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偃师不好当》Kiraffey

16、折剑埋骨

　　入夜时分，客店中又来了两桌客人，虽说是前后两批进的店，却统一着蒙头白袍，步伐整齐，不像是不相识。

　　“老板娘，方便再热一下茶吗？”温犹在待人靠近取茶壶时又压低了声音，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两桌人是什么来头？衣着打扮倒是看着挺别出心裁的。”

　　老板娘托起茶壶，摸了摸变凉的壶底，一点儿也没说悄悄话的自觉：“哎哟，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入界来来往往的多少人啊！不过是一种穿衣风尚，哪儿来的心裁呀！不过单论相貌，我觉得您二位才是风采天成呢！”

　　温苍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两桌人，白袍蒙头，露出的面部也是一片模糊，看不清五官。听了老板娘略带奚落意味的调侃也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围着桌上的一个香炉。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姿态虔诚地追寻着炉上断断续续的白烟，如同朝圣一般。

　　那烟笔直升起，毫不受呼吸影响，自然而然地散开。温苍术看了一会儿，问：“老板娘，这香闻着还宁神，可是为何只有他们桌上才有？”

　　老板娘把茶壶半挽进怀中，粗粝的手指竟将壶身摸出了刮痕：“诶，实不相瞒，这两桌是常客，身上怪味重得很，每次有客人来我都怕他们被熏走。这不是才出此下策嘛！两位见谅……”

　　怪哉，这两桌人一进客店，老板娘就像老相识似的上满了菜，还给他们各在桌中央点了一炉香。香并不特别，只是寻常香烛店里祭祖的香，只是在这夜间的路边孤店里倒是显得诡异万分。

　　温苍术和温犹在也没有再多问，老板娘很快就热好了茶。茶香浓郁，与前味不同，像是重新沏了一壶。

　　“老板娘，我们不是只要再把它热一热吗？”温犹在喝了一口新沏的茶，“这怎么好意思。”

　　温苍术的脸在油灯的光晕中明明灭灭，安安静静地也喝了一杯。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者都是客，再沏一壶茶也是应该的。”老板娘站在两桌白袍客之间，油灯光亮不及之处，“再说了，都要上路了，怎么着也得给你们来壶好茶，走也好走得安稳。”

　　话音刚落，温苍术与温犹在便倒在了桌上，店内死气沉沉。

　　老板娘把两炉香按灭，从腰间缠带中拔出两把贴着符文的小铜铲，两手各抄起一把香灰撒到昏死的二人身上，对两桌的白袍客比了个“请”的手势。

　　香灰在灯光下弥漫出暖黄的光雾，两桌白袍瞬间落地。没有固定形态的邪物个个虎视眈眈，两粒幽绿的鬼火球悬在它们头顶，凶光毕露。这些白袍下隐藏着的恶鬼一拥而上，饿虎扑食般咬住了温苍术和温犹在。

　　店老板掀开后厨的隔帘走了出来，和老板娘并肩站着，狞笑被油灯余光拉扯出非人的阴影。

　　可这店内，又确确实实只有这两个活人。在另一边，只有一堆恶鬼和两具了无声息的躯-体。

　　这店家夫妻二人做的就是这人鬼的买卖，活人来此，收其钱财；恶鬼来此，奉送活人，他们也跟着吃些有道之人的血肉，不求飞升，也好要个延年益寿。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和修道者葬身于此。

　　恶鬼用力地撕咬着桌边的两人，穷凶极恶，动作粗暴至极却静谧无声。

　　老板娘看了看店门外的野景，无风无响，有些不对劲。

　　“嘶--”恶鬼把两具躯-体撕开，破裂处扬出细碎的纸屑，空余被扯坏的纸人。

　　店家这才察觉出了事态的不对，急忙往店门口跑去。老板娘慌乱间绊倒了打开的香炉，落得满身香灰，店老板伸手就要把她拉起。

　　恶鬼饥饿的眼睛空洞洞地看向门边的店家夫妇，店老板拂开老板娘缠上来的手，拔腿就跑：“老婆娘，咱们待一起的时间够长了，没办法，我这次先走了……”

　　“好你个老不死的！想丢下我？不可能！要死一起死！”老板娘又惊又愤，眼睛里也闪出凶光，用力一扑抱住了自己男人的脚。

　　店老板扑倒在门边，两手死死扣住门槛，脸上盘错的青筋围着深深凹陷的眼窝，求生的欲-望一目了然。

　　店老板的脚狠狠地蹬着，老板娘像不知疼痛似的牢牢地把十指抓进了他的腿肉中，满手的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店老板的。

　　恶鬼无声地扑了上来，店内爆发出骇人的惨叫。

　　店外是属于野径的宁静，微风拂叶，寂寂无人语。

　　“走吧！”站在门外的温苍术避开了店家夫妇被分食的画面。

　　“好，今晚怎么办？”温犹在也移开饶有兴致的目光。

　　“如果温兄不介意，我们还是赶路先去云霓界再说吧！”温苍术答道。

　　“没事，等进了城中再休息也不迟。”温犹在把手背在脑后，看向温苍术的目光温柔深沉，“对了，你这一路北上是要去哪？”

　　温苍术也不直说：“没有什么固定去处，我只是个闲散游人，一路看看罢了。”

　　温犹在勾了勾嘴角，不再多问。

　　第二日清晨，两人才到了云霓界。云霓界是普通百姓和修道者混居之所，早市晚会日夜不歇，繁华非寻常城镇可比。

　　界中旅宿之所甚多，接的是往来停驻的南北客。

　　两人订了客房，早早地歇下。

　　温犹在一觉醒来，窗上映着红灯绿影，花样变幻无穷。推开窗，街道上已经处处张灯结彩，游人如织，好不热闹。

　　隔壁房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温苍术也俯视着店外的烟火人间，神色温柔，眼波潋滟。

　　楼下的灯火投出朦胧的光影，眼前的人长发轻挽，仅着素白里衣，薄唇微张，一笑深入眼底。温犹在有些失神，像是掉进了往日种种之中。

　　温苍术转头对着温犹在一笑，眼里似春秋缱绻：“温兄。”

　　“嗯。”难得的正经，温犹在语气轻柔，“休息可好？”

　　“很好。”温苍术的语气里也难得地含着真心的笑意。

　　“听说今夜有晚会，去吗？”温犹在捋了捋睡后有些凌乱的发。

　　“好，我刚刚沐浴，还要麻烦你多等会儿。”温苍术点点头，关上了窗。

　　温犹在整理好衣冠，立刻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房门打开，温苍术已束好发，换了一身竹青，衬得人眉目生辉。

　　云霓界的晚会更盛白日集市，人声鼎沸，男女往来不惧，店摊呼朋唤友，处处充盈着欢声笑语，偶有怒骂不快也是转瞬即逝。

　　道旁有各式各样的小摊贩，有的卖些小玩意儿，有的是简单的表演，热闹非凡。

　　有个三仙归洞的摊位围了大群人，摊贩是个老人，一双手快得仿佛真有仙法，小豆在碗里时隐时现，引得围观者惊喜连连。

　　“猜猜小豆在哪个碗里，猜到了就送一个糖人，猜错了就花钱买一个糖人。”老人的手在碗上来回移动，小豆闪出闪入。

　　“猜猜？”温犹在问。

　　“不用猜，这都是打晃骗人的。”温苍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伸手按在了三个瓷碗中的一个上，“在这里。”

　　瓷碗翻开，空空如也。

　　“猜错了，呵呵，不过这位公子你还可以买一个糖人儿。”老人接过温苍术递来的两文钱，给了一个猪八戒的糖人。

　　“喏，给你。”温苍术把糖人塞到温犹在的手里。

　　“你怎么不选那个有豆子的？”温犹在倒是不客气，一口咬下了猪八戒的耳朵。

　　“都是小本经营，直接捅破也没什么意思。”温苍术眨了眨眼。

　　“来来来，还有谁想猜一猜呀！”老人又变换了一下小豆的位置。

　　“在这个碗里！”一把精致的小刀点在了一个碗上。

　　“呵呵，这位公子，你可没--”老人翻开被选中的那个碗，笑声戛然而止，“这，这怎么可能！”

　　“老人家，不要赖账啊！”小刀的主人是个有些跋扈的年轻人，身上有着修道者的气息。

　　“诶，好，给你一个糖人儿。”老人很快有扬起笑脸，取下一个糖人给了他。

　　“这下假戏法倒是成了真法术了。”温犹在语气轻快，调侃中混杂着不屑。

　　之后的每盘猜豆那个年轻人都在揭盖前把小豆给变到自己选中的碗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哎哟，这位公子，我这大半的糖人都被你赢走了，还望你行行好，今晚就别再猜了吧！”老人除了先前收的那十几文钱，所有的糖人都被他给赢走了。

　　年轻人依旧理直气壮：“怎么，老人家，摆摊迎来就是客，怎么能赶客呢？我这也不过是运气好，才能猜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