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不是人[重生]》晞蓝月

28、第28章

　　洛佳住的普通病房是六人间。基本都是四、五十岁往上年纪的病人。只有她一个年轻女孩。

　　床位全都满了，再加上照顾陪床的病人家属，乌乌泱泱一屋子人。

　　楚玄回到病房，从暖瓶里往洛佳杯子里倒开水，一边倒一边问她：“换了病房还习惯？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早就都好了。”洛佳刚从庞队的病房探视回来，回话声清脆婉转。

　　她最近被照顾得实在太好，脸色越来越健康，显得格外娇俏。庞队还说她连头发都乌黑锃亮得多了。

　　见楚玄回来，洛佳小声跟他商量，“你能不能帮我跟大夫说说，让我这两天就出院。”

　　“这么急？你有事啊？”楚玄把暖瓶放好，用一块毛巾裹在玻璃水杯外面。

　　当然有事。黄色天珠顺利拿到，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庞队也没什么大碍了，洛佳现在满心记挂着要去下一站找蓝色天珠。

　　“是啊，我这一病，耽搁太久了。你帮我跟那个喜欢你的女大夫说说，让我走呗。”

　　楚玄面无表情地把包好毛巾的水杯递到洛佳手里，“好歹照顾你一场，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去让人潜规则啊？”

　　“你还真能被潜了啊？那样也好，反正咱们又不吃亏。”洛佳双手捧着杯子暖着手。

　　“咱们？”楚玄听出些异样，故意捏着这个词反问。

　　洛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地就把楚玄跟自己划分在同一阵营里变成了“咱们”了。

　　“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嘛。万一最后一不小心成人之美了，我也算是你这边的红娘。”洛佳开始信口胡诌。

　　“不劳您费心了，就您这乱拉CP的水平，还不如直接说我被潜规则了呢。”楚玄抽抽嘴角。

　　洛佳心虚，装没听见，抱着水杯一顿狂喝。

　　还没到午餐的时间，楚玄就出去买饭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满满两大包饭菜。

　　“您这是喂猪的节奏吧？”洛佳目不转睛地看着把饭菜一盒一盒拿出来的楚玄，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个菜两个汤，所有菜式食材都不带重样的。

　　摆在洛佳床上的简易活动小桌上，根本放不下。

　　“摆不下了。那就，先从这几个开始吃吧。”

　　楚玄把其中几个盒子上面的盖子打开，放在洛佳面前，筷子拿出来递到她手上。其余的盒子依旧装在袋子里，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也太丰盛了……牢狱饭还是散伙饭？我吃不了这么多啊。”洛佳看看面前精美的菜肴，半天都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虽说从隔离区出来就可以不受医院食谱的限制自由找食吃了，可是那也用不着满汉全席的阵仗啊。

　　可是，要说是散伙饭嘛……

　　“吃吧，每样都吃点，吃不了的剩下我吃。”楚玄依旧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脊背笔直，身形挺拔，依旧是硬汉的军人气质。

　　只是眼神中不经意间藏着几分温柔。

　　说起来，洛佳的病已经好了，身体也挺结实，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身材太过纤细苗条，像棵经不住风雨的小树苗，一个忍不住就想给她补补。

　　洛佳手里拿着筷子，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这个时候，楚玄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二胖。他一边用眼神跟洛佳示意，一边走出病房去接电话。

　　一阵阵饭菜的香气弥散在病房里，跟其它患者面前的一两盒简陋的医院定食相比，摆在洛佳面前的简直是饕餮盛宴。丰富的菜式和红红绿绿搭配得宜的颜色，引得旁边的患者和家属频频探头过来看。

　　临床的大姐伸着脖子一脸羡慕的跟洛佳叨咕：“小姑娘真有福气啊，你那大个子的男朋友，不光人长得精神，还会心疼人，看把你照顾的多好……”

　　“什么男朋友，你胡说什么呢？”忽然一个年轻稚嫩的女孩声音气冲冲地在病房门口响起。

　　洛佳循声看去，发现一位身穿藏袍头上编着一绺一绺小辫子的漂亮女孩，正冷着一张俏脸瞪着刚才说话的人。

　　“是……央拉吗？”洛佳仔细看看，她还记得这个在万家院子里庞队长中弹时保护起来的藏族小姑娘。

　　“是我，你就是那个得了瘟疫的姐姐吧。”

　　央拉不知道洛佳的名字，只管她叫瘟疫姐姐。她走过来，伸头看了看洛佳面前的小桌说：“我玄子哥怎么给病人买这么多菜啊，这样可对治病不好。”

　　洛佳没直接回话，只忙着招呼她坐下，问：“来了多久了？你吃饭了吗？”

　　“刚才玄子哥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来的。我不急着吃饭，我阿爸阿妈从种雪菊的花田回来，听说玄子哥出院了，顺道过来看看他再接上我。我一会儿跟他们回家吃。”

　　说到这，央拉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临床的大姐，小声问洛佳：“姐姐，你告诉我。你不是玄子哥的女朋友……”

　　“吧”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大叫。听声音，那人是上了几分年纪的，苍老而愤怒。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的害死咱家大头！他阿爸，给我打她！打死她！”

　　紧接着，只见一男一女两位身穿藏袍的老人怒气冲冲地闯进病房，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就往洛佳头上砸去。

　　一个苹果擦着洛佳的头皮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又掉在地上。另一个苹果重重地砸在洛佳额头上，把她砸得一懵。

　　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令洛佳一愣，后来听到他们口中喊着“大头”两个字，心里明白过来--是大头的家人。

　　雪山上的悲剧就像一个魔咒，一旦念起便打开了回忆的闸门，洛佳没躲没闪，一如之前的一年半里面对其他遇难者家属时一样，任由老两口撕扯着她又打又骂。

　　脸上很快就挨了几个巴掌，几缕乌黑的长发被扯掉，无声地落在病号服上和床铺上。

　　“阿爸阿妈，你们快住手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央拉扑过去阻止那两位老人。

　　“央拉，就是她！当年就是这个坏女人硬要你大哥带团进洞，这才害得他惨死，如今她倒好端端地坐在这有吃有喝。可怜我家独生儿子才25岁就命丧黄泉。今天就是老天爷长眼让我见着她，快打死她给你大哥报仇！”

　　央拉爸爸老泪纵横，一把甩开央拉，顺手掀翻了桌子。

　　精致的饭菜首当其冲遭了祸害，一部分扣在地上，一部分洒在洛佳身上，霎时间弄得狼狈不堪。

　　即便这样，央拉妈妈还不解恨，一扫眼，看到床头柜上的暖水瓶，顺手抄来冲着洛佳头上狠狠砸去。

　　洛佳闭上眼睛，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去挡。但心里知道，这就叫螳臂当车，横竖是挡也挡不住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体一歪，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扯到床的另一边，接着被人拦腰打横着抱起转了个方向。

　　“砰”地一声，脚边传来剧烈地灼痛感，洛佳睁开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玄冲了进来，及时把她从床上拽下来护在怀里，好险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砸过来的热水瓶。

　　热水瓶被撞在墙角，摔了个粉碎，滚烫的热水泼溅出来烫在洛佳的脚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阿叔阿婶，你们这是干什么？”楚玄把洛佳放在地上，用身体挡着她，侧过脸问央拉的父母。

　　“玄子……你？！”央拉爸爸怒容满面地看着楚玄，“你还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在五星洞里唯一活下来那个女的，我儿子死了，她倒活了！她就是凶手！杀了我儿子的凶手！警察办不了她，那我就自己动手打死她给大头报仇！”

　　手边上能砸的都砸光了，央拉爸爸四下寻找趁手的东西要继续打洛佳，看到一边的扫帚，拿起来就往洛佳头上抡。

　　楚玄一回身护住洛佳，扫帚重重地抽在他背上，虽不明显，但疼痛还是令他的背部条件反射性地猛然一震。

　　“你……”央拉爸爸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管不顾地扬起手里的扫帚要再打。

　　“不能打不能打。”背后已经挨了好几下的楚玄转过身伸手去拦。

　　“阿叔阿婶，你们冷静一下。”他夺下扫帚，揽住央拉爸爸的肩膀，“雪山上的事我都知道，听我跟你们慢慢说。”

　　说着，连推带拉地把央拉爸妈弄出了病房。

　　“央拉，你也出来！”楚玄回头一看，央拉正寒着一张脸死死瞪着洛佳，喊了两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走出病房。

　　临走时还不忘用那凌厉的眼神最后剜了洛佳一眼。

　　原本嘈杂的整个病房登时变得鸦雀无声，目之所及到处是凌乱的床铺和一地的狼藉。

　　尴尬中洛佳直了直腰身，一只手把头发撩到耳后，蹲下身开始清理。

　　病房里先是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耳边渐渐响起人们的窃窃私语。

　　“害死过人呢……”

　　“怪不得说她得过瘟疫，这就是报应……”

　　“看着挺漂亮，实际上原来不是个好东西……”

　　人生命运果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虽然时移世易，竟少不了再次面对这种人言可畏。倒是洛佳已经看淡了，对这些陌生人更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突然，“唉……”

　　那声久违了的叹气声乍然响起，听上去似乎显得比以前更为伤心，动静更大。

　　洛佳收拾东西的手猛地停住了，举目环顾四周。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大家的指指点点不绝于耳，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很显然，并没有一个人听见那声叹息。那东西……是从隔离病房又跟过来了。

　　洛佳收回视线，眼神冷不丁扫过病房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的二胖，手里正抱着一大束盛开着的玫瑰花。

　　他的脸色很难看，写满了震惊，还有那种洛佳并不陌生的愤怒，表情跟刚才央拉的父母简直一模一样。

　　洛佳站起身，目光没有躲闪，坦然地跟二胖对视。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

　　直到二胖怀里的玫瑰花开始凋零，接着洛佳就看到二胖攥紧拳头，转身愤愤不平离开的身影。

　　洛佳收回视线，心里反倒因此生出几分明白：看二胖震惊和愤怒的表情，他应该是刚知道自己就是五星洞里唯一活着走出来的那个人。这么来看，之前楚玄连对他都没提过。

　　也罢，像二胖、央拉父母之辈一样，这个世上糊涂的人本来就多。那种心似明镜而不妄言妄语的人倒是屈指可数。

　　****

　　楚玄自从中午跟央拉一家人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到了晚上，洛佳看外面月亮正圆，想出去透透气。于是背起自己的行李走到院子里。

　　不知道今天是农历的十五还是十六，月亮又大又亮，隐约好像能看到住在上面的嫦娥和玉兔。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就好了，倒是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

　　洛佳坐在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从背包里拿出用黑布包裹着的天珠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