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河骨

3、03 告白

　　为期一天的大休很快就结束了，那天之后，南慬和苏臻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然而，就这一微小变化，也被吴桐看在了眼里。
　　于是，在一天晚自习后，南慬被叫住了，吴桐领他去教学楼后面，然后面色沉重的看着他，南慬回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阿南……”吴桐先打破了沉默，“你最近似乎跟苏臻走得挺近的。”
　　“我认为没有。”南慬平静地回道。
　　这就让吴桐有些尴尬了，他抓了抓头发，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他吗？”
　　南慬没直接回答，而是摇了摇头，说道：“吴桐，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是说你是……”这下吴桐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果然跟相识短短几个星期的人说这种敏感话题太唐突了吗。他刚想道个歉，就听南慬又说道：“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如果我喜欢他，也是喜欢他的脸。”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桐还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他没想到南慬是个说话这么直接的人，总觉得跟外表有些不符啊。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
　　吴桐话还没说完，南慬就打断道：“那么，你了解他吗？”
　　一句话就把吴桐给噎住了，他支吾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讨厌他吧，越是反感越是在乎。我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也许是朋友，至少曾经是。”
　　这是南慬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让吴桐足足愣了半分钟。
　　“我可以走了吗？”南慬问道，说着就要往宿舍楼走去。
　　“等等，”吴桐一把拉住他，赶紧说道，“不论你是什么原因想靠近他，听我一句，苏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别被他骗了。”
　　南慬转过头来，看着吴桐，他的眼睛中仿佛包含了黑夜那样深邃，让人捉摸不透；许久，他才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天晚上的对话似乎从来没发生过，几人像往常一样相处，唯一改变的事吴桐对苏臻的态度，并不是说改善了，他还是对苏臻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不见面就吵架了。也许是南慬的话起作用了也说不定呢。
　　他们那年轻的班主任磨蹭了两个多星期后，终于排出了新座位；其实也没有太大变化，南慬跟习羽都没动，柳卿华跟苏臻同桌坐在了他们两人后面，吴桐就离得有点远了。
　　坐在苏臻前面，南慬才知道他基本就不学习，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早晚自习很少出席；不过，他好像还挺听柳卿华的话。
　　这天晚自习，宿舍几个人难得凑一块，在大课间的时候出去散步——虽然不包括苏臻。
　　夜晚的校园一片安静祥和之气，尤其是小湖边，清风一吹，会让人产生一种在公园漫步的错觉。
　　就在几人在湖边边聊天边散步时，眼尖的习羽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疑似是表白现场。
　　习羽顿时八卦心大起，偷偷摸摸躲到附近一块大石头后面，招呼几人过来看。
　　“你无不无聊啊。”吴桐虽这样说着，还是凑了过去。
　　“看看嘛，说不定是熟人呢。”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有点眼熟，那松散站着的男生，分明就是苏臻。
　　还以为这家伙在睡觉，没想到跟妹子出来幽会。吴桐不屑的想着，转身就想走，被习羽死死拖住。
　　“别走啊，看热闹嘛，管他是谁呢。”习羽语气轻快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吴桐停了下来，其实他本来也没真的想走。
　　由于离得不算远，隐约间可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苏臻不耐烦的声音。
　　“我……”
　　女孩欲言又止，她犹豫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道：“你能跟我交往试试看吗？”
　　这么直接？！习羽在内心吐槽道，禁不住伸长了脖子想去看女方是谁。
　　“这女的看起来有点婊，”吴桐评价道，“她是谁？”
　　“好像是三班那个……”习羽先是不确定，等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又肯定地说道，“对对，就是她！叫刘莉莉，自诩为级花的那位。”
　　“哦？”吴桐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长得一般嘛，还不如苏臻好看。”
　　他这话一出，两只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干、干嘛！随便说说罢了。”吴桐辩解道。
　　这疑似夸奖苏臻的话，从吴桐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件奇事。
　　“行了，”柳卿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热闹也看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再看下去估计要被班主任抓个正着，几个人便快速往教室走去。
　　“诶？阿南呢？”
　　“早回去了，在你们看得起兴的时候。”
　　如果他们再晚点走，大概就会看到这件事情的结局。
　　苏臻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知道南慬吗？”
　　“诶？不……”女孩有些懵。
　　“刚从北高转来的，一个长得不高的傻小子。”苏臻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北高不是……”
　　女孩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见苏臻突然凑了过来，她脸一红，向后缩了缩，却没有避开。
　　只听苏臻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就算喜欢那个傻小子，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心吧。”
　　趁着女孩愣在原地，苏臻转身就离开了，没再多看她一眼。
　　反应过来后的刘莉莉气得直跺脚，她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苏臻，你有种！我倒要看看，那个北高的贱人是个什么货色！”

　　从之后几天苏臻的状态来看，其他人推测出他应该没有答应刘莉莉的告白，习羽对此表示惋惜，而吴桐就十分地不屑，只有南慬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在南慬看到表白现场的那一刻，他就有种想冲上前把苏臻拉走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傻事，他立刻回了教室；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躁动，也许是觉得身为同性恋的苏臻不该跟女生在一起？
　　自那以后，南慬开始有意回避苏臻，他并不想让对方影响自己。然而事实却是，他只要一看到苏臻，视线就会不自觉的定格在对方身上，但他却从来不在苏臻的可视范围内，这太不公平了。
　　而且，苏臻跟班长的关系似乎特别好，好到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想到这，南慬稍微侧了侧身子看向后桌的两人，柳卿华低头写着作业，苏臻就趴在他腿上睡觉，身上还盖着柳卿华的校服外套。
　　让南慬很不理解的是，他们这一举动引得班里很多女生兴奋不已，恨不得拿手机拍下来。南慬不明白，校服盖着脸都看不见，这有什么可兴奋的？
　　注意到南慬的目光，柳卿华对他笑了笑，而南慬就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弄得场面十分尴尬。
　　还好苏臻及时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柳卿华，又看看南慬，似笑非笑地说道：“看什么呢，小花猫？”
　　南慬眨了眨眼，沉默地转回去。
　　小花猫？你才是猫呢。

　　出乎意料的是，苏臻的告白事件没过几天，南慬也有了相同的际遇。
　　不过不是晚上而是白天。
　　上午的课结束后，南慬按纸条上的时间地点在小湖边上等着，不一会儿就跑过来一个女生；这是个长相很清纯的女生，大概是所有人都会产生好感的那一类型；她是南慬的同班同学，不过南慬忘了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女孩拘谨地说道。
　　南慬摇摇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女孩说了一大堆话，全程低着头，好像很怕与南慬对视一样。南慬似懂非懂地听了一会儿，眼见着都快到午休时间了，实在忍不住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跟我交往吗？”
　　“啊，我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女孩越说声音越小，羞红了脸。
　　“好。”南慬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诶？”女孩终于抬起了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一双杏眼充满了惊讶与兴奋。
　　“你叫什么名字？”南慬问道。
　　“景、景雪。”
　　“好，景雪，去吃饭了。”

　　如此爽快地答应的后果就是一进宿舍被舍友围攻。南慬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人拉住按坐在床上，然后习羽跟吴桐围了过来。
　　“阿南，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跟景雪一起吃饭！”习羽扑到南慬面前问道，差点就给他来个猛虎落地式下跪。
　　南慬很淡定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直接刷新了习羽的世界观。
　　“不是吧！她原来是这么随便的人！”习羽完全不能理解。
　　“阿南，你也太随便了。”吴桐补充道，“至少相处一下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不过景雪人还不错就是了。”
　　“玩玩而已。”南慬随口回道。
　　此话一出，寝室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南慬，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南慬居然会说这种话？
　　“有问题吗？”南慬看看几人，还是那不咸不淡的声音， “反正她也没当真吧，你们也不用太当真。”
　　空气突然沉寂了。
　　实在没想到，南慬表面这么人畜无害，实际内心却潜藏着禽兽的一面。
　　习羽咳了一声，试图说点什么。
　　“呃……我觉得她应该是……”习羽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桐一把捂住了嘴。
　　吴桐一边拖着习羽回他的床上，一边说道：“那什么，不早了，都赶紧睡吧。”
　　习羽还想说什么，被吴桐强行止住了。
　　就在南慬拿着书准备上床时，突然听到上铺有人笑了一声，接着就听到苏臻的声音。
　　“南慬，你可真不是东西。”
　　这话又使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冷场吗！吴桐腹诽道。恨不得拿起门口的灭火器给他一榔头。
　　南慬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如果没记错，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天真而毫无防备的笑容。
　　“苏臻，我们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