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34、旧事（2）

　　茶楼之内，穆令城与她正坐在大堂上，说来二人也都是懂茶之人，只是苏玘这两年喝惯了度望阁的茶，其他的茶便难以如得了她的眼了。穆令城竟是难得的有这般闲情逸致，慢悠悠的品起了茶。其实二人初识之时，也不似这般针锋相对，倒也有过心平气和坐下来的时候。苏玘瞥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茶杯，暗道他们相处最好之时，也不过如此。只是现在这般境况，着实有些诡异。
　　苏玘接过了茶，假意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四下大量一圈堂内的景象，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别那么紧张嘛，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多年不见，一起喝杯茶，叙叙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不必做这些虚的。”苏玘反复猜想着他此举何意，真的是偶然遇到还是早有预谋，她不敢肯定。
　　“那好，我就有话直说了，你说过你要帮我，你想怎么做？”穆令城本就不是一个耐心的人，有话直说正是随了他的意。
　　“我何曾说过要帮你？”苏玘勾唇一笑，竟是万般的无辜。
　　“苏玘你不能出尔反尔，你要雀翎台我已经送给你了，你现在不认账了！”穆令城猛地一拍桌子，身后的侍从便又是上前一步，一副要将苏玘围住的架势。
　　苏玘这时却是不慌了，穆令城问的是岳箫的事，并非来向她算旧账。因而她可以肯定穆令城不会对她如何，心下有了几分的底，她便定下了心神，仿佛根本看不到那几个侍从一般，对穆令城道：“你将雀翎台送给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但是我可曾答应过你以此作为条件来帮你？”
　　穆令城感觉自己是被苏玘耍了，他看着她，这个当年成亲之时被岳箫带走的女孩，竟学会这些了。心中自是难压怒火，可却似乎难以发泄出来。
　　“箫哥现在还没有开始对付你。”苏玘倒了杯中的茶，洗了茶具，换了一种茶叶烹煮，斟了一杯放在穆令城面前。
　　穆令城一怔，苏玘虽说不帮他，但这话的意思是明白的告诉他，岳箫现在没有动手，她没什么可做的。而再细细想一想，她的意思是不是在岳箫动手的时候，便会帮他了？
　　想到此处，穆令城的心情竟是好了许多，端了面前那杯茶细细品砸了一口，只觉唇齿留香，又是回味无穷。
　　苏玘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抬眼瞥向了坐在窗前那个角落中的人，抿了一口茶。
　　杨煣好容易待到杨焯出门，虽然此时出去已是晚了许久，但杨煣还是赶往了与苏玘约定之处。
　　不想惊动太多，便是没有坐马车，索性路程不远，因而徒步走去。行至一家酒肆后门前，正赶上酒肆才送来的野味。酒肆中的小厮一人扛不动，那一只野鹿便一下子拍在了杨煣面前。
　　杨煣吓了一跳，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便又一下子踩在了一只野兔上。她只觉得脚下一软，忍不住惊叫一声，脚下一绊便要摔倒，却是在那一刻撞上了一个人。
　　苏琬从后面扶住她，待她站稳，便松开手站到一边。
　　“玉先生？”杨煣惊魂未定：“你怎么在这？”
　　“杨夫人，在下是要去前面的茶肆，从这里走近一些。”在这里遇到杨煣倒是让苏琬有些意外，以她的身份，为何会独自一人走在这种少有人来的巷子中。
　　“多谢先生，我先离开了，下次若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谢谢先生。”杨煣说罢，转身便要走。一见她要走，方才摔了野鹿的小厮一手那些被杨煣踩得血肉模糊的野兔便要追上去讨个说法。
　　苏琬侧身挡在了他面前，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小厮。小厮看了看那块银子，当即心满意足的住了嘴。
　　“杨夫人去往何处？不少的酒肆的后门可都在这条巷子中。”苏琬看着杨煣匆匆离去的背影，悠然的说了这么一句，果然见她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让在下送夫人出去？”苏琬走到杨煣身侧，看着她扬唇一笑，果然见到她略带慌张的侧开了目光。
　　“如此，多谢玉先生了。”杨煣其实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心下还来不及想，这话便已脱口而出了。而这位玉先生，不该是坏人。她相信岳箫，他身边的人一定是他相信的人。
　　“杨夫人请。”苏琬侧身请杨煣先行。
　　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再遇到正在进野味的酒肆，不过短短一段路，二人也未能再说上什么。
　　直到行至茶肆前，苏琬仍是没有停下，杨煣记得他方才说的话，便侧头看了看那间茶肆，问道：“玉先生可是要去这间茶肆？”
　　“正是，听闻手下来报，苏小姐在这里遇到了穆大人，岳大人不在府上，我怕苏小姐会遇到麻烦，便过来看看。”
　　“什么？”杨煣惊诧道：“小玘遇到了穆令城！”她侧过头看了看不远处，她与苏玘相约之处，暗道若不是她没有准时到这里，苏玘也不会遇到穆令城，这是她的错。
　　“正是，杨夫人要去何处，在下先送夫人过去吧。”
　　“不必了，我本是来见小玘的，既然她在这里，我也一同去吧。”苏玘与穆令城的事，她是知道的，那时她也曾帮过他们，只是那时杨家的势力尚且不稳，她实在帮不了许多。也正因为此，杨家与穆家一直不和，明争暗斗了这些年，只因杨家日益恢复的了原气，穆家也要让几分面子，所以她才可以明着帮苏玘。
　　杨煣不等他回答，便率先走进了茶肆。穆令城还在大堂，因而一眼便能看到。
　　“煣姐姐！”苏玘面对着门口，因而先看到杨煣，一见她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
　　“是不是等得久了，所以来这里休息吧，都是我的错。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杨煣故意没有理会穆令城投来的目光，拉着苏玘的手便要离开。
　　“这不是杨夫人么，怎么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了。”穆令城偏偏不让她们离开，走到她们面前挡住她们的前路：“既然来了，也一起喝杯茶吧。”
　　“多谢穆大人好意，不过今日我们还有事，就不麻烦穆大人了。”杨煣将苏玘护在身后，抬头直视穆令城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
　　穆令城笑了几声，移开了目光：“我都忘了，杨夫人与这位苏小姐交情不浅，都过了这么多年，杨夫人还是这么护着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穆大人没有关系吧。”杨煣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穆大人还是好好管管手下之人吧，这样的把柄落在焯儿手上，他还可以替你拦下来，若是多了，一起交给岳大人，对穆大人怕是没有好处吧。”穆令城想夺过那封信，却被杨煣躲过了。
　　“杨夫人与我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自然是不会与我多计较什么的。既然你们还有事，我也不强留了，请便吧。”穆令城看着那封信，脸上的笑尽是僵住了。直到杨煣听罢这句话，将信交他，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杨煣与苏玘离开，穆令城一手拉住了也要随之出去的苏琬，在他手上塞了一块金子，轻声道：“我希望先生不要与岳大人乱说。”
　　苏琬笑了笑，戴着面纱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却是更显得神秘莫测，他故意与穆令城靠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道：“穆大人还是多关心苏小姐会与岳大人怎么说吧。”说罢，轻笑一声，便出门去了。
　　穆令城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着他会有几分被他利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