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素衣音尘

29、秘密

　　戴斯佩琪感觉身体很轻，轻飘飘地落入了一个梦境，泛黄的滤镜，老旧的街景，昭示着这是已经过去的时光。

　　忽地，她身子一沉，跌倒地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站起来，而是嚎啕大哭，哭声是童音，喊着：“妈妈，妈妈！”

　　不远处有个女性急匆匆奔来，看身材形态，是个美人，但不是她妈妈，是继母！
　　她不要继母！
　　她推开对方，这时，却有一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一把将她裹挟在腋下，抱走了！她吓坏了，拼命挣扎，一针扎进她的胳膊，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满目所见，是摇摇晃晃、拥挤不透风的车厢，是冷冰冰的笼子，一条一条的细铁丝，沾着禽类粪便，散发出令人恶心的气味。
　　她像家禽一样被关了起来，连坐直都不能。

　　这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戴斯佩琪惊呆了。
　　她打小在国外长大，吃的是牛排西餐，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出门坐小汽车，从一栋漂亮的房子到另一栋漂亮的房子，她的小皮鞋不会沾到除了瓷砖和地毯以外的脏东西。

　　这难道是……
　　是的，她被困在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当她和一群小孩子站成一排，畏畏缩缩，像小鸡仔一样被人挑挑拣拣时，她忽然一下子悟了，这是谁的记忆——
　　这是温婉的。

　　ER-1213非常深入地研究过温婉这个角色，虽然这些剧情只是存在于背景之中，但是她的能力很让她很轻易地发挥，通过催眠，编织一段梦境，让对方身临其境。

　　她不是在调查温婉吗？
　　那就好好“深入”调查一下吧！

　　不，我不要睡猪圈，不要吃这些猪狗都不吃的垃圾！
　　戴斯佩琪推开破瓷片，食物落在地上，被猪疯抢，她被拎起来打。

　　她曾经多想大声嘲笑这个女孩不堪的过往啊。可是现在，当她落入温婉的记忆，成为那个随时可能被当成畜生卖掉的小女孩，她感到了巨浪没顶的恐惧。

　　这是催眠吗？还是……更灵异的手段？

　　戴斯佩琪害怕了，她在心底默默恳求：“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家有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求求你，放我出去！”

　　“放过你？行呀。”一个轻飘飘的女音传入戴斯佩琪的脑海，有一点沙哑和漫不经心，对方似乎十分享受她的恐惧，戴斯佩琪一刻也待不下去，连忙哀求：“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过我！”

　　“哦？让你把自己做过的一切亲口说出来，也可以？”

　　什、什么？戴斯佩琪愣了一瞬，等她再次回神，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她在大冬天被那家人用冷水浇身子，扔到了门外，冻得半边身体都失去知觉。

　　太痛苦了，即使是回忆，也太难以让人忍受了，这是人间炼狱！答应她吧！
　　不，如果那样，她的面子、她的自尊和骄傲都不复存在，绝对不可以！再忍一下，这只是幻觉，是催眠！

　　可是，什么样的催眠会真实得让她想死？

　　依旧在行驶中的林肯，司机目不斜视。车内有淡淡的香氛味道，轻柔的音乐声中，后座上双眼紧闭的少女时而落到座位下瑟瑟发抖，时而爬上椅子对着空气哀求，像在演独角戏的精神病人。

　　ER-1213冷漠地望着前方，对她没有一丝同情。

　　地球人一直是这样，永远不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既然他们不会，ER-1213有的是办法帮助他们体会。

　　这下，她就让戴斯佩琪尝尝巴掌落在自己身上的滋味。

　　何止是不错，戴斯佩琪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在她公主般的世界中，从来不会接触那些卑贱到泥土里的人，她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但是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日子，是只能喝肉粥吗？

　　她现在知道了。

　　“我答应，我答应！”在又一次无休止的鞭打中，戴斯佩琪在心底大声呐喊。

　　等待了许久，久到她几乎绝望，那个漫不经心的女声才出现：“说话，要算话哦~~~”

　　然后，下一秒睁眼，她回到了现实世界。柔软的真皮座椅，镀金内饰，奢华而优雅，这是她家的车，而窗外——是青山中学的校门，亲切而熟悉。

　　副驾上的狗不见了。

　　“快走！”戴斯佩琪催促司机：“快离开这里！”

　　司机没有回答，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直接将车开进了校门，保安拦都拦不住。这时，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进校了，保安认得这辆戴斯家的林肯，惊愕地看着这车直接开到了校广播站的楼下。

　　“是戴斯佩琪！”
　　看见从车里走出的少女，油画卷的长发，墨绿的眼睛，依然那么美丽，她脸色惨白地走下来，摇摇欲坠，没人知道她在反悔之后再次落入了怎样的地狱。

　　“戴斯学姐！”
　　“戴斯你回来了！”
　　她的同学，她的后辈，纷纷亲热地上前与她打招呼，她却像没有听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向广播站的大门。

　　对方清楚，她是学校的广播员，对方早就为她安排好了最后的亮相。感受到一切都在操控中的戴斯佩琪，终于在现实中体认到了什么叫任人鱼肉。

　　她木然地打开操控台，试音，对准麦克风，开启了她此生都不想再回忆的最后一次校园广播。

　　“青山中学的大家好，我是戴斯佩琪，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嫉妒两个女生，为了毁掉她们，我……”

　　不行，我说不下去！她想跑！

　　“说下去！”那双金色的瞳孔骤然浮现在脑海中，那是ER-1213下给她的最终指令，一旦她想反抗，命令就会再次强行执行：“将你对温家姐妹做过的一切，都说出来！”

　　“论坛上那个抹黑温婉的帖子，是我发的……”

　　“我趁温柔不注意，将她锁在了地下球馆……”

　　这是一段惊世骇俗的自白，没有走的学生全部都听到了，她完全坦白了自己是怎样使出一个又一个卑劣的手段去陷害同学的，教导处带着保安去砸广播室的大门，力图阻止她这不正常的举止，可是那扇普通的木门如同是铁焊的一般，怎么砸都留不下一点白印！

　　邪了门！

　　南人镜站在楼下不远处，望着挤在广播站门前的那群人，待戴斯佩琪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收回了精神力。

　　“轰”的一声，保安的消防斧终于将门砸开一个缺口。戴斯佩琪最终被人拖了出来，她低垂着脑袋，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怎么样，我做得还行吧？”ER-1213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脚下。

　　“这么简单的办法，”南人镜呵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他想了想，又摇摇头：“不，我做不到这么精细。”他低头，望了一眼用单纯无辜狗狗眼看着自己的ER-1213：“你是怎么做到的？”

　　越是脆弱的东西越难以控制，而地球人的大脑就是极其脆弱的存在。她的精神力目前不可能强过他，以她的精神力，在不伤害戴斯佩琪大脑的前提下，要完全控制住的心灵，几乎不可能。

　　南人镜想到了那个流传在改造者身上的秘辛，传说有一小部分改造者，觉醒了精神力以外的特殊能力。这群人因为基因突变而产生的特殊能力，即便精神力稍弱于敌人，也常常出奇制胜，有极强的单兵对抗能力。

　　“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有的能力公开，但大多数改造者将其视为保命技，他从来不知道ER-1213也有特殊能力。

　　ER-1213轻轻一笑：“你的真身又是什么？”

　　南人镜凝视她的眼睛，低笑一声：“是的，我们都有秘密。”我知道，现在我还没有资格知道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