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秘》伏鸾

100、第一百章

　　慕容合心甚悦，跟在沈清霜身后盯着她发髻间素白雅致的玉簪傻笑了一路。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玉簪清霜戴着真好看。
　　清霜戴什么都好看。

　　离开了首饰摊后她们片刻未曾歇息，分别又逛了丝绸店、古董店、典当行、粮油店……

　　“清霜，可是军中粮草有缺？”慕容合纳闷。
　　“尚算充裕。”

　　“那我们逛这粮油店……”

　　沈清霜看了她一眼，半响道：“随便逛逛而已。”
　　“……你说的。”

　　“我说的……所以你是一直把我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是吗？”慕容合喜逐颜开。

　　“可是清霜，随便逛逛咱们也该逛逛那些成衣店啊，首饰店啊，又或者是美名远播的食肆、酒家，再不济逛逛名胜也好，这逛粮油店是不是也太……”

　　沈清霜没理她，和店掌柜随便攀谈两句以后，出了门。

　　“我是叫你闲逛，却不是叫你闲聊。平日里话那么少，这出来逛街倒是与谁都能闲扯上两句，怎地不见与我多说几句呢？”

　　沈清霜走出去几步见慕容合未跟来，慢吞吞吊在身后不知在嘀咕什么，忍不住回身问了句。

　　“何事？”
　　“没事没事。”

　　慕容合眼角余光扫见店掌柜脚步匆忙进了内室，摆着手笑嘻嘻追上来：“清霜，下一家去逛哪儿？”

　　是夜，沈清霜和慕容合走进客栈。

　　这是一间很平常的客栈，慕容合左右打量：普普通通，实在不打眼的紧，不知怎么沈清霜偏会选中了它。就像白日里她们吃饭的那个酒家，菜寡淡，酒无味，偏沈清霜一头就扎进去落座点菜……一般而言，初初到了某不熟悉之地，不是该找那些门庭若市看起来便很热闹的酒肆吗？像她们这般找了家冷冷清清的，果然吧，那饭菜的味道实在糟蹋了银钱。

　　慕容合这么想着，没留意沈清霜和店掌柜说了什么，就只见沈清霜微微皱起了眉。
　　“当真没有？”

　　“实在抱歉，您二位来的不巧，今儿啊是咱们这城里一月方才有一次的集市，来住店的人呐，便比平常多上了许多。”

　　没有空的房间？
　　慕容合二话不说拉起沈清霜的手：“清霜，我们去下一家……”

　　“二位，虽说只有一间上房，但小店里的房间十分宽敞，尤其上房。您二位……”店掌柜上下打量：“夫妇同宿一室，不正应当吗？怎地还需要两间如此浪费呢？”

　　两间……一间……

　　“啊掌柜的！方才是我听错了，尚有一间上房是吧？没问题没问题，我夫妇二人就要这一间。”

　　沈清霜眼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瞬间笑了个见眉不见眼。

　　店小二先行前去打扫一番，两人在大堂等候片刻，这才被他引着回了房间。掌柜说的不错，房间干净敞亮，一间确可以抵得上寻常两间。新沏的茶水摆在一尘不染的桌上，窗户圆敞，秋夜里寒凉的风带来隔壁人家饭菜的清香混着少许烟草味道，颇有烟火气。

　　慕容合先倒一杯茶递给沈清霜，自己亦端起一杯捧着，茶香扑鼻。

　　“我们原可去下一家。”
　　“为何？”

　　沈清霜白她一眼：“明知故问。”

　　的确是明知故问，却也不是……

　　“我二人同宿一间不好吗？”说着话，慕容合一张俏脸慢慢往沈清霜跟前凑，呼出来的气息和袅袅茶雾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哪个是哪个：“我们可是……夫妇呐……”

　　“我并未同掌柜这般说。”

　　“没说掌柜亦能自行猜到，不更能说明清霜与我面貌上极有夫妻之相吗？”

　　沈清霜怔了一怔，被茶雾熏的脸上起了层薄红：“胡说什么！”

　　“哪里是胡说？”慕容合故作委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方才是清霜自己说未曾同掌柜提起我二人的‘夫妇’身份，掌柜确又自行猜到，难道不是人人都觉得我们般配？”

　　“莫要再胡说，你我同为女子……”

　　“是了。”慕容合飞快地接过话头，像是专门等着沈清霜说这一句。

　　“明里我二人是夫妇，暗里我们同为女子。清霜便是说说看，同宿一室又有何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

　　沈清霜忽的起身避开了慕容合探究的眼神：“我从不喜与人同处一塌。”

　　“除了陆煜捷，是吗？”

　　幽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清霜心里飞快而轻微的刺疼了一下。她选择忽视，忽视心底莫名的情绪和慕容合没由头的问话，走到门外唤小二又多拿了一套被褥。

　　“我睡地上。”
　　沈清霜把被褥一层层铺开，就着屋内一早准备好的温水简单洗漱一番，和衣躺下。

　　慕容合目光追随着她，坐在桌前没动，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转眼一壶茶见了底。

　　“小二！”她跑去拍门，瞅那模样倒好像壶里装的是酒。

　　沈清霜原本已经闭上了眼，这下也不得不起身，想看看慕容合在胡闹什么。店小二进来拿空壶，一眼望见正坐起来的沈清霜，惊得差点儿没把茶壶丢出去。

　　“小娘子你这是……方才唤小的拿一套被褥，并非是因为怕冷啊。”

　　“您二位……”他瞅瞅慕容合再看看沈清霜。

　　沈清霜甚是无奈，按着额角，声音艰涩：“店内的床……委实有些小……”

　　还能如何？打着夫妻名号却分床而睡，若这小二嘴碎传出去……她本能想把事情压下来，毕竟是在他人地盘上，低调些最好。

　　“这床的尺寸……”
　　店小二瞅瞅沈清霜身后大床，再打量房内的两夫妇。别说这床的尺寸本就是能容二人的，即便是单人床榻，以他们夫妇的身形，也绰绰有余吧？床太小……他难免要想入非非一番……

　　“啊哈哈，小二哥你别听我娘子的……我二人方才拌了两句嘴，娘子心中恼我，这才……”

　　沈清霜的借口连慕容合也听不下去了，只得跳出来打圆场，不出所料的，又得来沈清霜一记白眼。

　　话点到即止，店小二亦已了然。

　　“哦，原来如此。”

　　“床头打架床尾和，”店小二压低嗓音凑到慕容合耳边：“女人嘛，哄哄便好了，小公子你也真的是，哪有吵架叫娘子睡地上的？我看你啊，回家少不了要跪一跪洗衣板了。”

　　慕容合听出话里的揶揄，待要再辩，店小二已经笑着出去了。

　　“这店小二，怎可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不行，我非得要跟他争辩个清楚明白。”

　　慕容合气不过，简单同沈清霜交代两句，追着店小二出了门。

　　你难道果然……

　　今日的南泱之行自然不是无端来的，日前南境一役致南泱元气大伤，陆煜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称南泱皇帝几日前已经驾崩，事出突然，虽留有遗诏将皇位传给了五皇子，可五皇子生母家族在前朝式微，皇帝驾崩前又只留了他二人近前侍奉，便给了众人以她母子拟造遗诏的无限遐想。
　　皇后一族朝中势力正盛，她又育有三个皇子，自是不甘心将本该是囊中物的皇位拱手让人。

　　国丧期未过，老皇帝尚未入皇陵，朝中兵戈已起。

　　再没有什么比内乱更能使一个国家瓦解的快了，于陆煜捷而言，这可谓是天赐的良机。

　　南泱城内有陆煜捷布下的眼线，他是何时又是如何布下的沈清霜并不可知。身为将军夫人，陆煜捷叫她来传达消息她便来了，无需问缘由。

　　这原本只是简简单单，及其平常的一件事，若她没有突然决定带慕容合来。
　　若她没有那一瞬间的起意，想要……试探。

　　沈清霜眼里藏着些难言的情绪，一瞬间，心情陡然沉重了几分。

　　慕容合回来的比沈清霜预想中快，她洋洋得意推开门，把重新蓄满水的茶壶放在桌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想同小爷辩？你还太嫩了些。”

　　“那么我呢？于你眼中是否也太嫩了？”

　　沈清霜重新坐回了桌前，手里紧紧握着瓷白的茶杯，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着白，没头没脑蹦出来的一句话把慕容合问懵了。

　　“清霜……你这话何意？”

　　沈清霜一脸严肃，面色看着比平常更冷了几分。
　　“你方才就只是出去同店小二争辩？”

　　“是……是啊，怎么了？”慕容合眼里有一丝躲闪，紧紧盯着她的沈清霜一分都没错过。

　　“顺便提了壶茶回来？”
　　“啊对，是啊。”

　　沈清霜空着的那只手在壶身轻触，慕容合连忙道：“我去时，水已经烧开且闲置了有一会儿，我又懒得等小二哥重新再烧。”

　　“好。”
　　沈清霜深深地看了慕容合一眼：“不早了，歇息吧。”话落，率先起身和衣上了塌。

　　慕容合看看合着眼冷若冰霜的沈清霜，再看一眼地上尚铺着的被褥，犹豫片刻后磨磨蹭蹭挪了过去，正要躺下，忽听头顶斜上方有声音道：“上来。”

　　“什么？”

　　慕容合一瞬间欢喜的以为幻听了，下意识又问。她目不转睛盯着沈清霜，半响见她吐出两个字：“上来。”

　　“好！”片刻犹豫都没有，慕容合三两下把地上的被褥卷好丢在一旁，脱鞋上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