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白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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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引来了它们！”
“不可以令它们归来，不计一切代价！”
“阿镜，我需要它们的坐标！”
无数绚丽的光影旋转跳跃，令人眼花缭乱，这是坍缩后造成的短暂记忆混乱，碎片如万花筒一般诡谲拼合又分离，无边无际的火海中，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他：“阿镜，你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去。”
我做到了，母亲。
南人镜想在梦里回答，却鼻子骤然发痒，开口前先打了个喷嚏——“阿嚏！”
“南人镜，起床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睁眼，一条小白尾巴在鼻尖扫来扫去捣乱，南人镜无意识地抬手，意图抓住对方的尾巴，对方机灵地闪开：“我好心叫你吃饭，你竟然对我的尾巴想入非非，色狼，无耻了！”
意识回笼。
是那家伙啊。
南人镜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吸顶灯，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落后古地球，人生地不熟，角色是寄人篱下的养女，有一个同样寄人篱下的唠叨姐姐，以及一个占了他马甲还很不满意的同伴。
“怎么穿衣服，还记得？”
“嗯。”
“那我不管你了，”ER-1213昂头出门，“动作快点。”
楼下餐厅，邵飞瞧见小雪球从容不迫下楼梯，走到他脚下时高昂着脑袋，有种巡视领地的傲慢，强忍住踢它的冲动：“这条狗越来越嚣张。”早晚把你毛拔光，炖成狗肉火锅。
呵，愚蠢的男主角。ER-1213目不斜视越过邵飞，很自然地蹲在了保姆李婶的脚边，等着李婶给她喂食。她早就闻到了，今天有面条，特别很香，一定很、好、吃！
南人镜洗漱、穿衣、开门，碰见来叫他的温柔，对方见他，愣了愣：“婉婉，你……冷吗？”
大夏天，温婉套了一件白毛衣，是她昨天找旧衣时顺手塞进去的。白色衬人，温柔觉得，婉婉穿上这件毛衣，虽然还是面黄肌瘦，但气质一下子好了起来，有种清冷感，再加上她肩背笔直，仪态过关，更加显得顺眼。
我的妹妹不可能不好看，温柔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她笑什么？
南人镜看着女主角莫名其妙对自己笑，有些悚然，仔细回忆自己与她见面后的一举一动，觉得，应该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纰漏。
但是对于温婉这个角色，他确实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一点……之后必须得仔细询问ER-1213。
忽然，一只手覆上南人镜额头，他强忍住拍掉的冲动，低眉顺眼看地板。
“没有发烧呀，怎么会冷呢？”温柔疑惑极了。
南人镜看看温柔的短袖，再看看自己，终于懂了，他穿得太多。
从极寒到高温，艾尔塔人涉足的星域众多，如果没有一副耐造的躯体，不可能成为星盟数一数二的战力。
所以南人镜万万没料到，古地球人对温度如此敏感，区区三十度就受不了，必须根据温度非常精细地加减衣物。
ER-1213完全没有提醒过他。
他选择这件毛衣，有两点原因，其一，昨天的校服被ER-1213撕坏了；其二，温柔给他的基本是裙子，只有这件毛衣比较好穿。
看来要学的东西会很多。
“我现在换。”在温柔诧异的目光中，他关门，比照女主角的穿搭，选择了一套他自认为合适的夏装。
用餐正欢的ER-1213，感觉到南人镜下楼，抬头一看，瞪大了眼。
我的天！我高估他了！
黄色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绿马甲，下面是一条红艳艳的A字裙，如此辣眼睛的视觉搭配，整个人活脱脱一个大写的“非主流”。
“噗！”邵飞把面条喷了出来。
温柔跟在南人镜身后，笑得很僵硬。该怎么说呢，妹妹喜好独特？
南人镜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不能再换了，因为这是他能挑选出来的最佳搭配。
底下凉飕飕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假装从容地坐在靠近ER-1213的椅子旁，趁人不注意，轻轻踢了ER-1213一下，以眼神示意她：“有问题？”
“红配绿，赛狗屁。地球俗语，听过吗？”ER-1213小声嗷呜，“更何况，你把红绿灯全穿出来了。”
南人镜迷惑：“红绿灯？”
“唉……”ER-1213深感任重而道远，“先吃饭，再补课。”
他们的本体可以一次摄入大量高密度能量后，在很长时间内不再对能量有需求。但是，进入新的躯体后，他们都发现自己容易饿，就像普通的地球生物一样，必须每天定时摄入低能量食物。
“婉小姐，试试我的手艺。”李婶笑眯眯递给她一个汤碗，为了区分两姐妹，她自动把后面来的这个称为婉婉。
南人镜低头研究送到自己面前的白色物质，细长的一条条，摞在碗里，一眼能看到底的汤水，卧个金黄的蛋，加几片薄薄的肉和一点绿油油的碎末。
ER-1213主动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南人镜拿起一根筷子，挑了挑，端详片刻：“碳水化合物？”
“……”ER-1213面无表情，“不，这碗东西，叫白食。快，吃白食吧。”
白食？挺贴切，白色的食物。
问题是，怎么吃？
南人镜暗暗观察男女主角用餐的方式，不动声色将放在桌上的另一根筷子也抓在手里，学着他们，用木棍挑起白食，发现这个需要手指灵活度，挺有意思。
“婉婉，怎么，不合胃口吗？”温柔很关注他，看他吃得很慢，马上将配佐的点心和牛奶递给他。
“谢谢，我一样样来。”昨晚经过ER-1213的恶补，他今天可以使用一些基础短句了。南人镜笨拙地举起筷子，生疏地夹起面条送入口中。
一瞬间，鲜味在舌尖绽开。
面条极劲道，爽滑而韧，嚼劲十足。
清冽的面汤是用鳞鱼与鳝鱼骨再以酒酿提味，文火慢熬而成，滋味醇厚，鲜中带甜。
肉酥烂而不腻，面条吸饱汤汁和肉的精华，好吃得南人镜差点咬到舌头。
“白食，很好吃！”南人镜忍不住赞叹。不敢相信，一碗看起来廉价、没有卖相的古地球食物，居然堪比星盟顶级餐厅的大厨手艺，居然这么好吃！
“噗！”邵飞又喷了，这回直接把面条喷到对面南人镜的餐盘上，他忍不住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吃白食，没错，你确实是在吃白食！”
“……”南人镜不动声色，踢了一脚蹲在桌边的ER-1213。
他明白了，刚刚ER-1213又在胡说八道。
“再有下一次，交易取消。”他埋下头，轻轻对ER-1213用星盟语说，“那时候，你就只能吃狗粮了。”
用过这么美味人类的食物后，他相信，ER-1213绝不可能回去吃狗的食物。
ER-1213吐吐粉色小舌头，装可爱：“好啦好啦，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就是喜欢逗你玩。
对面的温柔，看温婉突然低头，还以为她伤心了，轻轻拍了一下邵飞。
邵飞立刻捂住嘴，但没忍住，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
温柔叹口气：“婉婉，邵哥哥没有恶意，他逗你的。你不喜欢吃面条，我们就不吃，不要勉强自己。”那句吃白食，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原来这个叫面条。
所以白食是什么？南人镜将问题记在心里。
“这是白汤焖面，现在不是吃鳝鱼的最好季节，味道略差了些，婉小姐，不能入口吗？”李婶挺担忧新来的养女不喜欢她的手艺。
她只负责做饭，清洁是其他佣人干，她的工作很轻松。这家人的工钱开得很高，男女主人常年工作忙，不在家吃饭，孩子又上学，午饭在学校用，她一天只用做早晚两顿。邵飞不挑嘴，温柔更是有什么吃什么，李婶干得很舒心，不想换工作。
是不是她不够重视这位新养女啊，早餐做得简单了点？这位看着没地位，可是她姐姐得男主人和少主人的喜欢，她姐姐又宠她，该不会想办法换厨子吧。刚刚她看这姑娘在和狗说话，是不是想把她做的面条喂狗啊。
不能这么难吃吧？她以前也是在星级酒楼当厨子的，手艺拿过奖呢。
李婶正忐忑，想着要不要给她再弄一份吃的，又忧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就在这时，温婉忽然说：“不，好吃！”然后便真的埋头吸起面条来，风卷残云，虽然吃得快，但并不显得狼狈，反而让人觉得她吃得很香。
李婶松了口气，自我解围：“白汤焖面是我老家的手艺，婉小姐从外省来，第一次吃吧？”
南人镜点头。当然是第一次，整个地球的食物，他都是第一次吃。
李婶又慈爱起来，这孩子可怜呢，没见过世面，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碗面把她激动成这样，怪招人心疼的。
不一会，温婉空盘，连汤都喝光，然后眼神亮晶晶望向李婶：“还有吗？”
这是真喜欢，不是装的，我的工作保住了！李婶开心：“有的，我给你盛。”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温婉又吃了一碗，还要，又吃了一碗，还要，还要，还要……
这一天，南人镜展示了惊人的饭量——他一共吃了十八碗面！吃到最后李婶连汤都没有了，面条也得现煮，就地取材，临时又做了炒面和拌面。
邵飞呆了：“不可貌相啊。”这要是生在旧社会，她能吃穷全家吧？
温柔也呆了：“婉婉，你的胃还好吗？”
“我很好。”南人镜满意地用餐巾擦嘴，结束能量摄入。
呜呜，我也想吃炒面和拌面，ER-1213很羡慕南人镜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一样食材还能换着花样吃。她木然地嚼着饭后小饼干，再一次艳羡起对方的角色来。
早餐后，温柔带温婉熟悉周围环境。南人镜这身“红绿灯”的搭配，到哪都是最亮的那颗星，不停有人回头看他。
“回头率”这个东西，星盟也是有的。从小就因为相貌出众被围观的南人家长子，非常习惯接受注目礼，但是依据经验和对古地球的了解来看，他现在这副躯体并不符合古地球审美。
也就是说，大家看他，不是因为他好看。
“是因为你奇葩。”ER-1213为他答疑解惑。
——奇葩是什么？
——是奇特而美丽的花朵。
南人镜马上用怀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嘻嘻，好吧，被你看穿了，它有别的含义的，回去教你用电脑，你自己查。”ER-1213发现狼来了喊多了，容易动摇对方的信任根基，果断收手：“你用地球的工具学知识，肯定很准确的！”
是吗？
南人镜知道，这个时期的地球确实有初步的信息化了，于是逛完周边后，他向温柔提出了使用电脑的要求。
电脑在书房。邵家四楼有四间书房，分别属于邵家夫妻和邵飞。温柔将妹妹带到邵飞的书房，将邵飞买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给她，叮嘱：“不要碰桌上的台式电脑，那是邵哥哥的，你要是乱动他的东西，他会生气。你会用吗？”
南人镜点头，他想，初步的信息化工具，应该很简单，于是要求：“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结果……南人镜皱着眉头看写满字母和符号的操作键盘，这种呆笨的机械古老得可以装进星盟的历史博物馆。他试着敲两下键盘，没反应；点点电脑屏幕，不亮。于是，他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开始思索，要不，先拆一遍？等了解构造后，他就会用了。
ER-1213鬼魅般钻了进来，嘿嘿一笑：“你喊它一声‘电脑’，它应了，就开机。”
南人镜仔细回忆着关于机械文明的知识。这种落后文明的机器通常使用高损耗、不可持续的能源，能量在不用时会断开，所以确实得先开机，她没骗自己？
他盘坐在地，拿起键盘边一个一手可握住的怪盒子，凑近，表情严肃，认真喊道：“电脑，打开。”
毫无反应。
ER-1213在一旁笑得直打滚。
……她真是乐此不疲啊。南人镜起身，将雪白团子提起来，与她平视：“你还想学兽语吗？”
“唔，我错了！”她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昨天南人镜告诉她，动物语言是综合了声音、肢体、色彩、气味、电磁波等许多方面所发出的简单讯号，不像智慧生物的语言一样有逻辑可循。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教了错误的兽语，她也很难从逻辑上发现问题。
ER-1213超级乖巧地将两条前爪搭在一起，告诉他实话：“按那个圆圆的大按钮，那是开机键。”
“这是鼠标，这是键盘，这个系统是窗口式操作，开机后先连网，好，它自动连上了，你再打开网页，搜索……你想搜什么？”
“白食。”南人镜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ER-1213尬笑两声，小爪爪在键盘上跳来跳去，教他使用拼音输入法。然后南人镜发现，他必须要精通古地球语言和发音才能打出字来。
而白食的意思，呵呵，不说了。
这个女人简直太喜欢胡说八道，南人镜开始后悔挑了这样一个队友，为什么打架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的个性这么恶劣？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他想，他还是靠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白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