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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写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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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狮子是没有问题,怕是,怕是...”
江玖本想委婉地指出狮子没有受众,又怕季清娴因此不高兴,到嘴的话支吾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
“怕是没人买?你放心,平日你怎么卖手绢的我都知道,以后你的手绢不用卖给那林老板,辛苦你上街吆喝自己卖了。”
“上上上街吆喝?这...出去抛头露面和他人接触,我不行的,不可以的。”江玖惊讶地语无伦次。
“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说过什么?不可以的理由呢?”季清娴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但话的内容却让江玖心中一凛。
没错,昨晚约定的是如果拒绝一定要给出理由。理由,理由。江玖开始急速地搜刮脑内的知识,试图找出一个季清娴能接受的理由。
“娘说过,书上有说,女子不可以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嗤。”
饶是季清娴告诉自己要多忍着江玖些,她还是少见地被激起了怒火
女子最好不要从商,陪笑陪酒,丢人现眼,污了名声,不干净...
这些话她听的太多了,季清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释怀,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敢这么对她说的人少了,她听不到,自然就不生气。
但真正见着像江玖这样的人,听那所谓的“金玉良言”,而甘愿任别人用这种言论把她锁在一方天地里,压榨她束缚她,却不知道反抗,还是不爽啊。
“书上说,什么书,古书?你知道那些书被你丈夫视作封建残渣吗?你想获得你丈夫的喜爱,却按照你夫君讨厌的方式活?你这方式还真是别致。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想要让你丈夫喜欢你,还是守着你母亲教你的那些准则过一辈子?”
还有,要是江玖母亲说的那些真的有效,江玖怎么可能过得如此之惨?季清娴还是忍住没有说出这句话,死者为大,再是生气,她也不至于故意去戳江玖的这个痛脚。
“不,不是这样的。娘...娘说过的,济成只是还没看到我的好。”
江玖连连摇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那点立身之本,就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
“好,那我问你,你是听你娘的,不愿出门去吆喝,然后就这样放弃你的丈夫?”
季清娴的语调冰冷,刻意加重的后果立马唬住了江玖。
“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放弃济成,他是我的丈夫!”
江玖先是低着头小声反驳,最后却忽然大声喊了出来,与其说是想说服别人,不如说是在自我加油,增强信心。
“丈夫?你说你爱你的丈夫,之前还说想给他买礼物,现在却一下改了口,不愿意为他付出,还真是虚伪的爱,如果我是你的丈夫,啧啧。”
“我愿意去!”
江玖说的又快又急,她眼圈泛红,眼神有些凶狠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泄愤似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去,你别再说了。”
“那好,你先把狮子的图样画出来吧。”
季清娴从善如流地接着安排一应事务,就像之前的冷眼嘲讽都不存在一般。
江玖的画工还是不错的,画出的狮子无论是比例还是外形都十分精致。
季清娴瞥了一眼,就道:
“不行,我要的狮子,你这画的戴个蝴蝶结都可以当宠物了。百兽之王的气势你画出来了吗?”
“可我只画的出这样的,我也改不了啊。”
江玖的语气里带了些委屈。
“你要是狮子都画得这么困难,题字就更不能指望你了,即使是照着葫芦画瓢怕你也写不出那气势。”
江玖闻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手绢都绣不出来,那就更不可能上街喝卖了。
“那现在考验信任的时候到了,给你五分钟时间,再仔细想想,你是否真的愿意相信我不会害你,并且还能帮你得到丈夫的喜爱。你现在后悔,还有机会。”
“什么意思?”
季清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之后就消失了,江玖连连追问她也没再出声。
相信吗?
江玖这么问自己,昨天的同意可能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可今天,季清娴给她定了这样的一个任务,还逼她去完成,她真的还愿意相信季清娴吗?
或者说是,她还愿意维持昨天的选择不变吗?
想起昨天季清娴给她讲的那些内容,虽然只是粗略地提及,但却精彩地让人心生向往。
到底她已经回不了头了,或者说是,不甘心回头。
季小姐真的好狡猾啊,给了她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她现在选择了相信,之后想要再反口推拒就没办法了。
“我想好了,我相信。”
“行,那你现在放松,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暂时接管你的身体,帮你把这狮子给画出来,字也给题了。”
放松?怎么放松?江玖在心里默念放松放松,然后...打了个瞌睡。
“可以,你就想着你要睡着了。”
江玖于是干脆把身体伏到了桌上,摆出睡觉的姿势来,闭紧眼睛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江玖突然浑身一颤,一阵冰冷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原本平放的手也已经紧握成拳,极其陌生的异样感让江玖不自禁想用全身力量去抵抗。
“放松。”
季清娴没有多说话,但清脆的声音提醒了江玖,明明之前说了相信的,怎么能再怀疑呢?
季小姐不会害我的,她要是能害的话我就活不到现在了。
抱着一点自我催眠的意味,江玖心里一边不断重复着这个想法,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抵触的感觉,她又重新放松下来。身体内部好像出现了某种斥力,她只觉得越来越轻,手脚也越来越软,慢慢地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好了。”
随着季清娴的声音,江玖只觉得十分新奇。
她依旧能看到这世界,也能感受到外物的触感,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江玖就眼见着季清娴熟练地拿起了笔,那姿态与动作就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块小小的布,而是可以铺满一整个桌面的画纸,而她则是意气风发的执笔者。
两刻钟功夫,两只狮子就画好了,字也提上了。
无论躺着是闭目沉瞑的狮子,还是头仰起正发出朝天怒吼的狮子,都自有一股霸气。
“沉睡”两个字显得四方端正,厚重而典雅,“觉醒”两字则是写的是狂草,大致看得出写的是什么,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字带着的潇洒不羁,自信张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