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河骨

2、02 相处

　　大概是因为是开学来第一次休息的缘故，临近大休前，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激动。
　　星期五中午，南慬在食堂打完饭菜，环顾四周，找到了同宿舍的几人，他刚走过去，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对面的苏臻。南慬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苏臻对面，沉默地吃了起来。
　　对面的苏臻虽然注意到了他，但并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吃着午饭。
　　在南慬埋头吃着的时候，一根筷子突然伸到他面前，戳了戳他因塞满饭而鼓起的腮帮子；南慬茫然的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人一手拿着一只筷子，一手托着下巴，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意。
　　“你怎么塞这么多饭在嘴里啊，你是仓鼠吗。”
　　看着这张笑脸，南慬有些发愣，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人有时候真是很奇怪，明明很冷漠，却会被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逗笑。
　　“喂，”苏臻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凑过来。”
　　南慬眨了眨眼，迅速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把头凑过去。
　　他清楚的感到了耳边的呼吸，弄得他耳朵发痒，接着，他听到身边的人说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说完这句话，苏臻坐回去，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对面的人，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料想的惊慌的表情。
　　南慬依旧是那副冷静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他夹了口菜放在嘴里，边嚼边回道：“你很好看。”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觉得我不应该喜欢男生。”
　　“那就对了，”苏臻说道，“听听吴桐的话，以后离我远点。”
　　他说着站起来，提起书包，又说了一句“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便独自离开了。
　　南慬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了看对面几乎没动的菜饭，低头继续吃起来。
　　“真是浪费，苏臻。”

　　晚饭期间，南慬很不幸地被语文老师抓住，让他去校门口帮忙取快递。南慬到校门口时，没看到快递员，却看到了苏臻。
　　一辆纯黑色的轿车停在学校门口，车门大开着，一名身体健硕的男人倚靠在车上；天不算热，他却身着黑色背心，将身上紧致的肌肉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而男人对面站着的人，就是苏臻。
　　南慬从没见过苏臻那样的表情，用一个词形容，大概就是妖媚。
　　他们聊了一会儿，苏臻上前勾住男人的脖子，不顾这是在大街上，就亲了上去。
　　两人缠绵了片刻，苏臻退回来，冲男人摆摆手似乎是道别；对方也挥了挥手，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这时南慬才回过神来，看到了校门口的快递员，他签了包裹，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教室，仿佛在逃避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可逃避的。
　　苏臻是同性恋，南慬刚转学过来时就知道了，倒不是他多八卦，而是同宿舍的吴桐告诉他的，并提醒他离苏臻远点；据习羽说，只要是跟苏臻有点接触的人，都会被吴桐善意的提醒几句。这两人似乎有什么过节，苏臻的表现还好，吴桐却是非常不待见苏臻，几乎一见面就对他冷嘲热讽，是不是还会撸袖子干架。

　　大休那天，习羽在铃声刚打完那一刻就飞奔了出去，另外三人则是先回了宿舍。
　　不出所料，苏臻一个人在宿舍，躺在床上玩手机，对几人回来没有任何表示。
　　吴桐在看到苏臻的那一刻表情就阴沉下来，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另两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似乎一秒也不想多待。
　　看着吴桐走了，柳卿华脱了鞋站在吴桐床上，用手戳了戳上铺的苏臻，问道：“你还回家吗？”
　　“回，待会我让我爸找人接我，要捎上你吗？”苏臻说道，眼睛始终没离开手机。
　　“不了，”柳卿华坐到床上穿上鞋，“我坐公交车。”
　　接着，柳卿华也开始收拾，他没什么东西，背了一个书包便离开了。
　　再说南慬，回来后就坐在舍长的床上，支起桌子来做题，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手指点击屏幕的声音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响声，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到了十一点半，南慬放下笔，去柜子里拿了一包方便面，捏成小块，就这么干吃起来。
　　苏臻听见这响声，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南慬，见他低头啃方便面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只抱着大松子的仓鼠，他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就吃这个？不回家了？”
　　南慬抬起头，嘴里还咬着一块方便面，一脸的茫然。
　　“傻小子。”
　　苏臻丢下手机下了床，一把夺过南慬手里的方便面，随手就给他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将人拉起来，说道：“走，我请你去吃饭。”
　　说完就拉着人出去，几十秒后，南慬突然又跑进来，拿起自己的书包又跑了出去。

　　两人找了一家还算热闹的面馆，南慬找了个位置坐下，苏臻去点餐。等苏臻回来，南慬立刻拿出钱包，问他多少钱。
　　“都说了请你。”苏臻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苏臻刚燃起烟吸了一口，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就拿着烟灰缸走过来了。
　　“这位同……先生，这里不能吸烟，请您体谅一下。”
　　“不好意思啊，”苏臻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不太清楚。”说着就熄灭了烟。
　　“没、没关系。”女店员脸一红，接着跑开了。
　　真是人长得好看，干什么都能惹人喜欢。南慬低头吃面，一言不发，苏臻却玩起了手机，把面晾在一旁。
　　“你不吃？”南慬问道。
　　“哦，”苏臻低头看着手机，“我不太喜欢吃这个。”
　　那你还带我来。南慬心里想着，却什么也没说，自己吃自己的。
　　“你不回家？”苏臻又问道。
　　“我家离得远，只有两班车。”南慬回道，“我坐下午的车，三点多。”
　　之后就是一阵沉默。苏臻本不是爱说话的人，又遇到南慬这个闷葫芦，自是没什么话可说。
　　就在南慬快吃完的时候，三五个人走进了小店，领头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走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苏少吗？怎么来这种小店啊？”来人痞痞地说道。
　　苏臻抬起头，看了看他，挑眉道：“你谁？”
　　男人一时语塞，但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说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震哥的人。”
　　苏臻立刻收起了笑容，“哦”了一声，用筷子挑了挑已经坨成一团的面。
　　看着苏臻这态度，那人顿时有些生气，他瞥到苏臻对面的南慬，突然一笑，说道：“这谁啊？苏少的新欢？您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的了。”
　　说着就要去碰南慬，苏臻眼疾手快一筷子就夹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着那人，双眸隐含着威胁的冷意，接着，他缓缓说道：“敢碰他，你试试。”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僵持了须臾，男人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苏少别认真。您慢吃，我们先走了。”
　　说着就带着几人迅速离开。
　　苏臻冷哼一声，直接把筷子扔进垃圾桶，又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苏臻，”南慬看着对面的碗，说道，“你好浪费。”
　　苏臻愣了一下，突然笑道：“怎么，没吃饱？”
　　“吃饱了，谢谢你。”南慬放下筷子回道。
　　这时，苏臻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屏幕，似乎是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吴叔……呃，我在跟朋友吃饭……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嗯，行，有空来我家玩，吴叔再见。”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唤来服务生将面撤下去，又要了两杯果汁。
　　“刚才是你朋友？”南慬突然问道。
　　“不是——给你，”苏臻把果汁递给他，说道，“不认识。”
　　南慬道了谢，没再说话，低头喝着果汁。
　　在剩下的两个多小时里，南慬做起了练习题，苏臻就自己玩手机，两人不时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这么一直到了三点。
　　“我要去坐车了。”南慬一遍收拾书包一遍说道。
　　“哦，拜。”苏臻看着手机，头也没抬。
　　南慬站起来，又道了声谢，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南慬听着音乐，觉得今天的苏臻似乎有些不真实。南慬本以为他是很冷漠的人，今天相处来看，也算是个好人，不过，也许只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好。
　　南慬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天完全黑下来时，苏臻才回到家，他把书包随手一扔，摸着墙上的开关打开灯；他往客厅一看，才发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刚才扔的包正好砸在了他身上。
　　走近了，苏臻才认出是他爸，不禁叹了口气，半蹲在沙发前，拾起被随手扔到地板上的眼镜，伸手晃了晃那人，道：“爸，去屋里睡，别着凉了。”
　　男人翻过身来，半睁着眼看了看他，说道：“这么晚才回来。”
　　他一张嘴，苏臻就闻到浓烈的酒味，不禁皱了皱眉头，伸手把他架起来，扶着他往卧室走去。
　　“你干嘛去了？”父亲趴在儿子耳边问道。
　　“□□。”赌气似的回答。
　　苏臻把他爸扔在床上，帮他脱下衣服，又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然后俯下身去对他说：“爸，我回房间了，不舒服的话叫我。”
　　“嗯，早点睡。”
　　苏臻回了房间，从书包里拿手机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纸包，他拿出来一看，里面包着整整齐齐的二十四块钱，正好是一碗面加一杯果汁的价钱。苏臻看着这些钱，笑了起来。
　　“真是个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