的几盆花草。
　　“这里修好了，你们都会过来住么？”杨煣看了看那几盆连叶子都没有几片的枯枝问道。
　　“应该会吧，不过岳箫多数时候该还是在司隶校尉府。”苏琬顺着她的目光也向那几盆花看去，只觉得实在惨淡了些。
　　“你们若是过来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又可以向从前那样了。”杨煣站起身，四下看去。此地虽是装饰精致，可毕竟是冬季，加之又没有树木花草，显得毫无生气。
　　她看了看苏琬的脸，问道：“苏琬，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
　　“出去？”闻听此言，苏琬有些惊诧，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在外行走怕是引人注意，又难免从旁议论，杨煣自是知道这一点的，为何还要如此说。
　　“没关系，我们坐车走，到城外去。”杨煣看出了他的顾虑。
　　苏琬听到城外二字，顿时想起了杨煣为他立的那座衣冠冢，暗道难不成她是想与他说那件事，或者是要提起烬华章的事了。他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只想她明面上的意思。其实说起议论，苏琬倒是不怕，左右自回到洛阳以来，对他的议论之声便没有少过，因而此事于杨煣更不利些，但既是她这么说了，他便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因此他便点头答应下来了，杨煣安排了车，二人便向城外而去。
　　车前行的方向确实是向那座衣冠冢的方向而去的，但车在外围转了一圈，却是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苏琬心中闪过无数思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问杨煣，他们这是要去往何处。杨煣却是不肯说，只道到了地方他自然会知道。
　　因而苏琬又是胡乱猜了一阵，直到马车行了许久，而这周围之景他却是有几分熟悉了，这才缓缓的停下了。
　　“这里……为何到这里来？”苏琬下车一看便是一惊，这里是他的另一处“墓”，是当年岳箫帮苏玘立的。
　　杨煣仍是不回答，从随从手中接过了篮子，便与苏琬一同往里面走去。
　　其实这里不只有苏琬的墓，还有苏琬的父亲苏*的墓。当年出事之后，尽尘山庄也随之覆灭，苏家的祖坟也去不得了，因此便将这父子二人的埋在了此地。
　　杨煣在苏父的墓前摆好了祭奠的东西，磕了头便是道：“伯父，苏琬回来了，我和他今日一起来看您。”
　　苏琬看着杨煣，心中更是惊诧，但既是在父亲面前，他也暂且收起了疑问，规矩的磕了头，也与父亲说了几句家中的安好的话。
　　杨煣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这才上前道：“伯父，您当年托付给我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如今苏琬既然还活着，这件事我终于可以放手了。”杨煣说罢，又是磕了几个头。随后起身，看了看苏琬。
　　苏琬被她的眼神看的十分不自在，那如释重负的眼神，令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她仍旧是什么都没说，祭拜过苏父，便与苏琬一同向周围走去。
　　这里并不是一大片墓地，说起来也是山清水秀的一处风景。二人漫步到一座小石桥上，杨煣终于顿下脚步，问道：“你很疑惑吧，你是想问，我当年答应了伯父什么。”
　　“我只知道，我们当年订下婚约，并不知道我爹与你托付了什么事。”
　　杨煣点点头，忽然一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在说什么？”
　　“你想要烬华章，对不对？”杨煣直视着他的眼睛，将他眼中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苏琬想过许多次该如何与杨煣提起烬华章之事，可不料却是杨煣先提起的。如此直言，倒是令他十分惊诧。不过既是杨煣主动问起，他再做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便是点头应了。
　　看他点头，杨煣却是笑得更轻松了：“烬华章确实在我这里，当年定亲之时，伯父亲手将其交给我，嘱托我切不可让别人知道此事，更不可让人看到。一切等我们成亲之后，再作安排。”
　　“但那之后不久，我家便出事了。”苏琬想罢，这烬华章果真是交给了他与苏玘定下的亲事，只是与岳家相熟，便没有刻意交给岳箫。
　　“在那之后，我不知道我手上这册烬华章该作何处理，却也不敢与别人提起。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烬华章，直到我嫁到顾家，偶然听他们说起，什么得烬华章者可控天下的话，我才意识到这烬华章有多么要紧。故此，更不敢与别人提起，小心翼翼的藏着。直到我夫君被杀，顾家没落，我回到杨家，也没有被人发现。这十八年，我一直小心的藏着，连焯儿也不知道。”
　　杨煣说着，脸上是带着笑的，可她越是笑，越是说的轻松，苏琬便更是觉得沉重。他望着杨煣的脸，顿了顿才能开口，声音却是低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烬华章？”
　　“你们刚刚回洛阳的时候，我去司隶校尉府看小玘，在她翻找的东西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柜中的另一册烬华章。后来知道你还活着，就猜到了。我知道这件事，你们不能直说，所以才让你来试探我，但是，不好开口吧？”杨煣笑着，看在苏琬眼中却十分刺眼，他顿了顿，伸手将杨煣抱进怀中。
　　“我是真的想看看你。”
　　杨煣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笑了笑道：“看我，做什么？”
　　“因为当年那一眼，我没有看到你。”
　　“没有看到也是命中注定，都过去了。”她笑笑，抬头努力使眼中溢出的泪水流回去。
　　“我当年没见过你，所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我见到了。”苏琬阖目说道：“我后悔了，后悔那一眼没有看到你。”
　　杨煣猛然睁开眼睛，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一直到天色稍暗，苏琬才与杨煣回城。
　　杨煣与他说了烬华章之事，却一直没有将烬华章交给他，直至回城，马车直接将他们二人带到了杨府门口。
　　“焯儿要去赴一个晚宴，要很晚才能回来，你进来坐坐吧。”杨煣邀请苏琬进去，苏琬便也不推脱，与她一同进了杨府。
　　杨煣一面吩咐准备饭食，一面将苏琬带到了她的房间。
　　确定周围没有人过来，杨煣仔细关好门，转动了房内的一对瓷娃娃，衣柜应声而动，在墙上打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杨煣让苏琬与她一同进去，这其实也并无什么玄机，不过是一间小的密室罢了，大约是用作小祠堂。她翻开地上的垫子，掀起其下的地砖，便又是一个漆黑的洞口。她又是跳下去，这便又是进了一个小的密室。
　　移动墙上的机关，一面墙竟慢慢的翻转过来，墙上尽是一个个小的格子。杨煣上前打开了一个小格子，取出了里面的烬华章，交给了苏琬。
　　“好了，把它交给你，我也能放心了。”杨煣笑着看他。
　　苏琬翻了翻，向杨煣点点头。
　　他想的是，这烬华章既是藏在杨府的密室中，那杨煣为他立的的衣冠冢中，又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