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素衣音尘

55、故事

　　吴覃听完ER-1213的汇报，人已经麻了：“你们全杀了？”
　　“嗯。”
　　“一个也没留？”
　　“没有。”无比理直气壮，“他们身上的重要物品都在我这里，我留着没用，你找人来拿吧。”“你知道这极有可能造成严重外交事件吗……”
　　“所以我第一时间通知了你。”

　　这个女人是怎么把使唤人家擦屁股当成天经地义的？
　　我又不是你保姆！
　　吴覃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在电话那头骂出来。

　　没办法，这两位，现在真的得供起来。
　　因为青的才能，简直是宝藏。

　　“对了，能不能给南人镜弄个合法身份呀，他还没有身份证和护照呢！”
　　你还没挂吗！
　　吴覃忍气吞声：“马上办。”

　　“是十三姐姐吗？”青从实验室出来，脱下手套，露出一双没有表皮的血红色双手，他的血肉正在缓慢复原。
　　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见证了青的神奇，无论什么物质，到了他手里都可以随心所欲变化。一个书柜，能化为一张芯片，一把玩具枪，转瞬成了一枚真正的火箭炮，只要物质守恒，他什么都可以重构。
　　简直是传说中的炼金术。

　　按照青所言，这是改造者基因突变后得到的特殊能力。而所谓的精神力，则是星际联盟所有文明的共同能力，具有相通的提升法门，而Z的能力者其实觉醒的都是精神力，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照此推理，只要他们按照青的办法修炼，就可以不断提高、进阶、突破，变得越来越强，即使是没有觉醒的普通人，按照此修炼，也有觉醒的机会！

　　何止是人类……吴覃想到他调查过的警犬基地，那条叫哈桑的警犬，居然也有精神力。

　　这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掌握这么多未知的秘密，之前却从未露过面？

　　Z组织上层正因为这些新的知识点震惊得无以复加，会议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场。吴覃的队长已经数日不眠不休，挠了挠下巴上粗硬的胡茬，爆了个粗口：“靠，难道真是外星人？”

　　*
　　托腮，望着窗外的飘雪和远处亮闪闪的灯光，ER-1213神游、发呆。
　　这座酒店将温泉水引入了室内，她恢复了原本的面容和身体，懒洋洋泡在玻璃露台的大浴缸里，南人镜从身后抱住她：“在想什么？”

　　“想你。”她倒是毫不犹豫。
　　一个吻落到她后脖，然后一路向下。

　　“喊我。”
　　“南、南人镜？”

　　“不是这个。”
　　“哥哥？”
　　“嗯。”

　　他猝然用力，ER-1213抱紧他，咬住他的肩头，一爪子挠上他的后背，渗出血珠，落到浴缸里。

　　白雪映照着的月光亮堂堂洒进来，朦朦胧胧。

　　客厅的电视机正在用日语播放一条当地新闻，报道地狱谷景区有地缝突然断裂塌陷，闭园后，有游客翻墙私自入内，误入地缝危险带后被夺去生命。
　　最近地狱谷将紧急闭园，停业休整。

　　彼时，温柔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看见这条新闻，靠着里面的汉字，半蒙半猜到了内容，心想，这件事会和十三有关系吗？
　　刚刚好像看见南人先生来了，他是搭乘的晚上的班机吗？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温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缩进被窝，哪儿也没去。南人先生在十三的房间里呢，大概不太方便……

　　深夜。
　　ER-1213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南人镜拉过她，用吹风机给她吹干。
　　冷不丁，她忽然抬头：“我们走不了，对吗？”

　　南人镜的手顿了顿：“不会的，你能走的。”
　　“那你呢？”ER-1213盯住他：“按照你所说，虚空文明掌握着你的坐标，所以你是故意引诱它们来拟态宇宙的，你和海默到底想干什么？”

　　“嘘，”南人镜按住她的唇，示意她不要说出来，他轻柔地为她吹着发丝，缓缓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五百七十三个星盟年以前，艾尔塔的一支舰队曾经正面遭遇虚空文明。作为星盟最强大的战力之一，整整一支舰队几乎是可以横扫一个星系的力量！
　　然而，这支舰队居然在那场战役中无一生还，尸骨无存。

　　听说虚空人撕裂了时空间隙，误入此宇宙，与该舰队偶然碰见，于是展开了一场极其艰苦的遭遇战。此役之后，虚空文明一度成为神级文明的代称，星盟加强了对各种时空缝隙的搜索和坚守，从此再也无人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文明。

　　这场战役的细节是绝密级，ER-1213好奇：“你知道内幕？”

　　“嗯，这场战役有一个幸存者。”

　　“谁？”她半开玩笑，“该不会是你吧。”

　　“是我。”

　　ER-1213难以置信：“等等！你那时多大？”就算艾尔塔人寿命漫长，但以南人镜的公开履历来看，他如今正值青壮年，照此推算，五百七十三个星盟年以前，他应该还是一个——

　　“化为人形，也就这么点吧。”南人镜比了一个一米二的身高，那时候他是个小孩子。

　　原来，那支舰队不是去远征的，是为了护送他和母亲回母星。回个家要一支星际舰队护送，南人家族的排场够大，ER-1213想吐槽，但想想这支舰队后来的悲惨结局，又将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她对于艾尔塔文明的历史不太了解，但隐约知道一点南人家族对继承人的争议，南人镜主动脱离家族、放弃继承权，和这场战役有关？

　　“有关，”南人镜说，“那次是我引来了它们。”

　　ER-1213忽然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她想起那段时间星网上流传的各种预防虚空人入侵的手段，诸如“收到不明电波不要回答”“禁止不明信号连接光脑”等等，简单又幼稚，居然不是胡说八道？

　　“它们可以被引来？”ER-1213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似乎不想被它们察觉和听到。

　　“为什么不？”南人镜平静道：“引力波不受时空影响，虚空文明是量子态，它们可以切割自己后加入引力波，成为时空涟漪的一部分。涟漪无目的地向所有宇宙扩散，直到遭遇障碍后反弹回去。反弹即定位，它们利用这种方式确定一个宇宙的高维坐标，然后再入侵、吞噬。”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蝙蝠不停发射超声波，从而发现猎物位置，再将猎物吃掉。

　　它们的宇宙中维持量子态的能量不足了，所以它们不断寻找新的宇宙吞噬掉，才能继续活下去。

　　南人镜当时收到了一个礼物，是一台古老的收报机，可以接受各种各样的宇宙辐射，然后将它们转化为各种声音，他觉得很有趣，爱不释手。

　　南人镜至今仍记得那台收报机细腻的木质纹理外壳，和内部颇具赛博朋克风的金属构造，转动旋钮，能听到宇宙辐射被转换后的各种有趣的声音。有时候是无目的的鼾声，有时候是来自远古文明亿万年前的一声呐喊，有时候是某颗卫星在唱歌，有时候是一颗恒星爆炸时最后的吼叫。

　　这是他那次生辰收到最有趣的古董，送礼的老者是星盟里一位著名的探险家和收藏家，他告诫南人镜，用这台机器，只能接收信号，不可以发出信号。

　　南人镜觉得这个告诫很无聊，因为这个收报机根本就没有发信装置。他喜欢开启一个又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就像在开宝藏一般有趣，即便是上了星舰，他也一直把玩。

　　跃迁中的星际航行应当是很快的，但是那一次，他却觉得特别漫长，跃迁时收报机传不出任何声音，死寂得像坏掉了一样。他砰砰拍了两下，正要将它扔掉，去找母亲的时候，收报机里忽然刺啦刺啦两声，出现了一个生命体的声音，听上去柔和又干净，它请求道：“你好，和我说说话吧。”

　　南人镜没有意识到，对方没有使用艾尔塔语或者星盟语，而是在他的脑子里说话，他完全忘记了老者的告诫，开心地和它说：“你好！”

　　话音未落，一道光从收报机里迸射，南人镜“啊”的一声，立刻扔掉了它。他的双眼出现短暂的失明，一股来自母亲的精神力立即笼罩住他，紧接着，熟悉的怀抱将他抱住，等他恢复视野，看见的是母亲胸前鲜红的血。

　　母亲的侍卫长从背后刺穿了她。

　　南人镜在瞬间兽化，从母亲怀中扑向侍卫长，开启精神力攻击，破除侍卫长的护盾，一口咬掉了对方的头。

　　母亲伤口缓缓愈合，她打开控制室的大门，通报全舰队：“外敌入侵，准备战斗。”

　　敌人，敌人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
　　南人镜太小了，他根本不知道量子态是杀不死的。
　　根本抓不到它们，甚至不知道来了几个敌人，舰队中不设防的士兵被它们短暂控制意识之后，很快开启了自相残杀，只要心灵有缺口，又缺乏足够的精神力，就很容易沦为它们的傀儡。

　　这是一场漫长而绝望的战斗，到处都是鲜血和肢体，母亲命令舰队跃迁，选择在荒寂的、不靠近任何行星的宇宙角落，继续和它们战斗。

　　在没有任何文明会经过的荒芜之地，在母亲强大的精神力笼罩下，它们无法逃脱，决定杀死所有人，然后掌控舰队，获得这个宇宙的详细情报，从而找到适合的吞噬裂口。

　　在战斗中，艾尔塔人逐渐了解到了虚空文明是何等冷血自私的存在。

　　最后，母亲决意带着它们进入黑洞，将它们锁死在几十亿年的时间长河内，整支舰队义无反顾追随她而去，南人镜却被留下了。

　　“阿镜，无论如何，你必须将这里的信息带回去，这很重要！”

　　“可是它们会附身！”南人镜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能在虚空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它们一定附着在他身上，跟着一起离开？

　　“不要害怕，有办法的，妈妈有办法的。”母亲将他放入一个奇怪的胶囊舱体，他很快陷入沉睡，等再次醒来，就到了海默的宫殿。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海默研制的一个生物体量子传输装置，胶囊舱复制了一个量子态的他，由海默的仪器直接接收，舱体中的本体已经随着母亲一起进入了虫洞。

　　虚空文明不可能附身量子态生命体，借此，南人镜顺利逃脱，并且将虚空文明的信息向上汇报，全星盟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虚空文明大研究、大围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本的南人镜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是一个复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