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灵者》阿民

9、第九章 人类危机

　　秦湘玲回来时,身上穿了件白大褂,肩上背着个桔黄色皮革药箱,药箱正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个红“十”字,她俨然象个出诊的乡村医生,白大褂把她的脸蛋衬托得白里透红。
　　“湘玲穿白大褂的样子很漂亮,秀色可餐!”
　　楚怀英从历史书籍上知道,红十字是一个国际组织的标志,可现在世球人类可能只存在大滇国这三十来万人了,哪还有什么国际组织,析灵所还在使用印有红十字标志的药箱,无非是一种象征,一种怀念罢了。
　　楚怀英猜想药箱里装着的一定是“定灵水”,是母亲悄悄告诉他每个学生进行灵欲检析前都要喝一瓶象牛奶一样的乳液定灵水的。
　　秦湘玲被抽出来充当临时检析员助手,她是秦国长的女儿,欧阳觉博士当然要对她有所另眼相看,特权无处不在嘛。
　　这说明灵欲检测就要开始了,楚怀英的心尖突然一阵颤动,急忙按按胸口硬硬的小白瓷瓶,不禁自问道:
　　“秦湘玲背来的如果真是定灵水,那我的小白瓷瓶里装的又是什么呢不行,检析前我必须向东方紫玉问个清楚,小瓷瓶是干什么用的,我的机会不多,必须抓紧。”
　　楚怀英的心思全放在了东方紫玉身上,忘记了身边的存在,楚怀素和岳芸香在说些什么私房话他也听不清了。
　　楚怀英盼望着东方紫玉尽快出现在候检大厅,有武装警察把门,学生们容进不容出,楚怀英不可能到外面去找她。
　　楚怀英苦等了个半多小时,所有毕业生齐集大厅后,东方紫玉才走进候检大厅来，楚怀英真是望眼欲穿，无声地呼唤：“东方同学,我有事想找你!”
　　楚怀英一阵冲动,站起身来正想走去找东方紫玉,忽见她身后跟来了板着脸的薛超,薛超身后还有五个身穿藏蓝色夹克制服的年轻人,楚怀英一眼就认出了秦湘莲。
　　虽然一年多没见面了,尽管秦湘莲也穿着紧身的藏蓝色夹克制服,楚怀英与她初高中同班同学六年,远远的听到她的喘息声或脚步声他也能认得出她。
　　可现在楚怀英并不想见秦湘莲,想见东方紫玉可她身边有那么多象教官的人,现在不能见她,楚怀英只得静下心来,耐着性子观察事态的发展,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东方紫玉带着身边的人走向大屏幕前,面向学生们站了下来。
　　没有设主席台,只有几张长桌反向摆着,教官们就坐,动作很小,没弄出声响。
　　楚怀英留意着教官们的行为,有一点新发现,秦湘玲姐妹见了面也不说话,好象不认识的两个人,楚怀英揣猜难道这灵欲检测真的要做到六亲不认吗亲姐妹,没有必要为下任国长之位而反目成仇吧？
　　教官们正襟危坐,神情肃穆,楚怀英看不到东方紫玉脸上半分笑意,她的目光似乎在搜寻什么,是不是在探望自己呀,楚怀英后悔坐在了最后的角落里,她难以看到他,在教官们犀利的目光里,即将被检析的学生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灯光是柔美的,仿佛给教官们脸上抹了一层乳霜。
　　突然,哗啦的一声响,候检大厅的铁门合上了,同时,大屏幕左侧看着没有一丝缝隙的粉白色墙壁缓缓罅开,现出一个门洞来。
　　门洞里透出微微蓝光,袁晓莉从蓝光里款款走出,圣洁得象是天使,她的一身小西装衬上月白色的衬衫,那靓丽的身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出现却使楚怀英多了几分惶惑不安,她好象知道他家的一些秘密。
　　楚怀素在楚怀英耳边细语:“检析好象就要开始了,哥,你紧张呀”
　　楚怀英摇摇头,叩击一下牙巴:“我哪里紧张了,别废话!”
　　“我看你脸黑黑的,是不安的样子。”
　　“素素,你哥害怕抽血吧”岳芸香偏着头,讥讽的神情溢于言表。“在学校里搞体检,最怕抽血的人就是怀英,但不知今天用不用抽血”
　　楚怀英瞪了岳芸香一眼:“抽血就象蚂蚁咬了一下,我何曾怕过!”
　　楚怀素碰了一下哥哥的肩头：“唏,暂停言语,好象袁检析官要发话了!”
　　是的,袁晓莉来到候检大厅后,先对秦湘玲交待了几句,好象是要秦湘玲准备好发放“定灵水”,她再向东方紫玉和薛超相面打个招呼,最后走到秦湘莲面前,两人相视一笑。
　　秦湘莲点点头,好象是对袁晓莉的请求表示了同意。
　　袁晓莉面对学生,灿烂一笑,收住笑靥后，轻言细语地说:
　　“同学们,我谨代表欧阳博士,代表析灵所全体工作人员和改造营全体教官再次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灵欲检测即将开始,我们采用蜜蜂过洞的方法进行检析,就是一人过了再检析下一人。大家放心,现在才中午三点,在这里大家是不是不晓时令了,不允许你们戴手表进入析灵所,但我们是掌握着时间的。每人检析用时三分钟,最多的也不会超过十二分钟,测定为兔灵、猪灵和牛灵的人,我们送你们离开析灵所回家吃晚饭,公交车还在灵湖边等候着能回家的同学们。狗灵、虎灵和龙灵人留下来进行国务员考前集训,析灵所的厨工正在为后三灵的人准备着晚餐，今晚有丰盛的烛光晚餐！”
　　楚怀英听见楚怀素和岳芸香咬耳低语,楚怀素说:“我想做个兔子,去看管山林,今天也能早早回家,芸香,你呢,想做猪还是做牛”
　　“我想当老虎,考上国务员,为我爸妈争争光。”岳芸香回答。
　　“你不是说想当女兵吗,可惜今年不征兵！”楚怀素感叹道。
　　“不要交头接耳,不守纪律的象个散漫的农民!”袁晓莉干咳两声,不点名地对私语者发出了警告，然后侃侃而谈起来。“灵欲检测就是要检析出人的真性,根据人的真性确定你的一生只能做什么,再不用去奢求自己想要做什么,人生安守本份,根绝妄想和欲望,只有这样,我们大滇国才能长治久安,避免了冲突和暴力,人人安居乐业,共享平和社会给大滇国公民创造的福祉。我们从历史教科书上知道,人类有史以来总有无休上的战争,可以说,人类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类为掠夺食物而战,为争夺地盘而战,为抢夺女人而战,这一点,打了十八年的特洛伊战争就是明证。后来的战争主要是为霸权而战,美国为维护自己称霸世界而不断发动战争,美国人大量消耗着资源而又到处掠夺资源。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美国更是变本加厉，唯恐天下不乱,美国真正成了一根搅火棍。我们不禁要问,美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拉美国家,美国人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而同在拉美的国家海地,却是世界最贫穷的国家,为何美国不用制造航空母舰、空天飞机和核导弹的钱去帮助海地人民摆脱贫穷呢,这是因为美国人的掠夺本性和自私人性所决定的。日本亦是一个邪恶国家,二零二二年不顾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国家的强烈反对和谴责,强行进行地下核爆试验,其结果引发本岛十七级的强烈大地震,毁灭了大半个日本,真是自食其果！美国的霸权最终在二零三七年走到终点,但那是以毁灭全人类作为代价的。不过,人类没有被完全毁灭,我们幸存了下来,大滇国只需要和平安宁,决不需要战争。所以,欧阳觉博士以他在量子物理研究方面的天才和智慧建造了析灵所,这是我们大滇国永享安宁幸福的基础和根本的保证……”
　　雷钵站起身,直面看着袁晓莉,大声问道:“既然析灵所能检析人的本性,按本性进行分工,没有了暴力和流血冲突,那大滇国还需要军队和警察干什么”
　　袁晓莉的讲话被打断了，她讲话时太用心,一时竟不知怎样回答雷钵的问题,她把目光投向秦湘莲。
　　秦湘莲拍桌而起,伸长手臂指着雷钵,喝斥道:“这位男生真是无礼,薛教官, 先抓起来,留到最后一个处理!”
　　“遵命!”
　　薛超霍地站起身来,迅速绕过桌椅,从魏南青身旁带走了雷钵,曾保护过魏南青的秦湘玲此时默头看着黄皮药箱,对雷钵的被抓装作看不见，也许她不想帮助雷钵。
　　岳芸香慌了神,有心为雷钵求求情，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她明白不能招惹秦湘莲。
　　“罢了,别为难小同学,该同学提个问题也不算什么大错!”袁晓莉严肃地说。
　　秦湘莲缓缓坐下身：“虽无大错,但这样目无尊长,应该惩戒!”
　　“可恶的钵头,自找麻烦呐!”楚怀英担心雷钵要吃苦头,在心里责骂他。
　　薛超把雷钵带到大厅的角落里,命令他立定站着,还好,薛超没有踢打他。
　　楚怀英真料不到一向沉稳的雷钵,忽然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
　　“袁检析官,请你继续说！”秦湘莲舒展了绷紧的脸,温和地说。
　　大厅里片刻的躁动很快平静下来,袁晓莉清清嗓子，接着说道:
　　“析灵所不想为难谁,谁也不要让我们为难。同学们不必担心,对多嘴者只是小小的惩戒而已。我想要解释一下,灵欲检测的根据是什么,这也是同学们最关心的问题吧我们的根据就是量子力学理论,本世纪初的量子力学研究取得了惊人的进展,欧阳博士是最年轻的量子力学专家,可喜的是大洪灾前欧阳博士逃难来到我们大滇市,量子力学研究的成果才得以保存下来并付诸实践。量子力学的核心理论是量子纠缠,根本解决了量子纠缠问题人类就可以实现隔空移物、时空穿梭的愿想。欧阳博士发明的灵欲检测机器叫做析灵器,就象一些人在医院见过的核磁共振,所不同的是核磁共振观察的是人的躯体,而析灵器是利用解析量子纠缠时量子发生的定性定向运动来分析检测人的灵魂,并把人的灵欲化合为十二生肖中的六属,即兔、猪、牛、狗、虎和龙,这六属的品性与我们人的灵欲类似,所以,人的灵魂经过量子析灵器的检测、分析、化合又可以生成维妙维肖的六属物象。现在,我允许同学们提问题,有想提问的吗”
　　楚怀英有所激动,不经意地举起了右手,但觉得不妥,很快又放下手,他怕惹麻烦。
　　“楚怀英,你有什么问题,请说!”袁晓莉指着楚怀英问道。
　　“没有。”楚怀英装得木讷起来,低声回答。“我,我举错手了!”
　　“没关系,不要紧张。”袁晓莉灿然一笑,然后温和地说。“楚怀英,胆子放大一点，男子汉要敢想敢为。同学们,现在不想提问,过一会可以向东方紫玉教官咨询。”
　　东方紫玉朝楚怀英坐的角落看过来,楚怀英也看她,两人的目光相碰了。
　　这是袁晓莉给楚怀英的机会,楚怀英不禁在想：难道东方紫玉和袁晓莉是同谋,合伙来对付我这个“留级生”
　　袁晓莉看看整齐的木偶一般坐着的学生们,接着又说：
　　“我要强调一下,我们的检析在析灵所内部是公开透明的,但出了析灵所大家相互保守秘密,泄密者是要接受处罚的,这是国府的规定。专心刺探别人秘密的人是品行不端者,品行不端者没有必要生存下去,大滇国只需要品德高尚的人。下面我再讲一下‘定灵水’的功效,它是检析者必须服用的，同学们有去医院做过CT检查的吧,那也要喝一杯特殊的液体,我们的定灵水类似那样的液体。人有七情六欲,定灵水定住七情,就剩下六欲了,人的欲望就如灵魂,灵魂在人体自身被分离出来,以量子的形态存在,量子析灵器就能捕捉到灵魂存在,进行定向解析并定性化合后在等离子显示屏上映现出来,过一会检析时我们可以在大屏幕上观看检析过程。我必须申明一下,检析中的个体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检析员也无法控制,那绝对是个人本真性情的展现，谁也不要抱有掌控自己灵魂的幻想。下面检析开始,按大屏幕显示出的文字图像顺序进行检析,这是根据电脑编程随机抽取的照片图像,我们看看,今年的第一位析灵者是谁呢”
　　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大屏幕启动了,瞬间变成了蓝屏。
　　不知是袁晓莉在遥控,还是主控制室在远程操控,楚怀英想,一定是欧阳博士在主控室操控一切,我们都想见见欧阳博士,可他象尊神不露面,真是难见真人面哪。
　　蓝屏待机片刻后,一百零八位学生的彩色头像显现出来,图像开始变幻,左右摇移,然后收缩进大屏深处成为一点, 仿佛天宇间一点闪烁的星云,紧接着那个点又被推了出来,光点渐出渐大,有无数金色的曲线托着那个渐渐放大的光点,把它投放在大屏幕左侧,楚怀英一晃眼,看清了那是姜依静端庄秀丽的正面头像。
　　头像占据了大屏幕大半的位置,紧接着是三个白色的宋体大字显示出来：姜依静。
　　坐在前排的几个学生心情激动了,同声喊道：
　　“第一位,姜依静、姜依静！”
　　袁晓莉摆摆手制止了学生的叫喊,她提醒学生们在候检大厅一定要保持安静。
　　楚怀英镇静地注目着姜依静的举动,他很佩服姜依静的镇定：
　　“依静,你很镇静呀!”
　　姜依静被选中第一位进行灵欲检测,她丝毫也不紧张,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向前排,在东方紫玉的引领下向秦湘玲领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一同从侧门走了进去,侧门沙啦一响自动关上了，她俩好象去了另一个世界。
　　“定灵水,东方紫玉交给我的也是定灵水!”
　　楚怀英看清了秦湘玲发放的小白瓷瓶跟他身上揣着的一个样,他不禁又在想,如果自己的小白瓷瓶里装的也是“定灵水”,为何东方紫玉要偷偷的给他一份,莫非自己身上真有一个秘密,袁晓莉和东方紫玉都知情了,而他自己却不得而知，他的这个秘密需要双份定灵水来掩护,又或者袁晓莉和东方紫玉根本是不同道中的人。
　　大约只过了一分钟,检析的实况图像就在大屏幕上显现了出来,教官们没有人回头观看,而学生们却被图像吸引得目不转睛,一个个伸长了脖颈用劲地观看。
　　楚怀英在提醒自己,叫到自己检析时千万不能表现出过度的紧张,连个女生都不如的闹笑话。
　　“哥哥,你猜下一个会是谁”楚怀素悄声问道。
　　楚怀英觉得妹妹楚怀素在身边有时觉得烦,有时也能化解一些紧张,不过,有个好妹妹也算是一种福气,他冷静地悄声回答:
　　“下一个嘛,是楚怀素!”
　　“哥,我打赌,下一个是岳芸香,并且是牛灵人。”楚怀素把矛头指向了岳芸香。
　　“怀素,我是牛灵人并不怕,我向观音菩萨祈求你是个龙灵人,到改造营里去训死你,让你蜕三层皮!”岳芸香凄然一笑,也不轻饶楚怀素。“我是牛灵人正好,我想耕田种地!”
　　“两位小姐休战吧,快看,姜依静进了玻璃房啦！”楚怀英指着大屏幕轻声说。
　　“一个普通的玻璃房就是析灵器,不敢相信是真的!”岳芸香嘀咕道。
　　楚怀英以手肘拐一拐岳芸香的手肘头：“住嘴,难道你想陪钵头一起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