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3、审案

　　余千赆得意的看着百姓的反应，顿了顿出言让众人安静，接着道：“大伙想想，岳大人当日将什么人抓进了县衙？”新娘变骷髅的案子在利城县很是轰动，当晚岳箫请陈、段两家五口人进县衙之事自然也是人尽皆知，因此此话一出，众人议论之声更起。
　　不过与百姓而言，余千赆大肆侵并土地，欺压百姓，利城百姓怨声载道，可根本不敢多说一句。那两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与此时站在县衙门前的众人无异，若是平心而论，他们自然是相信那两家，可余千赆就站在这，他们是如何也不敢提出异议的。
　　岳箫在人群中打量一圈，他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此处情况却是心知肚明，能让百姓多说一句反抗余千赆的话，他自认并无可能。不过，这些人想必也不会助纣为虐，此事也不算太差，也该是时候了结了。
　　“你这是何意，本官请那两家人来县衙不过是为了询问一些情况，与幕后凶手并无关系。”
　　“你是见事情败露了，这才说无关的吧？”余千赆说着，从袖中取出了那日岳箫交予他的香包，举到百姓面前：“岳大人早已破解新娘变骷髅的技法，只因我一直想要破解此案，催促于岳大人，岳大人想要包庇递了钱的段舣安，这才来拜访我，将此装有秘药的香包送与我，想借此要让我不要声张。”
　　岳箫瞥见苏玘正在门内隐蔽之处向他做了一个手势，这是他们从前便定好的，意为事情解决，他当即便松了口气，心下也更有了几分把握。
　　他原本正在想接下来的对策，忽闻此话，便觉得十分好笑，一时竟大笑起来，笑得余千赆十分诧异，指着他喝道：“你笑什么？”
　　“原本想多留你几日，没想到却是自寻死路。”说罢，笑意顿敛：“来人，将凶犯余千赆带到堂上，升堂，问案！”
　　余千赆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被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的谨文牢牢按住，押到了堂上。抬眼看去之时，岳箫已然坐于堂上，那区区七品的官服此时却莫名叫他有些心慌。
　　这感觉很不对，但他仍是强稳住心神，立于堂下，怒目直视岳箫。可如此看着从前对他曲意奉承的岳箫，不消片刻便败下阵来，他竟然不敢看他！
　　“跪下。”还未来得低下头去，膝处便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他当即站立不稳，便向前扑倒在地。
　　“犯人余千赆，你可认罪？”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让所有人心中具是一颤。
　　“我犯了什么罪！”余千赆在地上挣扎几下，才勉强站起来，可还未站直身体，膝处便又挨了一脚，他复又跪倒在地上。
　　“设计以一具骷髅偷换新娘，此罪一也；以骷髅换新娘之案陷害段舣安，此罪二也。”
　　“岳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余千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岳箫却不急着解释，只是向谨文微微点了头。
　　“抬上来！”谨文随即喝道，话音未落，一顶大红花轿便被抬了上来。
　　岳箫起身走到花轿旁边，对县衙外围着的百姓道：“这便是段舣安与陈绫儿成亲之时所用的花轿。现在，本官来为乡亲们还原当晚的事情经过。”
　　说罢，苏玘便从一旁走上前来，坐进了花轿中。轿帘半挂，以便让在场的人都能看清轿中的情况。
　　“当晚，陈绫儿做进花轿中后，看到了悬挂于轿中的香包，觉得新奇，便向拿过来看看，不料香包此时却忽然燃烧起来。”
　　苏玘看到那香包，觉得新奇，才将那香包打开，那香包便无端的着了起来，她想要开口呼救，还未发出声音，便昏了过去，身体无力的从倾斜座椅上滑落下来，趴在了轿子低部。
　　围观的百姓正是疑惑苏玘为何会忽然昏过去，便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全部捂住了口鼻。过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又见堂中之人如常，便也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
　　“此时花轿行经一处上坡，轿身倾斜过来，陈绫儿自身的重量便全部压在了座椅下的隔板上。”
　　堂中花轿向后倾斜，苏玘向后滑落几寸，脚下的隔板忽然的打开了，两块隔板同时打开，苏玘便穿过座椅下的空间滑出了花轿。此时花轿继续前行，而苏玘却留在了原地。
　　百姓看着已经空了的花轿以及仍趴在原地的苏玘，具是瞠目结舌，竟是静了许久，才慢慢响起了议论之声。
　　岳箫瞥了一眼仍跪倒在地上余千赆，见他看着自己的眼中已经发红，是压抑极怒的样子。
　　“大人，那骷髅是怎么进花轿的？”堂外的百姓中忽然传出一声问道。
　　“骷髅一直都在轿中。”岳箫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忽然伸手将轿帘完全打开，那代替骷髅的假人，赫然出现在轿顶上。
　　百姓顿时呆住了，人群中隐隐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骷髅在花轿行至陈家之前便已经被固定在轿顶，待陈绫儿离开花轿，随行的喜娘便拉动轿外的绳结。”说着，他便开轿外一处不易令人发现的红绸绳结，位于轿顶的假人便随着红绸的活动缓缓地下落，最后经端坐在轿中的座椅上。而轿外一名侍女手中所捧的彩球与此同时也悄然进了花轿中，岳箫看着那花球道：“这花球虽小，但重量却与陈绫儿相近。那喜娘虽然是女子，这区区半程路，也还是能拿的住的。”
　　“以此法，在花轿从陈家行至段家途中便可将新娘换成一具骷髅。待花轿进了段家的门，喜娘首先掀开轿帘，掩人耳目将红绸取走，便是天衣无缝。此法，甚至瞒过了当时抬轿的轿夫。”岳箫语毕，便命人将花轿抬下去，复又坐回堂上。
　　“余千赆，本官所还原的当晚经过可准确？”余千赆的神情已经由方才的极怒变为了惊诧，不可思议的神情与愤怒同时出现在他脸上。
　　“准不准确我怎么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余千赆撑着地面强强的站起身来，指着岳箫摇晃的冲到他面前，谨文见状便要上前将他来开，却被岳箫制止了
　　“花轿从段家出去的，做了手脚也是在段家做的，你是在陷害我，包庇段舣安！”
　　“段舣安身为新人，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的新娘替换为一具骷髅？”一句话便将余千赆的势头堵了回去，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岳箫咄咄又至：“段家与陈家并无恩怨，且陈家只是寻常人家，无权无势也并非富庶之户，新娘过门之后，也只会是段舣安的夫人，夫妻二人便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又何必做这些自找麻烦。”岳箫直视余千赆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所以，会做出此事的，只会是妄图陈绫儿美色之人。”
　　余千赆被这一句话吓得后退一步，定了定神，复又指着岳箫喝道：“岳箫，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余千赆自诩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岳箫即使能够将当晚经过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也定然找不到与他有关的证据。
　　“传喜娘。”岳箫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叫余千赆的额角滴下了冷汗。
　　喜娘行至堂上，低头不敢看堂上其他人。
　　“喜娘，段舣安与陈绫儿成亲那日之前，花轿一直由你看管。”
　　“回大人的话，是民妇看管的。”
　　“在你看管花轿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回大人的话，在那段时间里有人找我，给了我很多钱财，让我按照他说的布置花轿。”
　　“他要求你做什么？”
　　“那个人让我把花轿的座椅改斜，座椅下的隔板下面打开，在去陈家前涂上浆糊。最后，把骷髅按照他说的方法系在轿子顶上。”
　　“你依那人之言做了？”
　　“是。”喜娘的头更低了。
　　“你可知那人是谁？”
　　“那个人民妇不认识，但民妇见过他，是在余府。”
　　“哪个余府？”
　　“就是，余千赆的府邸。我见过他跟在余千赆身后。”
　　“这个刁妇血口喷人！你一定是受了岳箫的指示在这里胡说八道！”余千赆说着就要扑上去，岳箫示意谨文将他拉开。
　　“喜娘，这些可是你所收的钱财？”岳箫指着面前的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就是那个人给民妇的。”
　　“余千赆，此物你可还记得？”岳箫将另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向前推进了些。
　　余千赆一见那盒子，神色忽然便冷了下来，身上仿佛有无数虫蚁噬咬一般，面容变得极为扭曲，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拼命的挣扎着，若不是被谨文牢牢压制着，怕是早已冲上去了。
　　“这是余千赆送给我的礼物，这个盒子与送给喜娘的盒子是同一种木料，而且做工相近。在利城县，能够有此财力的使用这种盒子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加之本官手上这个盒子。指使在花喜娘在轿中做手脚的幕后之人，定是余千赆无疑。”
　　“你就凭这个盒子就说是我指使的？”余千赆拼命的挣扎着，无奈身体虽然肥硕，却没有半点武功底子，根本挣脱不开谨文的桎梏。
　　“本官记得，你方才拿出了一个香包。正好，本官这里也有一个香包。”岳箫说罢，从一旁的拿过一个由白布包裹起来的小布包，放在桌上仔细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