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浮浪云》midnightblue

9、初到之时

　　“好像回到了寄宿学校的时候。”那天在参观完了全部的房间后，莱因哈特直接住进了吉尔菲艾斯的房子，“还没有讨厌的贵族和啰里啰唆的教官，吉尔菲艾斯，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红发青年取来两只玻璃酒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客厅里还留着刚才的作战会议后的炙热，琥珀色的液体像是一团火。
　　莱因哈特举起酒杯，“为了我和你，为了再见到杨文理，为了即将来临的胜利。”他脸上的潮红晕了开去，声音醇的像是醉了。
　　在来到瓦尔哈拉之后，吉尔菲艾斯先是渡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涌了进来。最开始大家似乎是顾及生前的立场，自然而然的划地而居，泾渭分明。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冲突，但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装作看不见对方，相安无事的等着重返那边的那一天。

　　这种情况在杨文理来了以后，一点一点的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吉尔菲艾斯非常想去拜访一下这位生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对手，抛开了全部所有身上代表的立场、意义，现在他们就是两个普通人，如果可以坐下来喝一杯聊一聊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可是，吉尔菲艾斯也有点犹豫他和杨的见面在好事者的眼里会是怎么一番光景呢？这算不算背叛莱因哈特大人呢？
　　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先被敲响了，梅尔卡兹提督笑着来邀请他一起去参加杨的新家入住派对。

　　杨的家里已经聚了许多人，身着银黑色军服的吉尔菲艾斯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为难。一些同盟军人也发现了他，正小声议论着这个红发青年。
　　“谢谢你能来。”杨注意到门口的异样，穿过众人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杨提督，好久不见。”吉尔菲艾斯发现一旦开了口，接下去的话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很多事潮水一样涌上来，唯有眼前的黑发男子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样，温和平静的从来没有变过。
　　“快进来吧。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聊聊，今天也许太吵了，真不好意思。”
　　“真是热闹。”吉尔菲艾斯递上带来的白兰地，“提督，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在帝国与同盟或者说莱因哈特与杨的战争结束很久以前，他就先一步离开了。有好事的媒体评论家曾在电视上办了一个主题节目，专门假设如果某某活着会改变什么。有一集提到了吉尔菲艾斯，那个略秃顶的学者风貌的评论家煞有其事的弄了很大一块布景板，在上面列了如果吉尔菲艾斯没有在秃鹰之城被贵族军参党击中的话，会改变后来哪些事的种种可能，其中的一条是关于杨的。
　　有一种普遍的看法，假设吉尔菲艾斯能活到最后，那他应该会影响莱因哈特更早的以一种更和平的方式结束战争，地球教、旧费沙领的阴谋也不至于被忽略，而杨就能真的实现和莱因哈特的对话。或许最后的结果不会有大的改变，民主共和制还是只能留下一棵幼苗，但是在它身旁会有一个值得依靠的身影。

　　“尤里安，普通民众很难分清制度与制度的区别，在他们看来民主共和与帝国专政并没有什么不同。”亚典波罗看着伊谢尔伦临时政府大会议室墙上那幅如果当事人看见一定会立刻扯下来让它回归分子状态的肖像画，“他们不是为了制度而战，而是因为杨才聚集在这里。继承他的思想，为自由民主而战只是口号，如果没有能代表思想的英雄，他们就会转头离开。所以，菲列特列加和你必须成为杨提督的代理，新的领导人。”
　　“亚典波罗提督，如果这是必要的，我会守护民主和平的幼苗，直到它可以扎根在大多数人的心里。”
　　“嗯。我们几乎全部都是因为杨提督才会聚在一起，现在能被称为阁下这种听起来伟大的不得了的名字，也是因为在他身边的缘故，所以必须要负起责任啊。”和一直煽动、支持杨成为‘独裁者’的先寇布不同，如果可以，亚典波罗更愿意尊重杨的想法，而不是利用‘偶像效果’，“我可不希望让这里成为民主共和的最后一艘沉船。只是照这么看，前辈被铸成铜像的日子也不远了。他会相当困扰吧。”最后一句几乎没有说出口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在伊谢尔伦要塞被返还给帝国之后，那段不到半年的第十三舰队的驻留生活像是发生在上世纪的海市蜃楼，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乎掩埋在了宇宙的星屑里。后来尤里安整理公开了一部分当时的日记，为不少考据派提供了大量的事实证据。
　　特别是杨和吉尔菲艾斯进行俘虏交换仪式那一段，除了闪光灯记录下来的音像资料，在身边近距离接触过两位代表人物的尤里安的评价就是第一手资料了。当时，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虽然只有仪式上那一会儿短暂的露面，但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温和的、耀眼的、强大的，连格林希尔上尉也说过他是个好男人这样的话。

　　“和我们的司令官比又如何呢？”第二天在搏击课上，先寇布见尤里安还是一脸崇拜的时候忍不住捉弄他。
　　“那当然是杨提督更帅啊。”
　　“也是，男人不能只看脸。”就和近身搏击一样，老练的男子一下子就转移了重点。
　　听说某个坏心眼的家伙还特地跑去杨的面前把上尉的话学舌了一番，“学长，怎么办？帝国特地派个美男子过来，会不会扰乱舰队的军心啊。”
　　“那你们就多加加油吧。拜托了。”杨翘着脚坐在桌子后头，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和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比起来，中等程度英俊的杨或许第一眼的确不够绚烂耀眼，有不少的女孩子会把前两位的照片放大成海报尺寸挂在房间里，却没有听说过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杨的身上。不过，“提督在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沉稳谦和感，真的很有魅力啊。”无条件的就是崇拜着杨的人在浩瀚的宇宙里其实也一点不少呢。

　　吉尔菲艾斯在杨的新居派对第二天便又拜访了这位看上去似乎无所事事的魔术师，对方在见到他的时候，立刻眼睛一亮，“来得正好，陪我下一局吧。”
　　“那我去冲咖啡吧。可以借用厨房吗？”
　　“嗯，可以的话红茶比较好。”
　　“好的，一杯咖啡，一杯红茶。”
　　“厨房里还有你昨天带来的白兰地。”
　　“好的，我一起拿过来。”吉尔菲尔斯正要去时，杨突然不经意地叫住了他，“吉尔菲艾斯提督……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这样见面。虽然我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希望战争，如果没有就好了。”
　　“杨提督……那边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作为先来的人，我只能这么说。”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我只是还不适应吧。”
　　“不会的，没有关系。我去倒茶，还有白兰地，对吗？请先摆棋谱吧。稍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等吉尔菲艾斯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杨已经启动了立体棋盘，闻到空气里咖啡混着红茶的香气，他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下的不好。吉尔菲艾斯提督，今后请指教了。 ”

　　帝国与同盟方的准备各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天都有新的情报放到双方最高指挥官的桌上。同盟方的资料大部分只是有丹佛丽丝进行了归类整理而立，并没有进行其他额外的内容筛选，以近乎原始的状态交到杨的手里。
　　杨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他一直认为左右战争胜负的本质是包括人、物在内的设备、补给，然后在同等条件下起决定作用的是决策者的指挥能力。那天在制定了作战方案，说出‘不打算输’之后，他一直在思索着完善自己的计划，自从艾尔法西尔之后，他对用兵发生了兴趣，可是在那之后大部分的战役都是在绝对不利的条件下进行的。
　　虽然内心多少有点不愿意承认，可是这次神在瓦尔哈拉创造了近乎公平的条件，能够在这种情况和莱因哈特交手的确很诱人。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没有目的的战争-至少他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的所谓‘大义名分’-自古以来惨败的例子不胜枚举。
　　“真伤脑筋。”杨换了个姿势，掩上文件抬头看向窗外。正是黄昏时分，缓缓西沉的太阳静静地回望着他。

　　莱因哈特也正翻阅着帝国方的资料，所不同的是几乎所有的内容都由奥贝斯坦和吉尔菲艾斯事先分析总结过，皇帝只需要看一小部分的关键情报就可以了。令人感到有意思的是，虽然奥贝斯坦和吉尔菲艾斯双方都没有独占或是隐瞒情报不让对方知道的意思，但汇集到他们手上的情报很自然的分成了两种。
　　灰色的、不那么干净的那些去了奥贝斯坦那里，其他的则到了吉尔菲艾斯的手边。吉尔菲艾斯无法忘记那一天奥贝斯坦毛逐自荐时的情景，那个头发半白，两眼扫射着异样光彩的男子面对正举枪瞄准他的自己说，‘你无法开枪，你就是这样的男人，虽然值得尊敬但要成就霸业却是不够的。’
　　对于莱因哈特大人的霸业来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够的，吉尔菲艾斯在来到瓦尔哈拉之后也思索过，奥贝斯坦说的不足之处。他很清楚那就是指阴谋和欺骗，这不是做不做的到的能力问题，而是性格和思考回路方面的问题。‘有光就有影。’对这句话吉尔菲艾斯没有否定的意思，但在这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要成为那个人的光。

　　未来无法预知，过去也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做好眼下该做的事情。吉尔菲艾斯看向金发的霸主，莱因哈特也刚好停下思考，发现了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什么，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略略弯腰告诉莱因哈特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那走吧！对了，吉尔菲艾斯……”
　　“是，莱因哈特大人。”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莱因哈特起身走向餐厅，“这一次我们还会赢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