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素衣音尘

32、控制

　　到了第二天晚上，导演才发现，噩梦是循环的。
　　每一个晚上，噩梦一遍遍循环，睡了像没睡一样，早上起来浑身如同被撕扯后又缝合，疼痛无力，脸色一天比一天青白。

　　副导发现他不对劲，建议他去看看医生。导演拒绝了他，他哪有看医生的时间，只想赶紧把戏拍完，快点进后期，他觉得拍完就肯定好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戏。

　　导演很激动。
　　他相信，一个历史性时刻即将诞生。

　　“ACTION！”

　　哈桑叼着炸药包，跑起来了，它的速度比预料的快，摄像有点慌，怕跟不上。
　　它像是真的执行排爆任务。
　　但是在导演点头前，训导员不会再给它下达任何指令。

　　小王以为，这只是一个道具包，哈桑跑出镜头就行了。
　　这场戏里，不知情的人最轻松。
　　导演、摄像、灯光、道具师都汗湿了双手，表情各异。

　　导演兴奋地坐在监视器前，握紧对讲机，睁大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然而这时，导演的面前忽然出现一双金色的竖瞳，像天空中的巨人之眼，一晃而逝。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发现自己在奔跑，像哈桑一样，面对无数摄像镜头和灯光，向死亡的终点无知地拼命奔跑。

　　噩梦重现。
　　“轰” ！
　　地动山摇。炸药的火焰如幽冥爬上来的恶魔，瞬间吞没他的身体。

　　“炸了，哈哈哈，炸了，全炸了！”
　　导演忽然跳起来，拍着大腿狂笑，口水不自然地从嘴里淌下。

　　副导手一抖，没拧严实的矿泉水瓶落在地上，汩汩淌出。
　　这是只有一次，绝对不能出错的爆炸戏，大家都绷紧了弦，导演怎么自己掉链子？
　　现在喊停来不及了啊。

　　等等，哈桑跑出镜头了，太快了吧！
　　为什么炸药没爆炸？道具师吃干饭的吗？
　　卧槽！
　　哈桑想干什么，喂喂！它把叼着的炸药包放在了导演跟前，还献宝一样向导演摇着尾巴，期待表扬。

　　这一片全是剧组工作人员！
　　炸了，大家一起死！

　　副导的脸色都变了，不需要他发话，摄像、灯光、道具丢下机器，全部转身：“要爆炸了，快跑啊！”

　　一时间，就看见半个剧组的人像疯了似的，大家狂奔、扑倒，等待预料之中的爆炸。

　　哈桑呆呆地望着这群疯了一样的剧组人员，它很不理解。
　　小雪球说，等跑出镜头，就把炸药包给导演，它照做了呀，为什么没有表扬呢？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不明所以的众演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男主演满脸问号，见过演员加戏，没见过剧组自己给自己加戏的。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警犬被我炸死了，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导演在监视器前手舞足蹈。

　　训导员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哈桑，过来！”哈桑嗖地跑过去，可爱地歪歪头：“汪？”

　　所有人鼓起勇气抬头。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小王还有什么不明白：“导演，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想对哈桑做什么？”
　　“炸死它啊！”副导演想按住导演让他别说话，瘦弱的导演突然力气比牛还大，挣脱，大声将自己之前和副导演密谋的事情全部讲出来。

　　在场的都惊呆了，摄像机还没有关机，恰好有个拍花絮的镜头对着导演，将他的话全程录了进去。
　　男主演喃喃：“完蛋，这部戏恐怕是黄了，白干了……”

　　“好得很，你们好得很！”训导员小王的脸黑如锅底，强压怒火：“我同事马上来现场，各位，我们局里见！”

　　一片可怕的死寂。

　　这时，导演忽然安静下来，如梦方醒：“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想问你啊老哥，馊主意是你出的，现在你自爆，想干什么？

　　警笛声由远及近，因为现场有炸药包的缘故，排爆警察也来了。
　　警方收了录像卡，扫了一圈剧组众人，主要涉事者全部扣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导演抱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副导演想打死他。

　　小王抱着哈桑嘤嘤嘤：“哈桑，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棒槌，差点把你害了，呜呜，好险呐！”

　　哈桑舔舔小王的脸，它还不明白，训导员哭什么，它的任务完成得不好吗？

　　站在不远处的ER-1213，望了一眼那个作为证据的炸药包，点燃以后，她以精神力为刃，远程切去了着火的那一截，没有点燃，当然就不会爆炸。

　　导演嘛，呵呵，以后只要一听见“爆炸”两个字，他就会重复今天的行为。
　　希望她送上的这份礼物，导演能喜欢。

　　南人镜抱胸，站在她身边：“心理暗示？”心理暗示能做到这个地步？她的话，果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嘻嘻，是真的呀。”她吐吐舌头卖萌。
　　南人镜扫了一眼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压低帽檐：“该走了。”

　　“好吧，哈桑，我走了哦。”ER-1213和哈桑告别。
　　哈桑依依不舍：“以后常来基地找我玩儿呀。”
　　“唉，傻狗，就知道玩。以后执行任务机灵点，知道吗？”
　　“汪！”

　　*
　　学校。

　　得知剧组爆炸的事情，想到今天温婉请假带小雪球去补镜头了，温柔急匆匆给温婉打电话，准备往剧组赶。

　　在走廊上，迎面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抬头，望见对方的长相，愣了愣：“戴斯……”她发现戴斯佩琪居然穿着便装，不由道：“你怎么，不穿校服？”

　　“校服？”戴斯佩琪冷笑一声：“温柔，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绵羊啊。”

　　“什、什么？”

　　“我要转学了。”戴斯佩琪冷冷道：“出了那样的事，你以为我还能在学校待下去？”真是天意么，竟然让她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最不想碰到的人。

　　温柔动了动唇：“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只要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正就好。我想大家也不会……”

　　“改正？哈，可笑！我做错了什么？”戴斯佩琪咄咄逼人，一步步向前，将温柔逼到墙角，她按住对方的肩，指甲几乎掐到温柔的肉里：“凭什么你一直有人保护，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喜欢，有人帮你出头、帮你解决问题，你只要无忧无虑当一只小白兔就好？凭什么”

　　什么小白兔，温柔摇头：“我不是，你看错我了，我其实也……”

　　“闭嘴闭嘴闭嘴！我最讨厌你一副无辜柔弱的样子！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说什么不介意、原谅？你以为自己是圣母转世么，笑死人了！”

　　“我没有错，我也不会道歉！我就是讨厌你，温柔，永远讨厌你！”

　　余光瞥见远处有熟悉的身影走来，戴斯佩琪目光一闪，凑近温柔的耳边，低声说：“你不会得意很久的，呵，你那个妹妹，还有那条狗，分明都是……”

　　怪物。

　　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像被谁掐住咽喉，戴斯佩琪发出“嚯嚯”声，一个字也说不出。

　　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日的梦境，她惊恐后退，条件反射左右四顾：“温婉是不是在这里？她是不是在？”

　　她很害怕婉婉吗？温柔向前想安慰她，却被戴斯佩琪一把推开：“你也是怪物，滚开！”

　　温柔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幸好邵飞从后面接住了她，他生气地看着戴斯：“你干什么？”

　　“邵飞！你被骗了，她们姐妹都是、都是……”

　　怪物。
　　说不出来。
　　只要她想说出一点关于她所知道的，温婉的事情，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仿佛一只铁手死死掐住脖子。
　　这是ER-1213下给她的命令，关于温婉和她的秘密，戴斯佩琪不可说、不可写、不可暗示，无法对任何人言。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戴斯佩琪指着温柔恶狠狠道，随即转身，飞快跑远了。

　　“她疯了，别理她，”邵飞皱眉，看温柔脸色不好，关心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别到脑后，“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温柔摇摇头：“走吧，去剧组，找婉婉。”

　　忽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温柔低头，看见一个拇指粗的银色U盘，上面贴着黑色的标签，写着两个字：“温婉”。

　　刚刚这里明明没有东西。
　　是戴斯佩琪落下的吗？

　　温柔没有告诉邵飞，她不动声色，假装系鞋带，将U盘塞入袖口。
　　如果这个U盘是戴斯佩琪，那里面的内容，一定是不利于婉婉的，她为什么要还给她？
　　不要。
　　戴斯佩琪说得对，她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别人，她也要强大起来，她要保护婉婉。

　　教学楼对面，顶楼，一个男人扶了扶眼镜：“阿念，就这样把关于温婉的调查材料给她姐姐，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女人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试探一下而已。”刚刚便是她找准时机，将那个U盘精准送到了温柔的脚下。

　　“她要是直接交给温婉呢？”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那个叫戴斯的小姑娘不好。如果她看的话，那就有意思了。”女人勾了勾唇：“我很好奇，温婉会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可以什么都不解释，”眼镜男道，“你看见刚刚戴斯的反应了吗，像是被……”
　　“被控制了。”

　　“谁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远程控制她，我们却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不可能。”
　　“或许，是更强大的能力者。”阿念想到技术组查出来的交易记录，对方借助的假身份，套了好几层马甲，若不是特意关注，很难发现：“一个小姑娘，短短时间成了千万富翁，不可思议……她的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吗？”

　　“不要再轻举妄动，我们还不能判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男人扶了扶眼镜，“该走了，我堂弟还在楼下等我。”
　　“你堂弟是她的同桌吧？真巧，我能在你堂弟身上安个窃听器吗？”
　　“有本事你就试试。”
　　“呵，好吧，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