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鸾天》半眸

20、抽魂之痛

　　毒发不过是瞬间的事。血液凝滞倒流，身体如坠冰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把灵魂一点点拉扯出体外。头痛欲裂，像有刀子在上面割，九天的手猛地收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一侧，蜷缩着，捂着头“呜呜”地低叫。他自以为的隐忍瞬间崩塌，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痛苦，绝望地将他全身淹没，即便提醒自己不要叫喊翻滚，不要在父亲面前狼狈丢脸，却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抽离，远远地看着那个在地上挣扎的人，无能为力。
　　鸾耀细细品着茶，看着眼前如从水里捞出，濒死的鱼儿一般挣扎的人，眼中一片冰冷，心中更是毫无波澜。他皱了皱眉，确定了自己既没有报复的快乐，也没有欣赏的愉悦，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曾经因为折磨九天而带来的满足不知何时淡了，可是心中的怨恨、不甘却仍在发酵，纯净的凤凰真元里似乎升起了一缕无形黑烟，一点点向四周扩散，向着真元之心渗透……突然，胸口似被火烫一般，强烈的灼烫换回了鸾耀的神志，他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刚刚那是…… 入魔的前兆？！
　　手隔着衣料摸到胸口一处坚硬，那是一块儿凤凰血石，由纯血凤凰的真元炼制而成，能够驱散邪魔晦气，有助功力大增。然而献祭真元的人却永世不得入轮回，更无法归于混沌，这也是凤族不外传的禁术之一。上古时期，为与魔道相争，几位凤族长老合血炼真，修成了第一块儿凤凰血石，如今还镇在天门山上，隔绝神魔两界，魔族之人非但无法入侵，凡是修为低些的，只是经过也会灰飞烟灭。天帝感动，顾赐予了凤族涅槃重生的机会，且位列几大神族之首，此禁术也只作为先族荣耀传于每届凤主。
　　鸾耀的手一点点收回，惊出一身冷汗，深吸口气，慢慢恢复一派淡然模样。眼前的折磨并没有结束，被痛苦环绕的九天没能注意到鸾耀的变化，他的眼前早已经一片漆黑，可意识却还始终清醒，刚刚如刀割，此刻却像是铁锤一下下砸着识海，连带着整个凤凰魂都在颤抖。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九天才勉强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舌尖，口里一股铁锈味儿，四肢有些僵硬地重新摆好跪姿，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剧烈抖动着。就这样撑在地上已经十分勉强，他摆不出标准的跪立姿势，也说不出请罚的话。即便这样，鸾耀还是有些震惊，抽魂草的效果他在几个魔族俘虏身上见过，虽然被明令废止，但是私底下刑讯大恶之人时仍是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他亲眼看到那些人哭喊求饶，想尽办法只为求得速死，像九天这样反应的却是一个没有。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甚至没有绑缚的情况下连过份的挣扎和喊叫都没有，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鸾耀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清醒地凭借着自己的意识跪在他面前。
　　“你可知，抽魂草又名涅槃草。”直直看向九天，鸾耀知道他听得到，“因为每发作一次，便如经历凤凰涅槃一般，走过生死，可到底也不会真的夺人性命，与涅槃还是有些区别的吧。“
　　九天一字一句听着，有些费力地将那些字从痛苦中剥离，再一点点组合，半天才听明白了鸾耀的意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是啊，五岁那年的涅槃，即便时隔久远，他依旧记得，重塑骨肉的疼痛久久停留在脑海，想忘也忘不掉。涅槃，那真的是天帝的恩赐而不是惩罚吗？这样换来的重生，让人有想要放弃的欲望。
　　伴随着记忆同样清晰的，是他涅槃背后的因果，父亲想要提醒他的，终究只是那场罪孽的火罢了。剧痛中，九天甚至微微牵了牵嘴角，有些话听得多了，真的会麻木，更何况他听了十四年。
　　十几年间，他不断地被人告知他有罪。沦为下奴，受着最严苛的训练，做着最危险的任务，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说不的权利，任人践踏、任人摧残，不能反抗，甚至连借力申吟都不被允许。一面给予他最大的折磨，想要看他痛苦挣扎，一面又剥夺了他借力的资格，不允许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此纠结！
　　那些人说他万死难赎，说他所受的折磨，所流的血都是罪有应得。他没得选择，连死都不行，可……真的就万死难赎吗？凤栖宫里那一百七十四条人命，即便全部都能涅槃，也不过三百多条性命，他宁愿他们杀他千次万次也好过这样活着！他们始终不明白，如若他不愿意，谁又能逼他如此？
　　慢慢的，九天停止了抖动，如何做到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大概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吧。挺直身体，摆好最标准的跪姿，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他曾经叫过父亲的人，眼中有着未曾消退的隐忍痛苦，还有着浓浓地悲哀。这样您满意了吗？或许，仍旧不满意吧。眼前一片模糊，他其实看不大清楚，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看不到父亲冰冷嘲讽的眼神了。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坚持在父亲眼里渺小而又可笑，只有他固守着那个早已不被承认的凤凰血统，即便零落成泥，还是高傲地挺直背脊；在血泊中一次次站起来，完成一个又一个严苛的任务，期盼着回到那个根本不会有人迎接他的“家”，想要得到根本不会有的夸赞或是奖赏，结果却是连个怜悯的眼神都吝啬给他。可希望即便再渺小，也是他仅存的执念，好似救命稻草一般，是他坚持活着的唯一动力。那样沉重的罪孽，压得他不堪重负，想要解脱何其容易？他们能左右他的生，还能左右他的死吗？活着，不单单是为了赎罪，还是因为想要得到哪怕一次的认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汗在脸上流下条条痕迹，水珠挂在冗长的睫毛上，随着轻颤低落在地。整整一个时辰，当结束的那一刻到来，所有感觉仿佛瞬间消失，收束在心口处，九天噗地喷出一口献血，直直倒向地面。他清醒着，努力连几次，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鸾耀的茶水添了几次，终于舍得放下茶杯，看了眼地下的九天，等了片刻，见他挣扎许久也未能爬起来，难得开恩就这样说道：“抽魂草第一次发作，也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之后在逸儿他们面前也不至于太失分寸。“
　　九天想要回是，喉间只传出了沙哑难辨的声音，鸾耀皱了下眉，接着道：“叫你来也不单单为了这点小事。此次圣武会非同小可，我为什么会执意要你参加你也该清楚。“
　　虽然明知九天此刻无法回答，鸾耀还是停了片刻，“天界对凤凰一族寄予厚望，同样，我给你个承诺……“吊足了胃口，鸾耀缓缓继续：”你若取胜，我可认你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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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儿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变黑滴种子……
眸子：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将来是个黑滴儿子～～～
九天：［哭］您老还是折磨我的□□，不要折磨我的精神了
眸子：［微（阴）笑（险）］不好听？
九天：呃……说谎会造雷劈……
眸子：［继续笑］不说谎会被刚刚的录音立体环绕三天
九天：母上大人唱歌最好听了～～
眸子：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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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中秋礼物哦～本来想中秋更的，结果一堆事情耽搁了，但愿现在也不晚，嘿嘿
这章貌似写了不少天儿的心理描写，不造大家喜欢不～墨迹完毕，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