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贸易》半世行走

4、破窗效应

　　林子静见到姜未辛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林母在姜未辛和林子静的脸庞上细细看了看，会心一笑，成功地误会了什么，但在座的三人眼观鼻耳观心，默契地都选择了闭嘴。

　　“今天小庚去哪儿玩啊？子静没事儿的话可以帮忙带带啊！”林母自诩为一个开明的家长，尽量不打探儿女们的隐私导致惹人厌烦，但拐弯抹角打听一下他们的日程安排还是可以的。张庚每到这种时候都很“好用”。

　　姜未辛自然地回答道：“下午得去海港那儿一趟，不是大事儿，就是有点繁琐。”

　　意思就是会在那儿住几天，但不会有什么火拼暗杀的危险事儿，张庚也可以跟着。

　　林母点点头，“真是的，大周末也没得休息。临海风景区有一套子静名下的别墅，距离转运港口挺近的。累了就去那儿歇歇。”

　　临海风景区是有名的度假胜地，那儿的楼盘还是张余在的时候开发的。张庚出世后，原来的张氏集团改名叫庚安集团，在张余去世前夕，庚安把最核心的运输网络和独一无二的地下‘特殊产品’制造厂并入平海集团，持股40%。

　　平海从做海运起家，庚安从边贸开始。明面上正常贸易，暗地里都是军火生意。有些事儿一旦沾染上，就不是你想摆脱就摆脱的。有了钱以后倒是可以扩大一下经营范围，张余刚好赶上了楼市发展的黄金期。庚安地产至今仍是独立运营。

　　但林母显然不想听他们的房地产开发史。

　　姜未辛自然地看向林子静，“子静恐怕得和我一起过去见人。主人允许的话，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子静刚回国时的第一个工作是给姜未辛当外语秘书，现在和她的哥哥林子文都在平海的投资部。不过她打算过了八月份就辞职，专心做自己的时装品牌，所以已经开始主动退出平海的一些核心业务。

　　她笑如春风，“万一我笨嘴拙舌的把对方吓跑了，你可别嫌弃我。”

　　姜未辛也适时地开玩笑，“怎么会？真是那样的话，我恨不得把你抱回家供起来。”

　　林母被他们的“打情骂俏”逗笑了。林子静也笑了笑，她大致了解了姜未辛对此次对手的态度。

　　张庚也笑了，觉得和他们一起吃个饭真TM累。

　　姜未辛一般不会主动提起公司里的具体事儿，但也不会可以封锁张庚的消息网。自然有各种人出于不同的目的给他通风报信。

　　“沉渊”截的货不算多，但对如今越来越习惯顺风顺水的平海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姜未辛的处理结果更引起诸多不满。平海不缺那点儿补偿金。外人看到的是，平海挨了一巴掌，却没有真的还回去。一个窗户的第一块玻璃打破后，如果没有人去修补，其他的玻璃很快也会莫名其妙地碎掉。

　　在平海和沉渊的合同传出来的当天，平海即将出海的船队便少了多个箱子，里面堆着易爆物。

　　“破窗效应。”张庚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道。

　　他对心理学有几分兴趣。

　　林子静和姜未辛还站在车外。

　　“可别告诉我，你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念旧情。”林子静歪着头问道，雪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发光。

　　姜未辛带上墨镜，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和庚安合并后，平海安逸太久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另外，我见过元潜行，只要有一道裂缝，他就会沉渊中爬起来，像风一样卷过来。”

　　“我知道，谢谢。我等着他。”姜未辛礼貌地和她拥抱告别，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元潜行，总比菠萝国和罗刹国好吧。”

　　张庚状似无意地看着外面的人。张余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遇到事儿经常无声地自言自语。张庚无师自通学会辨认了口型。

　　“不破不立。”他在小本本后面又加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半倚着后座的靠背。

　　姜未辛觉得和张庚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过一来一往，给他收拾一下要带的衣物和作业，又把他偷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籍扔到一边，一上午就过去了大半。

　　张庚把他扔到地上的书捡起来，心疼地说道：“这些定制都是经典版啊，还有作者签名呢！”

　　姜未辛头都没抬，“我让水货给你买了两套中考辅导书，是不是觉得还不够？”

　　张庚咬了咬牙，“够了够了。唉，一个真正的□□大哥这时候应该说，‘哦，这个网站就那么吸引你注意力吗？天凉了，让它倒闭吧。’你除了会砸辅导资料还会做什么？”

　　“我还会给你请辅导老师。你觉得你班主任怎么样，听说她带出过好几个状元。”

　　张庚打了个寒颤，“还是不麻烦了吧，打扰老师多不好啊！”

　　姜未辛去阳台上抽了根烟。□□打手某种程度上也是吃青春饭，所幸他在少年时代没落下什么病症，才能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但他不能习惯这样的静谧。沉渊蛰伏得越来越深，平海的大部分人还指着它的触角嘲笑它的弱小。他毕竟不是平海的创立者，很多老家伙看他，就好像他现在看张庚一样。

　　倒是庚安的旧人也许是想到当年庚安的烈火烹油，鲜花卓锦之盛，有不少和他想法一致的，但是都把庚安的资源捂着抱着，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分去半杯羹。

　　平海是一大盘散沙堆成的巨轮，沉渊是一艘凝固的小船，都面临着风浪的拍打和护航，谁能颠覆谁呢？

　　水货过来接人，张庚过去开门。水货一向面瘫的脸上艰难挤出了一点“慈祥”的笑容。张庚简单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去一边盯着手中的一本《如何三天内从零基础冲刺初中数学满分的一百零八计》看得津津有味，一副“沉浸在学习”当中的样子。

　　水货摸了摸鼻子。两年前他奉姜未辛的命令，派人“暗地保护”他，不知怎么地出师不利，被张庚抓了个正着。之后他对水货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水货深刻地明白自己不过是给领导背个黑锅而已，一般都很识趣儿，尽量不去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