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鸾天》半眸

21、迷茫

　　那日过后，鸾耀再没有召见过九天。一路上，九天白天随着队伍徒行，晚上轮流侍候几个皇子，少不了一些细碎折磨，每夜抽魂草发作用去一个时辰，意料中没有一粒解药，反反复复下来，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终于挨到了药剂山，天界一行人落脚北山山脚下，九天才得以喘息。他嘴里叼着根草坐在河边，无聊地捡起身边的石子，一颗颗往河里丢，他心中有事，又无法与人说，不找些事情来做怕是会把自己憋死。此刻安静下，父亲的话总是时不时钻进脑海，倒有些怀念前几日赶路，至少匆匆忙忙地让他没有心思胡思乱想。
　　对于鸾耀的承诺，九天其实有些迷茫，他明白父亲想要让他拼尽全力，所以给了他个目标，而且一下子就是个终极目标。可同时也证明了，父亲不信他，不信他愿意单纯地为了凤凰一族的胜利而努力。仅仅一句话，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若不去争胜，会违背自己的初衷，若去争胜，便成为了为达目的的手段。他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但并不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可笑的是，他现在却连怎么办都不知道了。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九天起初并不想管，仍旧坐在原地发呆，奈何声音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乱，他略微皱了皱眉想要起身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离开的步伐调转方向，终是朝着那声音的发源处走了过去。
　　“好你个融涯！为了区区一个下等婢女，你竟然对我出手？你可不要忘了，白鹤一族可是我们凤族附属！”有些被骄纵惯了的尖锐声音，隔着老远九天便能听出来说话的是鸾鸣。
　　“殿下怕是搞错了什么。”融涯的声音格外清冷，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厌恶“鹤族每年为凤族纳粮供奉，却并不包括取悦六殿下！”
　　不知为何鸾齐并未陪在鸾鸣身边，否则今日的这场闹剧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原本鸾鸣看上了一个婢女，忍不住言语戏弄了一番，他半人半神心思未定，被欲、火冲昏了头，就忍不住动手动脚，恰巧融涯经过，英雄救美把那女子放跑了，鸾鸣觉得颜面有损，便摆起了架子。这架子一摆不要紧，周围的侍卫都当了真，把融涯团团围在中间。融涯可不似鸾鸣，带了一众的侍从护卫，他只身一人，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更何况，圣武会开始在即，此时出手不慎明智。
　　“本殿下何时要你取悦于我？”鸾鸣自知理亏，也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若与我道歉，今日这事儿便当做没有发生好了。”
　　融涯平时最厌烦的便是那种自诩身份乱摆架子装清高的王公贵族，冷哼一声，“我还真不知道我何错之有。”
　　“你！”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相，鸾鸣一股火上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便要吩咐手下们上。
　　“六殿下！”九天见状不妙，赶紧现身。这要是打起来，以二人的身份，即便表面无事，也会伤了两族和气，非但如此，恐怕还会叫魔界人看了笑话。鸾鸣是思想单纯，不顾后果，根本不管冲动之后的烂摊子；融涯是即便分析出了轻重，却也不愿低头，只能被动接受。九天咬牙郁闷，看来这事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去打圆场了。
　　“你怎么在这儿？”剑拔弩张的气氛停了停，鸾鸣有些不满地问道。
　　九天屈膝跪地，“回殿下，下奴刚刚见着三殿下，怕是急着找您，便寻了过来。”鸾鸣在外面嚣张跋扈，其实也不过是纸老虎，仗着有人撑腰，别人不知道，九天却知道他怕什么，这还要多亏这几年在两兄弟手下受的折磨。
　　果然，一提到鸾齐，鸾鸣明显惊了下，急急问道，“三哥在哪儿呢？”
　　“回殿下，看样子是往您营帐方向去的。”天知道，九天根本什么都没见着，只能胡诌。鸾鸣只要够聪明，多问几句便能听出破绽，可惜，鸾鸣显然不够聪明，而且此时还有些慌张。
　　“战前会议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鸾鸣嘀咕，有种被抓到做坏事了的不安，难免抱怨。他突然记起临出门前鸾齐交代他千万不要惹事的嘱咐，想着赶紧回到营帐，也就没有心思跟融涯继续耗下去，“今天本殿就放你一马，若有下次，有你好看的！走！”放了句狠话，鸾鸣带着人匆匆离开。
　　九天长呼了口气，不管鸾鸣回去有没有见到鸾齐，应该都没有心思再出来找人麻烦了，至于会不会穿帮，也只能看天命了。
　　“你......”
　　融涯的声音传来，九天才放松下来的心暗叫糟糕，刚刚可是没来得及给融涯行礼来着，“九天见过融大殿下，适才失礼，还请您恕罪。”除了例行刑责的日子外，九天并不会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卑微，凤凰骨血里的骄傲，即便被人揉碎踩扁，还是在深处留有印记。
　　融涯本是听出了九天话里的破绽，有点担心他回去后的处境，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为了掩饰尴尬，融涯话锋一转，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以后就会手下留情！”
　　听出融涯话里的意有所指，九天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因为低着头，声音其实并不明显，但融涯还是听到了。
　　“你笑什么？！”
　　“呃......殿下赎罪。”
　　“我问你笑什么！”融涯气了，对方这回答摆明了不想告诉自己。
　　“......”九天挣扎在说与不说的边缘，他似乎感觉到了融涯有点生气，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呢，可总觉得这原因他若说了，融涯只怕会更加生气。
　　“你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找你们六殿下，务必把今天的事好好说道说道。”
　　已经算得上有些幼稚的威胁了，但是九天可以断定，只要融涯去找鸾鸣，后者绝对是点火就着的主。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天败下阵来，实话实说：“哪次也不是您下的手啊。”
　　以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每年刑责一开始便逃也是地离开，融涯咬牙，“你真是让我开始期待明年的例行刑责了！”
　　这话若是由墨弋或者温偌说出来，九天可能还会有点心悸，但从融涯口中说出，威慑力顿时小了几分。从小九天便知道，融涯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一面骂他愚蠢好欺负，一面却会陪着他玩，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变。
　　那时由于父皇对他的明显厌恶，贵族的孩子和几个皇子都不跟他玩，甚至还会欺负他，小九天怕告诉母亲之后几个孩子会挨罚，为了交朋友，他便一直瞒着，未曾想，友情没有换来，却换来了变本加厉的对待。融涯和融炙并不时常到朝凤天上，偶尔过来，便会一边嫌弃小九天，一边陪着他，这才稍稍填补了小小孩子心中对于友情的那段空缺。
　　可惜阴差阳错，终究是回不去了。融涯还是那个喜欢替人打抱不平，嘴硬心软的白鹤一族大殿下，而他，却早已不是那个可怜软弱，不谙世事的九皇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生病了，请了几天假，也没更上，这不一活过来就赶紧双手奉上了！
话说没感觉我怎么有种逢虐必病的感觉呢，之前明明体质没有那么差啊，是时候给天儿的房间来次突击检查了，感觉会搜出写有我名字的诅咒娃娃神马的= =
九天：这锅我不背！！！
眸子：【傲娇脸】你不背谁背
九天：你就是想找借口虐我！
眸子：对！
九天：这么诚实......我......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