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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金扇 ...

  •   院中的桌上摆着的图纸,苏琬看着工匠在眼前穿梭,与实景对照着,似是颇为满意。不过,他转而看到了那标得明白的暗道,又是忍不住感觉到额角直跳。
      那日他问过岳箫这暗道是作何用处的,但岳箫没有回答。想这暗道画的明白,倒也不是刻意瞒他,只是这点事都要他自己去查,实在让他有些头痛。
      正是在才摆好的石凳上坐定,谨文便匆匆跑过来,压低了唤了一声少庄主,随后才直起身道:“杨大人来了。”
      苏琬点点头,示意谨文请杨焯进来,一边收好了图纸,一瞥石凳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再也没有其他可坐的地方,只得吩咐工匠先将其他的石凳补齐。
      因而杨焯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琬亲自在摆石凳。不禁怔了怔,那一刻脑中冒出的念头竟是苏琬在岳箫身边的地位也不高,监工修葺宅院也就罢了,竟还要亲自干活。
      苏琬此举其实也是故意为之,陆伯求知道他缺钱,却不知道为何,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在岳箫这里过得太好,这岂不是说不通了。一见杨焯过来,他忙起身行礼。
      “玉先生无须多礼,若能当我是朋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玉琰身份低微,不敢高攀。”苏琬说着,便请杨焯坐下。
      杨焯看了看那两个石凳,顿时心生犹豫。便是这一顿,苏琬便道:“还望杨大人不要见怪,这宅院才动工不久,还没修出个摸样。”又四下看去:“让大人在此处实在失礼,我们被不如到上次去的那间酒肆如何?”
      “玉先生不必客气。”杨焯说着,请苏琬坐下。似是想问什么,犹豫了片刻,却是不开口。
      苏琬多半能猜到他此事在想什么,无非是那几件事。自上次与杨煣谈罢后,这几日便再没见过她,岳箫与苏玘也未曾见到,只是听说她这几日没有出门,想是与杨焯有关。
      “大人近来可好,上一次出了些小事,岳大人忽然过来,打扰了大人,实在是失礼。”苏琬扫过那些工匠,他没有带茶过来,就这样与杨焯干巴巴的说话,还真是叫他感觉手上有些空。
      “不过这一次大人尽管放心,岳大人不常不过来。”
      “啊,没什么,是我打扰了。”杨焯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竟是感觉有些冷,他抬眼瞧了一眼苏琬的眉眼,便道:“上一次说好了是我请玉先生,结果却是岳大人请了。改日若是有机会,还望玉先生赏光,一定要让我请了先生这一次。”
      苏琬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几下,忽然勾唇一笑,抬眼看向杨焯:“无功不受禄,玉琰何德何能,敢让大人请我。”
      这话说的明白,苏琬是拒了的,可又留了一丝余地,非要让杨焯说实话。
      杨焯一听便明白了,陆伯求有时也与穆令城说上几句苏琬的事,这些话也不难传到了杨焯耳中。他知道苏琬需要钱,而且到了敢将岳箫送他的东西拿去当了的地步。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花钱从他这里买到消息还是可以的。
      “玉先生真是谦虚了,先生到洛阳不过月余,这城中谁人不知先生的名号,想请先生赏光的,大有人在。我有幸见到先生,能与先生攀谈几句,我还真怕先生看不上我这个人微言轻的小官呢。”
      “大人真是越说越折煞草民了,能见到大人是草民的荣幸,草民还想,大人需要的时候,若是能为大人做一些小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玉先生太客气了。”杨焯听罢,以为他们已然谈好,心下自是欣喜,连面上都带了一丝,他吩咐手下将盒子端过来,放在面前那张光秃秃且摇摇晃晃的石桌上,对苏琬道:“听闻玉先生喜爱便面,偶的此物,感觉与先生甚是相配。”
      苏琬看了看那已经推至他面前的盒子,伸手便打开了盒子。
      盒中正躺着一把六角扇,映在阳光下,感觉甚至刺目,看上去没有半点闲雅之意。他将六角扇拿起来,手指抚过扇子的扇面,轻笑一声,抬眼看向杨焯:“镀了金的。”
      “不知先生可否喜欢?”扇面上的金光极亮,光芒几乎都要透过苏琬的面纱。
      谁也不会无端在扇子上镀金,这扇子自然也不是让人拿来用的。虽然这种镀了金的,半分意趣也没有,但却是能值不少钱。像是杨焯知道他当东西的事,因此送这把扇子来,是让他用来当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道意思,苏琬抬眼轻飘飘的扫了杨焯一眼:“大人用了不少金子吧。”金子二字上,苏琬特地慢着说。
      杨焯被苏琬扫的那一眼,只觉得全身都是一颤,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便不敢再看他,微垂了头,顿了顿才道:“并未有许多金子,先生无需多虑。”说罢,又抬眼往扇面上扫去:“想来先生也不是喜爱金银之人,岳大人也是如此吧?”
      “岳大人倒是不喜欢金银,对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也是过眼既忘,不会记在心上。”
      杨焯听罢,心头一喜,这是岳箫无意追究此事的意思。思忖片刻,便又问道:“岳大人虽是不喜金银,但以金银相送的人却是不少吧。”
      “倒也没有许多,洛阳城内的官员躲他还不及,如何会无端送他金银。”苏琬握着那把扇子,脸被映得都在亮光,似是真的十分喜欢。
      “如此啊,我那日见岳大人用金子付了钱,以为他手上该有不少金银。”
      “大人说的那一次啊。”苏琬终于将扇子放了回去:“那是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就是那个人。”苏琬一指站在不远处的谨文:“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子,还以为什么证据,结果没有两日,他就花出去了。”苏琬仿佛是说了什么可笑的事一般,低低的笑了起来。
      杨焯可没有笑的意思,听罢他这话,杨焯只觉得心下一沉,望了谨文一眼,心下顿生了无数个念头,却是一片混乱,没有头绪。
      他是知道谨文的,十八年前苏家出事后便一直跟在岳箫身边,可与这个不是从何处来的玉琰不同,玉琰可能出卖岳箫,但谨文根本不可能。有谨文在这里看着,他与玉琰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是全都要传到岳箫耳中了吗。
      想到这里,杨焯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苏琬看着杨焯反应与他猜想的差不过,便道:“杨大人在想什么?是怕谨文会将今日看到的告诉岳大人。”
      “先生此举,是否太过不仁义了。”
      “草民如何不仁义了。”苏琬感觉颇为好笑,一手合了盖子,将盒子推回杨焯面前:“岳大人让他过来,是来看着我的,我今日见了大人,大人送我这份大礼,但是我没收。岳大人听到的,岳大人听到的会是这句话。至于我们说了什么……”岳箫微微一笑:“我们不是一直在说扇子的事么?”
      杨焯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望着那推回了面前的盒子发怔,便是听苏琬说罢,仍是没有反应过来。怔了许久,才是明白苏琬话中的意思,正要抬头问他一句,还未开口,便见苏琬陡然靠近了他。
      苏琬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扇子太特别,我不好与岳大人说。”说罢,他便又坐直了身子,恢复了之前的距离,笑道:“这次见大人太过寒酸,连茶也未能奉上一杯,下次若是有机会,草民定当好生请大人一次。”
      “玉,玉先生不必客气,我既说了要请先生,便一定会请,还望先生赏光。”杨焯原本才从怔忡中回过几分神来,却又因苏琬忽然靠近再次怔住了,也未能听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装着应付了他表面上的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走了几步,才回身过来,将方才忘了拿走的盒子拿走。
      苏琬待他的身影消失后,这才从根基不稳的石凳上站起身来,扶着摇摇晃晃的石桌休息,这匆忙摆上的石凳承受不了什么重量,苏琬一直都没有坐实,实在是累。
      “那扇子为什么不收啊,公子可都是收了。”谨文过来,见左右无人,半扶着苏琬低声问道。
      “朝中的官员背着他给我送礼,还送的那么明目张胆,我要是正大光明的拿回去,他们一定会起疑。”许是吹了冷风,苏琬掩唇轻咳了几声低,越发压低了声音:“必须让他们认为,我于小竹有异心,而小竹也并非全然相信我,你就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您所说的话。”谨文点点头,明白了这其中缘由。只是他心下又生疑惑,岳箫让他过来,难不成真的是让他来监视苏琬的?
      “时候不早了,你去与工匠安排一下,我们回去吧。”苏琬被寒风一吹,便更是咳得止不住,说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断断续续。
      “少……您没事吧?”谨文见状也顾不得许多,扶着他便在一旁坐下,想去倒一杯水,左右也不见茶壶。
      “我没事,你去吧。”苏琬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忍下了咳。
      见谨文走远,他才受不住的按住了右肩,咬着牙,强忍着的痛苦。待谨文回来,便又是平常的摸样,好在有面纱遮挡,看不出面色。
      苏琬在司隶校尉府门口下车时,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忽然对谨文说道:“要变天了,好好注意小竹的状况。”
      谨文应了,应罢才恍然反应过来,再看苏琬,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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