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君心有主 ...
-
我有一个主子，他是当今圣上。
他地位高贵，宫宇宏伟，相貌顶好，但这货是真真正正腹黑，可谓是笑面虎，落在他手里，你就别想还有个渣子，在他身边，必须保持着十二分的精神，锻炼好大脑，保持高速运转状态，因为你永远、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十五岁那年，我随父母入宫，参加宫宴。宴会上不慎湿了衣服，又被那些千金小姐捉弄，不得已穿上了太监的衣服，她们想要我出丑在众人面前。
想我叶安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受的了这种事，我父亲可是定国公，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怎么能给他们丢脸呢？
这急得不行时，碰巧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君子言路过，说我是伺候他的小太监，为我解了围，那时我满心欢喜的以为他是个好人，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才只是个开始。
开始什么？开始我做小太监的日子呗！
解了围后，他带着我回到东宫，我向他道谢，又问他要一件女装，他很是奇怪的看着我，道：“小安子，你是太监，要女人的衣服干什么！”
我啊了一声，不敢置信他的反应，“太子，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叫叶安，是定国公……”
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定国公府叶安我知道，她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是个女子。”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想借叶安之名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女子，小安子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也该清楚我的脾气，想好了再回答。”声音淡淡，波澜不惊，却透散着一股威严。他在威胁我！
父亲为人正直，不畏强权，我怎么能给他打脸，屈服在太子的淫威之下？
我决定我也要不畏强权！
我直视君子言的目光，君子言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道菜。我汗颜。
“太子，虽然您位高权重，乃是我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可我不能因此就畏惧了，那是对您的一种不尊敬，我不能否认我是叶安这个事实，我的确是……”定国公的女儿，我是女子，不是您身边的小太监。宫宴要结束了，我必须回到我的父母身边，我需要一套女装，你帮帮我吧！
后面那些话我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因为君子言很淡定的说了两字，“欺君……”
我不敢想他接下去还会说什么，但是话到这份上了，他想要治我叶家的罪，这个我绝不允许！于是我很不争气的，到嘴边的话就成了，“……太子您身边的小太监，一直伺候着您，老实本分，从无二心，太子明鉴！”
我心里想着：不就是太监吗，只要你不动我叶家，保我父母平安，你乐意我就给你当太监，哼，本女子我能屈能伸！
于是，我就成了君子言身边的小太监！
唉，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身份是路人！
什么？我当了太监，我父母怎么办？我原来的身份怎么办？
这个嘛，我父母他们是知道的，太子掳走了他们的女儿。
那天我就以叶安小姐有事代为转告为由，穿着太监服，在太子的庇佑下去找我父母，他们果然很焦急的在找我，看到我穿着太监的衣服，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忍着眼泪，长话短说，告诉他们我的种种境遇，还有我必须留在东宫，给太子当太监。
父亲当场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是，我一个清白的女子，父亲又是朝中重臣，太子再怎么厉害，也轮不到我去伺候他，何况是以“小太监”这么个屈辱的身份入的东宫！
父亲当然是不同意的，我也劝服不了他，这事我自己都堵的慌。
宴会已经结束，宫中不能久待，我这个打扮也不能随意出宫，我把该说的话说完，又嘱咐了父母亲不用担心我，左右太子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不过受些委屈。一交代完，我头也不回就走了，父母亲会难过、生气我知道，可眼下也管不了了，这里是皇宫重地，不比家里，往后我会想办法回家，再向父母亲请求原谅！
回到东宫的第二天，我就听说定国公府的小姐叶安染了病，在家里静养，除了父母，不见任何人。
后来，我就一直待在君子言身边，虽然他说要我给他做小太监，但是我没想到这句话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也不过是要我做着太监打扮。在东宫从没人敢欺负我，使唤我，嗯，君子言除外，谁让他是主子呢。
君子言待我也是极好的，他会教我读书、写字，会给我讲许多故事，会给我带宫外的一些小玩意，这是以前父母都不曾给我的，虽然见不到父母亲，但在他这里，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关爱。
可我喜欢君子言给我的这些，并不能代表我就成功被他收买了，在宫里待到不想回家了，恰恰相反，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回家见父母，宫里的日子过的舒服惬意，可哪能比得家里，而且，我不会忘记我是被君子言胁迫才进宫的。
闲暇时我会给父母写封信慰问，以表思念之情，送信的是君子言手底下的人，君子言待我好，他们也不敢欺负我，跟他们混熟了以后，我有什么自己不方便的事就找他们办。
送信这事，君子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他那么聪明的人，东宫又是他的地盘，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从我去东宫开始，他就开始策划，把我关在东宫，目的么，我在信中问过父亲，他说太子的目的无非就是皇位。我也欣然赞同。
太子虽说是储君，但是皇上的皇子众多，将来皇上驾崩，必然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的皇位之争，太子肯定希望花最少的力气登上皇位，以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太子必然要拉拢的，可没想到居然敢给我下套子，把我关在东宫，胁迫父亲。真是渣！
一码归一码，太子的德行我不敢赞同，但他的才干父亲是赞赏的，还因为我被关这事对太子另眼相看，说他乃是豪杰，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
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把这话说给母亲听，以母亲的性子，怕是以为父亲为了权，不要他的妻儿，要哭的！
这话我看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我好想问：这天底下的爹都不要女儿了吗？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总之就是，父亲站队时，果断的站了君子言这边，我的小命有了一分保障了。
三年后，皇帝驾崩了，太子君子言毫无争议的当上皇帝，而我，从东宫搬出来，换换位置，就挪到了皇帝的宫殿，换了个大点的地继续做我的牢。
我很想问问君子言什么时候放我走！他已经是皇帝，还有什么能威胁他的，或是还有什么是他想要得不到的？
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回到父母亲身边尽孝心，弥补这三年我不能承欢膝下的缺憾，他还有什么理由要我留下继续给他做“小太监”！
我真的很想要他立刻就放我走，定国公府的叶安已经病的太久了，而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我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不过我是真的运气不好，以前不想看到君子言的时候，他总在我的面前晃荡，现在我想见他了，他根本没时间理我。
新皇登基，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忙得脚不沾地，吃饭，喝水，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我看他每天回来匆匆，去也匆匆，我有些心疼他，都不敢跟他多说话，怕打扰了他。
于是我想跟他说回家的事就这么一直拖着，拖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君子言清减了不少，也憔悴了许多，看到这样的他，我突然就有种负罪感，觉得是自己没把他照顾好。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我是以回家为目标的啊，这种感觉的出现太奇怪了，我将来会不会不舍得离开君子言啊？
不妥，大大的不妥！
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被美色所惑。君子言那张脸让我产生了愧疚感，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色当前，我居然没有看好，让君子言给白白糟蹋了！
对，这才是我有负罪感的原因。
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后，我的生活状态焕然一新了，又开始了新一轮回家计划的筹划，这回是下了决心的，不成功便成仁。我自己说不通君子言，便让父亲上书来接我，我就不信君子言还能觍着脸继续关我。到时候闹得不愉快了，让天下人皆知，看他怎么收场。
总之，我打定主意了，等着君子言下朝回来，就和他把话说开。
君子言回来找我时已经很晚了，他脸上带着笑，淡雅中含着暖意，他并非是个沉闷的性子，但我也很少见他笑，尤其是是发自内心的笑，看来是遇到非常高兴的事了。
我走过去，问他：“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呀！”
“安安。”他的眼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我很不自觉的抖了抖，这称呼……真是亲切啊！昨天晚上还是很不客气的小安子哩！安安是我的小名，加上这次，君子言总共唤过我四次了！
君子言没注意到我的不自然，他动作轻轻地抖开一条裙子，我看呆了，那条裙子漂亮极了，还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啊！虽然窝在这宫里身不由己，许多年没穿裙子了，可不代表我对它就没有想法了，怎么说我也是颗十八岁少女心啊！不过，我纳了闷了，君子言此举是几个意思啊？
我缓缓抬头看向他，不解道：“送给谁啊？”给我吗？
“喜欢吗？”君子言温言温语，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我评价道：“挺漂亮的！”给我就好了！
君子言突然又笑了一下，眼中的含情脉脉我怀疑我是看错了，他道：“你喜欢就好。”
我几乎不假思索道：“喜欢。”送给我我真的很喜欢！
他挑了挑眉，“说什么？”
“没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再说一遍。”
我气不打一处来，瞪他，“明明都听到了！”
“是啊，我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他眼中突然出现能溺死人的温柔，融化了我的心，“进去换上吧。”
“啊！”我的反应迟钝了一下，然后心里狂涌出喜悦和一些莫名的情愫，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原来真的是给我的！
那以后我就光明正大的穿着女装了，似乎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君子言又赏了我很多女装，我数了数，就算以后一天穿一套，一年我也穿不完啊，他这是要把这三年的都补给我么？真是大手笔，这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他没事可我觉得慌啊！
沉浸在可以恢复女儿身的喜悦里，我又成功被君子言蒙骗，忘了我要回家的最终目的。当我想起这回事时，又过了一个月了。朝廷已稳，该是理后宫之事，君子言被众大臣劝着选秀，充实后宫，君子言脾气一向是很好的，可提起这事他就烦，说是还不到时候。
这事君子言自是有他自己的一番考量，他的想法，我不敢去问，觉得心痛，怕问了更加难过。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君子言身边，不然，我会发疯的。
君子言偶尔会把前朝发生的事讲给我听，他也不要求我能听懂，能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他就当是小故事讲给我听，我也乐于听，他会讲故事，不管什么经他嘴里讲出来，别有一番滋味。这是睡前，我最喜欢他做的事。
这晚他又跟我聊前朝的事情，但我不像往常那样来精神，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又走神了。
君子言问我：“安安，你觉得好不好？”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听，你问的什么啊？
再问一遍吧，我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缩着脖子，讷讷的道：“好。好。”你觉得好就好！
他两眼放光，“这么说你喜欢了！”
我仍然一头雾水，本着不怕死的精神，迎难而上，道：“喜欢极了。”
“好，朕要昭告天下！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就走了，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问了我什么，又为什么而高兴，随着他的离去，这些也就成了未解之谜。不过我也不想在乎这些小事了，我必须尽快跟君子言说我要回家的事，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个了结吧！
翌日，我带着宫里大厨给我做的红豆饼去找君子言，一见面我就先发制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开门见山说了我的来意，然后辅之以红豆饼的诱惑。君子言喜欢吃甜的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这家伙平日里藏得可深了，只有在他无暇顾及防备的时候，才能探得出他究竟喜欢的是什么。我就是这么走运了一次。
君子言听我说完后，淡定的表示：“来得正好，我现在批改奏折没空，你来喂我吧。”
“……”这该是他有的反应吗？
我喂完红豆饼，君子言批完奏折后，天快要黑了，可他还是带我出宫回了家。
我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三年啊，三年没回过家了，三年没见过父母亲了！君子言你这个混蛋啊混蛋，终于肯让我回家了！
三年不见，父母亲的模样我已有些陌生，但是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始终如一。
我一见父母亲就有说不完的话，和君子言的晚饭就在家里解决了，吃了饭后，父亲找君子言去书房里谈了点事情，我一面和母亲说话，一面不解，他们男人的事业心果真是强大啊！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居然只关心自己的上司，唉，我命苦。
许久之后，父亲和君子言回来了，君子言满面笑容，父亲微微蹙着眉头。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怎么回事？聊的很不愉快吗？
父亲把我叫到一边，沉思片刻，轻轻咳了咳，说：“两情相悦的事，为父不反对，但是你久居宫中，我们一家人久未团聚了，出嫁的事，还得缓缓再说。”又故意咳了咳，“你应该不反对吧！”
我惊呆了，“啊！出嫁？你要把我嫁出去？我才刚刚回来，父亲你不要我了吗？”
我还想着此次回家能承欢膝下，孝敬父母，怎么父亲就留我不得？心里顿时觉得委屈，难道这三年不见，连亲情都淡薄了？
我紧紧抱着父亲，心痛极了，哭喊道：“父亲你不要赶我走，女儿知道自己不孝，但以后我会对你和母亲好，我不要出嫁，你别不要我啊！呜呜呜！”
“唉，”父亲叹了口气，缓缓道，“不是你和皇上两情相悦，要嫁给他么？”
“啥意思？”我傻眼了。
父亲没说话，眼神飘向了君子言那边，含着嗔怒。这会子，我大概想明白是什么事了，君子言居然敢欺负我，在我背后玩阴的！哼，他以为我一个姑娘家，自己的婚事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主见了吗？
“父亲，莫急莫急，让我去和皇上谈谈吧。”
我走到君子言身边，他长身玉立，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此时低头俯视我，柔和的灯火映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如降临世间的神袛，美得不像话。
我的脸热了一下，偏过头咳了两声，对他说：“君子言，哦不，皇上，你位高权重，姿容国色无双，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而且，未来三年我都要在家侍奉父母，不会考虑婚事。”
“既然你说我是皇上，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举国上下再也没有第二个，嫁给我你会幸福的。”
“可我……”我想说话，君子言一根手指抵在我的唇上，让我没法继续说下去。
君子言说：“安安嫁给我不好吗？若你不嫁给我，我就会被朝中的老臣逼着选秀，而我已写好诏书，此生只娶一个。若不能与心爱之人结为眷侣，厮守终生，那我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那你就娶你中意的那个啊！”我心直口快说了出来，马上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过头想了想，顿时惊呆。
我的天啊！
“君子言你喜欢的不会是我吧！”
我恨自己的心直口快！
君子言的目光温柔似水，看着我，声音仿佛是带着醇酒的春风，醉了我，“安安，你当知道我的心意，若不是喜欢你，我为何要把你关在宫里，若不是喜欢你，我为何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整整三年，朝夕相处，对我你就没有一点心动？”
“我我我……我……”突然就话也说不清了，结结巴巴的，“……也不是不喜欢！”不行了，我真的要醉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关我不是为了以此要挟我父亲帮你争夺皇位吗？”真的很喜欢吗？
君子言愣了一下，爽朗地笑了，“哈哈，看来误会大了。”
笑了一阵，他才不疾不徐地道：“你以为我就这么无能么？皇位我势在必得，即便，没有你父亲的帮助。不信大可去问问你的父亲，听听他的话。”
我摇了摇头，“不问了，我信你。”
“那么，可愿做我的妻，当我的皇后，陪我住在那深宫之中，永不相离。”
我想了想，道：“我……愿意！”
于是，就这样，我又被君子言拐到了宫中，不过这一次，我是以他妻子的身份。
洞房花烛夜。我问君子言：“你明明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坐拥天下美人，为什么只愿娶我一个，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君子言拿了合卺酒给我，笑道：“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了点吗？”
“哼，反正你不许后悔，不然我……”
君子言挑眉，“怎样？”
一杯酒下肚，我顿时壮胆，得意洋洋地道：“要是你敢后悔，我就休了你！哼哼，别以为我不敢，我可是干的出来的。”
君子言的气息柔柔拂在耳边，“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
“因为，”他的唇贴在我耳边，说：“我心有主。”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君心有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