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38、把柄

　　穆令城知道杨煣手上有他的许多把柄，但于她而言，可以将这些把柄说出去的途径，只有杨焯。但这些把柄又都是杨焯给她的，当然，那些事与杨焯也脱不了干系，因此他给的很有分寸，恰是捏了他的软肋，不致命却也极为不好受。
　　他知道杨焯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钱和地位，与他无关痛痒，由他便是。可是如今不同了，岳箫回来了。杨家与岳家是世交，虽说关系不如岳家与苏家那般好，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岳箫是个需要万分小心提防的人，杨煣若是与他走的太近，那些把柄难保不会落到岳箫手中。虽然那些事多半也与杨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未准岳箫能放他一马。但对于自己可就不同了，新仇旧恨，岳箫一定会置他于死地。
　　他已经受够了，不论如何，他一定要除了杨煣，然后，再除了杨焯。最后，他就可以对付岳箫了，不就是找把柄么，他不信岳箫就没有把柄。
　　穆令城看着面前桌上的金子时，他对面的杨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脑中在想着这些。
　　“这金子是如何到岳箫那里的？我手上那批现在都没动过，这就只可能是从手上流那出来的！”
　　穆令城看了看那块金子这批金子他也从未动过，唯一的一次便是送了苏琬一块。但是陆伯求说过，苏琬很缺钱，他遇到过苏琬去当铺，当了岳箫送他的东西。因此他得了这块金子，自然不会交给岳箫。话虽如此，却也不能肯定事实就是如此，毕竟苏琬若是存此异心，岳箫不会让他留在身边。但说来，就算不是苏琬交给岳箫的，他也丝毫不怀疑岳箫有办法得到。
　　故此，他便道：“我手上那批也从未动过，我昨日还清点过，分毫不少。”
　　“分毫不少？那这块金子是从何而来的？”
　　“你近日可清点过你那批金子？”穆令城手指按在金子上，慢慢的推回了苏琬面前。
　　“我……自然清点过。”杨焯语塞了一下，便是这一顿，穆令城确定了他没有清点过的。本来，也不会有人无端去清点。
　　“既然我们两人手上的金子都没有少，那么这块金子是从何而来的？难道是岳箫造的。”
　　听穆令城此言，杨焯车心头疑惑顿起，这金子是藏在家中的密室中，可那密室杨煣也知道，而且她近来与苏玘走得近，这块金子也可能是她交给岳箫的。
　　他在那金子上扫过几眼，那般怀疑便更加了几分笃定，是了，岳箫将这块金子给他，也许正是念在杨煣的面子上，来提醒他收手的。
　　穆令城看着杨焯愈发阴沉的脸色，便知自己的话是起了作用，顿时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更加了几句，让杨焯对杨煣的疑心更甚。
　　看着杨焯终于坐不住，起身冲出去，穆令城终是笑了，端起杯子悠然的品了一口茶。望着窗外已经飘零殆尽的枯叶，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苏琬也许还真的可以一用。不过还是要先试探他，究竟对岳箫有几分忠心。
　　杨焯一路赶回了家中，直接去了藏着金子的暗室中清点了他手上的那些金子。他清楚的记得这批金子的数量，可点过一遍，他却是冷汗直流：金子真的少了！少的不多，不过三五块的重量，可却是清清楚楚的少了。
　　他难以置信的反复清点几遍，结果却是他没有错，金子真的少了！
　　这个暗室自杨家住进这座宅院起便在这里的，可多年来极少开启，只有杨家人知道。如今杨家只余下他与杨煣，难不成真的是杨煣拿了这些金子交给了岳箫？
　　杨焯颓然跌坐在地上，他知道杨煣一直都不喜欢他做这些事，可他从没有想过杨煣会真的去让岳箫来对付他，那可是岳箫啊，杨煣难道真的希望他死吗？
　　他在地上坐了一会，丝丝的凉意慢慢的渗入了他的身体，他开始冷静下来了。杨煣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苦苦支撑了杨家这么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她不会就这样让杨焯出事的，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杨煣此时并不在杨府。
　　穆令城与杨焯说金子的事时，她正坐在他们的楼上，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手上拿的是什么。不过，多亏岳箫与苏琬在她一旁解释着。
　　“那是一块私自铸造的金子。”苏琬看着他们将那块金子推来推去，解释道：“是穆令城给我的封口费。”
　　“焯儿与穆令城私自铸造了金子？”杨煣颦眉更深。
　　“是他们私自扣下了一批官银，重新铸造了金子。”岳箫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
　　“这也太胆大包天了！”杨煣怒喝了一句，随即瞥见岳箫，当即紧张起来，踌躇着抬眼看了他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岳箫猜得到她的意思，便道：“此事如今只有我知道，煣姐不必担心。”
　　杨煣虽然恨杨焯与穆令城这种人同流合污，做这种事，可那毕竟是他亲弟，她无论如何也要护着的。
　　她听罢此言，未得半分轻松，她咬了咬红唇，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岳箫却是一怔，端着杯子看着其中的一圈圈涟漪不平，抬眼扫过苏琬与苏玘，笑了笑才道：“原来的我名声果真坏到了这种地步，连煣姐都以为我是要交换条件的。”
　　这话倒是叫杨煣怔住了，她不解的看了看苏玘，过了许久才不大肯定的问道：“那你告诉我这件事，只是为了提前告知我么？”
　　不说倒还好，说了直教岳箫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来。苏玘忍不住说道：“煣姐姐如此聪慧，怎么这次却连猜出箫哥的用意了呢？”
　　杨煣仍是不解，想到杨焯有危险，她满心都是慌的，什么也想不出，听罢这话，她索性也不想了，直言问岳箫目的为何。
　　“杨焯的事，我可以暂且不管。因为他暂且无碍，不过煣姐你现在却是有危险。”岳箫言道，便见楼下杨焯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我有什么危险？”杨煣不解的向楼下看去，见到杨焯的面色阴沉，心下疑惑，却是明白了岳箫所指的是穆令城，便道：“穆令城与我不和并非一日，他若是要对我不利，无需等到现在。”
　　“并非如此，从前你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他对你虽有忌惮，却不将你视为威胁。但是如今我回来了，你又与我颇为熟识，你手上握有他的把柄，自然会让他坐立不安，一定要将你除掉才能高枕无忧。”
　　杨煣听罢，也感觉甚是有理，虽然面上未露分毫，可握着茶杯的手那细微的颤抖，却是出卖了她。
　　“他对我下手，早已在我意料之中，只是若我不在了，于焯儿便再无人能管他分毫，以后还不知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煣姐姐，你既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不会看着你遇到危险而不管啊！”苏玘上前握住了杨煣的手。
　　“如我所料没错，穆令城现在是借金子之事，挑拨你姐弟二人的关系。”岳箫见杨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如是说道。
　　“焯儿与穆令城同流合污，原本便是焯儿借着穆令城的势力，来恢复杨家的地位。穆令城本不愿让焯儿去分一杯羹，他若想对我下手，根本无需在意焯儿。”
　　“最初确实如此，可如今杨家声势渐起，已与最鼎盛之时相差无几，穆令城不论如何也会有所顾虑。他认为杨焯是你的靠山，因此若想对你下手，一定要让你姐弟有隙，如此他才可无所顾虑的下手。”
　　杨煣却是摇头：“他若是如此除掉我，那么在我之后，他多半也会对焯儿下手。”
　　“煣姐果真不是寻常女子，竟能想到此处，岳箫佩服。”
　　“说笑了，岳大人才是令人佩服。”杨煣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端了茶杯想要喝一口，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正是方才，一杯热茶便摆在了她面前。
　　她抬眼看去，便正对上苏琬含笑的双眸。
　　“得煣姐一句佩服，我便更要护煣姐的周全。”岳箫在他二人面前扫了一圈，侧目与苏玘相视一眼。
　　“你可有好计谋了？”
　　岳箫一笑：“穆令城既是接着金子的事挑拨你与杨焯的关系，这事便不会如此简单的了结。因而如今，最为稳妥的方法，便是与我们相近。”
　　“穆令城忽然要对我下手本就是因为你回来了，我若再与你们相近，他不是会更起杀心么？”
　　“穆令城认为杨焯是你的靠山，而与我们关系未明，他想你为了保护杨焯，也不会与我们走过太近，但终究是熟识的故人，他拿不准，因此才会想到先下手为强。可若他知道你是我们这一边的人，那么他一定会因忌惮我，而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是啊，煣姐姐，你若是与我们在一起，穆令城也就不怕你会对我们说什么了，他要怕的是箫哥何时会对他下手。这样，他要对付也是对付我们，煣姐姐就放心吧。”
　　“这……”杨煣惊诧的看过他们。
　　“放心吧，区区一个穆令城，还不伤不了我。”苏琬接口道。
　　“如此，我听你们的便是。”杨煣犹豫片刻，便应下了，又是抬头望了望岳箫，试探道：“那焯儿，岳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他会当如何，全看他日后如何做了，这些便看煣姐的了。”
　　“如此，多谢岳公子了！”杨煣当即笑了，起身便要谢礼，却被拦下了，复又坐回去。
　　“对了，我不便常在城中走动，煣姐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与苏玘说便是，若是小玘不便，与玉琰说也可。玉先生所言，如我所言。不过，此事还望煣姐不要告诉别人，对杨焯也不能言明。”
　　“我知道了，多谢。”杨煣以茶代酒，敬了他们三人一杯。她心中明白，岳箫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只是他想做什么，她还猜不透。抬眼偷偷瞧了苏琬一眼，掩在杯子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