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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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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张楚然嚷嚷着自己困想睡觉,这会儿倒是不累了,缠着卿风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见此,贺兰悠道:“你得去睡觉了。”
“知道啦。”张楚然又道三个字:“小气鬼。”
等张楚然回房睡觉后,卿风道:“小孩子还蛮记仇的。”
贺兰悠道:“哪像你,越活越没脾气。”
得,她现在是招人厌了。卿风道:“那你还不去说教说教。”
“哪轮得到我?”贺兰悠道:“我说了,会听么?”
卿风皱眉:“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
贺兰悠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她问:“我怎么了你?”
贺兰悠不说话,阴阴沉沉板着脸,感觉像是在生气。卿风蹭过去逗她,依旧不理不睬,心里想着前辈脾气温善,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又想不出她为什么生气?
卿风脑袋转个弯,没得出答案,便低头看书。贺兰悠气不过,三步两步走过来掀了被子,卿风道:“你要躺么?”
说着就挪了挪位置。
贺兰悠抢了她的书,半晌后,来了两个字:“算了。”
恰好这时候张楚然开了房门,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恍然大悟:“噢,两位姐姐,你们要睡觉了呀。”
“嗯。”卿风应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张楚然挠头:“我以为兰悠姐姐不在呢……想问问你今晚开不开心?”
卿风想了想,道:“蛮开心的。”
“是吗?”张楚然的眼睛笑成月牙儿,她道:“姐姐你开心就好。”
然后嘭地关了门,留着贺兰悠和卿风大眼瞪小眼。
自从贺兰悠搬来这里,她就住在卿风隔壁的房间,每晚都是收拾妥当才走人,可是夜色渐深,卿风见她不走,不由得问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贺兰悠转头过来:“我今晚在这睡不行么?”
“……”气还没消呢。
毕竟身边躺着一个人,她有点痒,又想不出哪里痒,就是想动一动。那么一动,就惊醒旁边的贺兰悠。只见她道:“我睡旁边,你就睡不着了。”
卿风道:“也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贺兰悠道:“那就赶紧睡觉!”
“睡不着。”卿风侧头:“你还在生气呢?”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点来哄我。
卿风:“噢。”
贺兰悠:“……”想把她掐死。
卿风笑:“你还真的跟一个孩子计较哇。”
“你当我真计较这些?”贺兰悠道:“其实你心里清楚。”
卿风垫高了枕头,想清楚了些,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周旦在某个周末的下午接到卿风的来电,那时她还没忙完手头的工作,屏幕的光亮让她愣了一下。
卿风?
周旦匆忙地结束手头工作,开车来到咖啡店,一眼看过去,她变得清瘦,憔悴也没什么光彩,脸上全然不见当初的豁达。
上次见着她还是偶遇,现在已经是聊天叙旧。
“没打扰你休息吧?”她道。
周旦道:“台里事情多,忙到忘了时间也是常有的事,要不是你来了电话,我都不记得今天是周末了。”
卿风想起那会儿她接手台里的节目,也是这样忙到忘了时间。想想仿佛还在昨天,其实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她道:“虽然忙,但是挺充实的。”
“瞎扯。”周旦道:“好久不见你,感觉你变了好多。发生什么事了吗?”
“烦心事而已,没什么好说的。”卿风道:“你最近有见到方青青吗?”
“她?”周旦想了想:“我也没怎么关心她,不过听说她好像辞职了。”
“噢,什么时候的事?”
“大半个月前吧。”周旦问:“好好的,突然问这个,有事?”
卿风道:“找她是有点事,你知不知道她住哪里?”
“我帮你问问,不过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周旦挨个打电话询问,卿风见她如此尽心尽力,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等等。”周旦伸手扯住她的衣袖,一愣,惊呼:“你到底……怎么了?”
从咖啡店出来时,天空飘起小雪。她忽然发觉自己活得不如一粒雪花的痛快,没有家庭没有爱情更没有事业,小半生都过得那么窝囊。
多半自己咎由自取。
“我待业很久了。”
周旦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
周旦又道:“不想去争取点什么?”
卿风按着周旦给的地址一路走过去,腿冷发麻,走了一大半的路才想起自己可以打车过去。
“你知道我这个样子很难再做点什么。”
周旦抱歉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车子等红绿灯期间,司机跟她闲聊起来。司机道:“大冷天的,自己一个人出来?”
“嗯,出来办点事。”
司机道:“西坝路那边远着哩,路面状况不好,多半要堵车。”
“不要紧,晚点到也没关系。”
“嘿,那得耽误你办事的功夫。”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司机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人可真奇怪,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大冷天的跑出来干什么,缓两天也不要紧不是么!”
但,已经耽搁了很久。
这一片是老式住宅,路灯老化已经亮不起来。卿风付了钱下车,司机叮嘱她注意安全,附近不太平。
天色变得沉甸甸,卿风沿着门牌号慢慢摸索过去,车轱辘也跟着慢慢碾过细雪。
东二巷48号。
方青青住在五楼,楼道的感应灯已经坏掉,她借着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的光,避开了乱七八糟的垃圾废物。
她头顶悬着灯,难以想象程澜占据方青青的生活。
随随便便扯下一张照片,有可能是近照,也有可能是几年前的青涩模样,就连早些年刘桢采访程澜的报道,她都一一收纳。
方青青的狂热,让人难以相信。所以粉转黑或者路人转黑,都太简单了。
她问:“为什么?”
方青青还在编辑一段没有完成的视频,她道:“我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
方青青埋头继续编辑她的视频:“你跟程澜那些事儿。”又道:“以前我只是怀疑,但现在我确信了。”
她笑:“你阑尾炎住院那会儿我就怀疑了,当时我就在门外呢,你应该不怎么清楚,现在你要不要再次听听?”
“不……用。”她的字卡在喉咙里。
——程澜,我们分手吧。
字字如针。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儿,她吸毒、造假、滥交才是最不能容忍的。”方青青道:“她辜负了广大影迷的期望,这种人已经配不上我对她的喜爱。”
“但是你没必要……”
“有!”方青青激动,她咬字清晰:“最可笑的还是,你居然希望别人理解她。”
“那年我十八九,她刚刚蹭完红毯被人采访,小小暗暗的咖啡馆遮不住她的光华,她善良温柔,慢慢放走破冬误入的幼蝶,现在我都还记得。”方青青道:“可谁知道呢?谁愿意呢?”
方青青又道:“我不想伤害你,医院的名字已经被我抹去,音频我也做了处理,对你造不成什么伤害。发布之后,我也会把底档给删掉,你要报警就尽快。”
她无所畏惧地将手机丢过来,手机屏保还是程澜的脸。
——五年来,你一句话也没有。
——程澜,你太自私了。
卿风的脑袋搅成浆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得紧紧。她像温水煮蛙般痛起来,那般滚烫滚烫。
她扶着墙慢慢出了门,楼道忽闪忽闪的感应灯彻底灭了下去。
走一步停一步,停一步走一步。
卿风将手缩进衣袖里,她突然停住脚步,霍然回头,看那辆跟着自己走走停停的车,猛地跑了起来。
贺兰悠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气喘吁吁的她。两人犹如那时的心有灵犀,同时脱口而出。
“你跟什么?”
“你跑什么?”
然而两人相视,不能再如当初那般会心一笑。
卿风看了半晌,才慢慢挪开目光,她盯着地面的雪,道了句:“有点冷了。”
“嗯……”贺兰悠道:“这样的冷天气,应该去搓一顿火锅。”
卿风道:“躲被窝里睡觉也是蛮合适的。”
两人走出了巷子,回到车里,开了暖气。贺兰悠问道:“你来这边做什么?”
“看个老朋友。”卿风转了话题:“听说附近不太平,我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跟着我,所以才跑。”
“你不认识我的车牌号?”贺兰悠扳回话题:“什么老朋友?”
卿风道:“你不认识。”
贺兰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对我是越来越不坦诚了。”
卿风躲开她的目光:“我不想让你担心。”
贺兰悠道:“程伯父不可能轻易地让她出来。”
“嗯,我知道。”
“她在等你回去找她。”
“……我知道。”
贺兰悠道:“你不欠她什么。”
“其实前辈你也不欠我什么。”这会她说话倒是利索:“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更何况我妈还给了我一笔巨款,估计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贺兰悠看她:“难道你是觉得我心怀愧疚才待在你身边照顾你?”
要是你敢说一个是,我现在就掐死你。
她缓缓两个字:“是的。”
贺兰悠道:“你的良心都喂狗了?”
她怒到直接甩门就走,后视镜的身影越来越小。贺兰悠走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追上来,气忽然就消了一大半。
那个人到底还是没良心,自己还是跟自己生闷气,不划算。
于是她又折回去。
回去一看,车内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