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浮浪云》midnightblue

8、相同的誓言

　　宇宙历785年达斯提亚典波罗去海尼森国立军事大学报到那一天，尽管本人有些闹别扭，到最后都在抗议全家要来出席入学典礼这件事，可亚典波罗家的其他人却完全不以为然，丹佛丽丝甚至带上了高倍望远摄像镜头，打算好好拍一番这个弟弟穿上军装宣誓的镜头。
　　受记者父亲的影响，丹佛丽丝和亚典波罗从小就对报道、记录之类事情很感兴趣。不过因为父亲和祖父的约定，亚典波罗家的第一个儿子必须成为军人，所以在亚典波罗报考大学新闻系的同时，也被半强迫的报了军事大学，结果只有后者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如果亚典波罗没有成为一名军人而是一名记者的话，那因为丑闻、黑幕而下台的政客可能会比实际多上一倍不止。在政客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军事大学里的老师们却不得不与这位后来的同盟军名将斗智斗勇。
　　最广为人知的要算和杨一起组织的‘有害图书爱好会\'了，在如何收集图书、躲避老师的监察、聚集伙伴以及偷偷阅读图书上亚典波罗发挥了出色的行动能力。
　　可是“亚典波罗太热衷计划、活动了。”侠气与狂醉集团的头头-虽然他本身并没有这种自觉-这么评论，“结果，活动本身变成了目的，真正的目标反而被忘记了”。所以，到最后亚典波罗没有读完几本书，却在同好会成员中留下了诡术师的印象。
　　“和因为行动力不足而导致计划半途而废比起来，哪一种更糟糕呢？”几年后卡介伦在偶尔听到这件事时，忍不住如此议论，而一旁的黑发青年只是默默地拉下扁帽盖住脸，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和杨不同，丹佛丽丝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亚典波罗刚入学过几个月的时候，某个周末带了一位‘有几门课成绩非常优秀’的黑发学长来家里吃饭，说是为了感谢一些不能大声说的事情。
　　两个人从学校回来，杨还带了一盒巧克力酒糖作礼物，于是午餐后大家就一边剥着酒糖一边看亚典波罗从小到大的各种录像。当放到入学典礼那天丹佛丽丝拍下的那一辑时，杨就和亚典波罗一起指着画面一个接一个说着老师们的‘坏话’。

　　“站成一排轮流发言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我们全在看女生队伍，他们说的话，大概只有最后一句结束有被听进去吧。”亚典波罗又以飞快的速度消灭了一颗巧克力，继续抓起了下一颗。
　　“话说能够站在台上，让底下的人站着听自己说话也是一部分人的人生目标呢。”
　　“该庆幸他们的目标不过只是这样吗？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站在舰桥上指挥千军万马的话，这才是同盟军的不幸呢。将来要在这样的家伙的手下工作，光是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了。”
　　“那你就努力站得比他们更高就好啦。到时候就可以拿下巴对他们呼来唤去了。”
　　“话说前辈的目标是什么？让我参考一下。”
　　当时杨是怎么回答的呢， ‘如果在我毕业前战争能结束的话，我就找份薪水还过得去的工作，一边还贷款一边看书，嗯，写写书评也不错啊。’丹佛丽丝收回越飘越远的记忆的翅膀，端起茶壶敲了敲书房的门，先前泡的红茶约摸已经凉了吧．．．．．．

　　“杨，您打算下一步怎么走呢？”先寇布看着杨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红茶，周围散乱着一圈调查资料，“帝国方已经再度任命了吉尔菲艾斯元帅，正由他负责加紧制造战舰呢。”
　　“提督，我们是否也要加快速度？”
　　“不用，按目前进度就可以了。反正帝国那边会等我们准备好的，没必要加班。”
　　“我说，你是有什么坏主意了吗？”
　　“拼图还缺几块，我们先等等看吧。不过，工厂那边可以让派特里契夫中将多造一点巡航舰和驱逐舰。”杨挪开一旁的杯子与茶壶，简单的摆出了几个阵形，“多少有些不正大光明，还真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呢。”
　　“提督，我明天就召集大家开作战会议！”丹佛丽丝果然是亚典波罗的姐姐，在行动力这点上毫不逊色。
　　“不着急，工作等到不得不做的时候再做也不迟啊。”杨想要制止丹佛丽丝，却被一旁的先寇布凉凉的反驳了回去，“到时候为了赶上截止日期，加班加点也没关系吗？而且，敌人这种东西越早解决越好，我的提督。”

　　敌人吗．．．．．．杨没有必战的理由，对迎战也不甚积极。从来就没有不得不进行的战争，赞美、鼓吹战争的不是带着口罩遮住面孔就是只发表声明意见的电子信号，而战争结束后第一个跳出来谴责、批判的也是这些没有实体的幽灵。如果军人的责任只是负责打胜仗，那和平又由谁维护呢？
　　人类的历史几乎就是战争的历史，规模或大或小、或近在身边或远在他处，全面的和平至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战争能够早一点结束，那我还来得及退役后再找份新的工作，等尤里安毕业就退休，偶尔也写写回忆录骗点稿费’杨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是越来越难实现了。

　　第二天，旧十三舰队幕僚们就又聚到了杨家那个不大的书房里，昨晚先寇布好不容易整理干净的沙发上挤着费雪，高尼夫和派特里契夫。先寇布自己坐在另一把临时从餐厅拖来的椅子上，看着杨向众人说明这一次的作战计划。
　　“．．．．．．总之，就是利用瓦尔哈拉特殊的地形，以及帝国军的执念来诱敌深入，我们只要集中炮火就可以了。整个舰队的运作由费雪提督负责，这是本次作战的关键。前哨战交给伍兰夫中将，诱敌战有波罗汀中将指挥。”
　　“要正面作战吗？”
　　“既然这是帝国皇帝罗严克拉姆所希望的，虽然我们完全没有满足对方的义务，但是”杨看着眼前这群依旧穿着同盟军制服，肩章上带着已经不存在了的第十三舰队编号的同僚，“我不打算输，我们好好去赢帝国一次吧。”
　　先寇布有点意外，杨一向是‘不输就好了’也常常发表诸如‘所谓的战胜方不过是死的人比较少而已’之类的看法，这一次竟然会这么说，不知道是因为瓦尔哈拉里并不会有人再因为他死去，还是因为其他。总之，现在斗志与热血在先寇布胸膛里涨得几乎要漫出来，他握紧拳头吹了声口哨，“任君差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队长，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敢不自量力的送上门来，就好好尝尝蔷薇骑士团的拳头吧！”
　　周围一片欢呼声，扁帽被相继抛起，先寇布一把勾住了杨，腕力大的让这位黑发提督踉跄了一下，“我会让这成为最后一仗。我保证。”骑士如此说完，向空中重重的挥出了一拳。

　　“卿是说同盟军那里还在磨磨蹭蹭的造战舰？”
　　“是，根据监视哨兵传回来的消息，那边的工厂八点开工六点关门，建造的军舰不足我军的三分之二。”奥贝斯坦回复完毕就不再多言，静静地等着皇帝做出决定。
　　“吉尔菲艾斯，你怎么看？”自从第一天在这儿莱因哈特反驳掉奥贝斯坦对吉尔菲艾斯的进言，宣布他为帝国元帅，自己的分身后就一直以‘你’呼之，而不是‘卿’。
　　“莱因哈特大人，同盟军并不急着打这场仗。”
　　“噢？”
　　“杨提督对这场瓦尔哈拉之战没有兴趣。我听说，他要求同盟军保持工作生活时间的平衡，也不让制造工厂加班。”

　　吉尔菲艾斯应该是整个帝国军里最了解杨的人了，也许莱因哈特在战场上能够洞悉杨的想法，制定出种种应对之策，可是对战场外的杨或者说是杨其余99%的本质他并不了解。十天前他发出了正式的宣战伐书，等了一天同盟那边才传来回信表示收到了，虽然身为罗严克拉姆朝开国皇帝，但莱因哈特没有感到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被践踏了。
　　他是帝国的皇帝，旧同盟现在是自治领，而那个人更是在这之前同盟还是独立国家的时候就离开了，并没有臣服于帝国、臣服于自己过。可是，他对杨竟然如此不重视自己的宣战感到一种介于愤怒与期待之间的奇妙心情。对方是魔术师，这是不是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呢？莱因哈特在心里演化着今后各种可能的局面，如银刀雕刻出的俊美侧面上有一层如旭日初升的红晕。

　　吉尔菲艾斯看着莱因哈特沉默下来，他知道对方正在思考未来的应对方案，莱因哈特是天生的战神，他在战场上是那么熠熠生辉。在莱因哈特到瓦尔哈拉以后，吉尔菲艾斯已经听了不少有关‘皇帝病’的情况。
　　虽然目前这里并没有人知道皇帝逝去后，现在的摄政皇太后当时的皇妃希尔德所说的那番话，‘皇帝是因为耗尽了命定之数而亡的。不是被病魔打败的。’但人人心里都不自觉的默认宿敌的离去对皇帝莱因哈特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也许在秃鹰之城失去红发的挚友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可是在把宇宙握到手里后，这个被诸神眷顾的王之子真正的没有了燃烧生命的目标。
　　这一战对莱因哈特来说无异于是重生之战，吉尔菲艾斯压抑住心底最深处一小股夹杂着伤感的抱歉，再一次坚定的起誓，‘愿为您赌上我所有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