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鸾天》半眸

47、回程2

　　他们从圣武会出发的时候正直春末，一路向南，温度越来越高。回朝凤天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沙漠，正赶上沙漠里最难熬的时候。天界一行人倒是并不担心，他们有鸾耀的术法加持，然而九天却只能生熬。
　　赤脚踩在灼热的沙子里，仿佛走在烧红的碳上，经过碎石蹂躏的脚底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么一烫倒是不再流血，只是如一条条火蛇往里钻。这还要多亏了昨夜温大人替他“治了治”，不然两脚肿起来怕是还要再痛一点。最麻烦的是左腿，一直在那里顿顿的刺痛着，起初队伍走得慢些，他还能一瘸一拐的跟上，一旦马匹跑起来，他便只能被拖着走。身体被一路的石沙拖拽出一条条血痕，再被高温烙死，如此循环往复，仿佛带火的鞭子抽在身上，又像是锋利的刀刃一下下砍在身上。九天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努力维持着清醒。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他怕是这条命就要交代在回去的路上，虽然父亲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但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身体的重量完全承载在两条手臂上，这么下去迟早会脱臼，九天不得不用力将自己拉向绳子，这样做极其费力，过不多时他便会脱力，那时九天也不慌，就任由绳子拖拽一会儿，攒了些力气，再把自己拉起来。不知道被这样拖了多久，人的力气总是有限的，更何况他还带着伤，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
　　在沙漠里想要清醒还是挺容易的，九天是被直接烫醒了过来，下意识便咬唇隐忍，干裂的嘴唇有些刺痛，血顺着唇齿流到嘴里，腥甜的味道让他清醒了几分。队伍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九天有点费力的支起身，后背传来巨痛，伴随着液体留下的粘腻感，不用想，定是拖拽的时候后背着了力，伤得不轻。他看不到，无法处理，也顾不得多想，因为周围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队伍停的很突然，九天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的景物似乎很不对劲，而发现这一点的，显然不只他一个。
　　鸾耀出了马车，长身立在车顶上，冷冷嗤笑一声：“雕虫小技！”挥手便将周围的幻境斩碎。原来他们这大半日一直在原地打转，正因为手段太过拙劣，才迟迟没有被人察觉。雾气散去的瞬间，一群黑衣人冲了上来，天界的人马已经有所准备，未见惊慌。黑衣人人数看着虽多，交手间却露出破绽，几剑挥过去，人就似烟雾般散去。这是简单的分身技法，虽然分身的战斗力并不强悍，却很缠人。一场仗下来，伤亡没有一个，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番折腾，身上的伤不可避免的加重了，九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究竟是哪方人马？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伏击，目的又是什么？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这方面的预感一向挺准的。如果敌人的目的仅仅是拖延时间，那么这条路的终点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天界入口，仿佛是通往深渊的黑洞，竟然会有点害怕，愣神间，拖拽的力拉得他一个踉跄，才突然意识到，选择，是给自由的人的权利，而他，连走哪条路都无法做主。
　　一抬头便看到鸾耀正望向他这边，只冷冷一眼，又转身进了娇子，九天嘴角泛起了丝苦笑。队伍大概是还有所戒备，走得并不快，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沙子上。脚伤的事他没想瞒，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父亲说，现在看来倒是没有必要了，因为鸾耀并不关心。那一眼里除了厌恶，并没有多余的情愫。九天想，自己真是太天真了，都是那赌约搞得鬼，害他又有了期待。
　　经过天门的时候，九天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朝凤天，他回来了。大部分人都有一种归家的喜悦，九天却很难体会，他只恍恍惚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戴罪之身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的，他被人从后门一路带到了墨弋面前。押解他的人只交代了一句话，人在这边领完了罚还要交给司审堂去审。墨弋是天卫营的头儿，所有天卫犯了错，不管是什么，都是要先过他这一关，天奴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司审堂？九天有点蒙，就算输了比赛，也不至于惊动司审堂吧。他没想过能逃了这顿罚，可无论是“学艺不精”还是“没完成任务丢了天卫营的脸”，那都应该算是天卫营的“私事”，怎么就上升到了司审堂那种高度？等等，好像是有那么桩事......
　　“呃！”九天闷哼一声，被墨弋一棍子打趴在了地上。
　　“琢磨什么呢？出去才多长时间，营里的规矩都就饭吃了？”
　　九天实在愿冤枉，先不说规矩他敢不敢忘，饭他是真没吃多少......不敢耽搁，赶紧起身以标准的跪姿跪好，“弟子知错，请师傅责罚。”
　　“那帮家伙”，墨弋看了看九天，一身的石子砂砾，伤口处流血的结痂的比比皆是，混着一层尘土，没有半点“美感”，他有点嫌恶地嘀咕道，“好好的人带出去，破破烂烂给我还回来，麻烦。”
　　重点其实只在“麻烦”两字，墨弋想要罚又无从下手罢了，九天可不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哪里“好好的”。
　　墨弋有些怪癖，他行事作风很辣，罚的也重，但极注重仪表，不喜欢伤口杂乱无章的，太难看。为此天卫营里设置了一处净水池，但凡不符合墨弋要求的，都要到池子里走一遭，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有天卫都宁愿惩罚翻倍也不愿进净水池一刻。因此，在见墨弋前，这些人都会反复仔细检查自己的行装，生怕墨弋一个不满意把他们扔进净水池。结果就是，墨弋手下带出来的那些天卫无一例外被称赞道作风严谨、无可挑剔，殊不知那都是惨痛教训下的自然习惯。
　　净水池可不似它的名字听起来安逸，池子里面灌着浓浓的盐水，伤口一旦碰触，便是撕心裂肺的蜇痛，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些，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不至于让天卫们望而却步了。那些浓盐水并不是为了折磨人存在，而是为了养活池子里的东西，一种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喜食腐肉伤痂的“鱼”。温大人不知从哪里弄了几条鱼种，他自己做过实验，了解透了，便不再上心，生生养死了。没想到被墨弋要走的两条，却是养得风生水起，经过数年的繁衍，几乎占据了整片池塘。
　　这些“鱼”顺着血腥味聚成一团，以伤口为食，同时分泌出一种毒素，使得人的触感变得极其敏锐，结痂的伤口被生生撕裂，尖利的牙齿一口口咬在本就受伤的血肉上，叠加的痛苦折磨得九天神识恍惚，然而四肢被牢牢禁锢在池水里，如鱼饵一般，移动不了分毫。直到身上的伤口被“清理”干净，一条条原本红色的伤痕变得惨白露骨，人才终于被拉了上来。几乎是上岸的一瞬间，九天便昏了过去，身在池子中，连昏迷都是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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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是懒得更文，你们是懒得评论啊，一定要这么般配的吗233333这样不好啊，会恶性循环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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