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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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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大雨没能百年一遇,第二天天空就放晴了。
唐溪拎着秋月堂的膳食进了医院,路上飘满福尔马林的气味。大雨突变的天气让许多人招架不住,受凉住院者小孩众多,哭哭啼啼的声音确实很闹心。
“最近有什么人要见程澜么?”唐溪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位保镖问道。
“挺多人谎称程澜女士的男朋友、家属以及亲戚朋友。”肌肉健硕的墨镜男一板一眼地答。
唐溪言简意赅:“注意点。”
程澜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默不作声地换了个姿势。唐溪放了餐盒,想伸手摸摸程澜额头的温度,被她躲开。
她收回手,道:“退烧了吗?”又问:“医生来过了吗?”
“嗯。”
“我买了点膳食粥,你趁热喝。”
秋月堂离医院挺远,单单开车过去便要半个小时,再加上整晚的雨,路况拥堵来回一个半小时不止。
一碗粥很快见底,程澜看着空荡荡的碗,她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道:“你今天没事干么?”
“没有。”
“哼。”程澜翻开杂志:“看你平时挺忙的,这会就有闲功夫啦?”
她看到杂志写的星座运势,想起上次阿姨问唐溪是哪一年,便道:“你几年来着?”
“什么几年?”
“出生年月。”
唐溪静了一下,才道:“比你大一岁,你不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程澜又问:“几月来着?”
“十一月初。”
天蝎座,外冷内热,拥有复杂强烈的情绪,怪不得。程澜在心里碎碎念,又想起一些事,她道:“最近不是挺多娱乐博主写我的负面新闻么?”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唐溪神情奇怪:“你不要太在意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我会把这些负面消息给压下去。”
“你们看着办就好,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程澜道:“要不要考虑接拍电视剧?”
唐溪皱眉,预感不太好:“怎么?”
“拍电影太累了,电视剧估计轻松一点,不用耗费什么心思什么演技,总之不会让公司亏本就是了。而且电视剧也蛮吃香……”
“你没接拍过电视剧。”
程澜耸肩:“我初试演艺圈,开拍就是和国外各种大腕合作电影,水涨船高嘛。可是国内的影视剧本都良莠不齐,所以我想试试小荧幕的深浅。”
唐溪避开话题:“以后再说这事,你现在好好休息。”
“唐溪。”
唐溪回头看她,她道:“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本来想着这场雨能让你清醒点,谁知道你越来越糊涂,说的是些什么傻话。”唐溪道:“我看你是整个脑袋都烧坏了。”
“我说真的,你当我开玩笑?”
“看你认真的时候有几分出息。”
“我就几分出息,本来就没想过要活得多风光,现在沉入谷底也能熬得住,不会过得那么糟糕就是了。”
唐溪看她:“我扛不住。”
程澜避开她的目光,道:“我算了一下,这些年的片酬和商演足够支付违约金。”
“不单单是违约金的问题。”
程澜问得很轻松:“那是什么?”
唐溪转过身去,她目光哀哀,染上稀薄浅淡的泪花,声音却仍旧平缓:“我先去出去,有事打电话。”
“好。”
电影频道转向财经频道,阔别三年,她再次看到程万宗。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放在程万宗身上最合适不过。愈老愈见魅力愈添风采,纵然两鬓白发却依旧风华正茂。
她心底起了一场海啸,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五年前。
“程先生,你找我来,有事情么?”
“父亲毕生热衷慈善事业,捐献钱财物资投入教育事业。他老人家未毕的心愿,约莫也就是嘴上念叨的几位……学生了。”程万宗收了水壶,道:“你坐。”
“你用不着害怕。”程万宗安抚她颤抖的音,道:“听说你申请出国留学的助学金,那是好事儿。若是父亲知道,那必定十分欣慰,我说远了。”
唐溪期期艾艾说出一句话:“程老板……他是好人。”
好人。
所以,程澜,我扛不住的。
电视由财经频道转向娱乐频道,娱乐频道转向综艺频道,来回切换的画面,不断波动的色彩。
倒映她镇定的情绪,却如像一墙颓圮的壁画,不复艳丽。
艺术品?工艺品?历史见证品?
周旦看着这副色彩斑斓却诡异的油画,她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颜料。一旁的方青青道:“我看着像赝品,台里哪有这功夫给我们节目弄真品,也没那个需要。”她反问:“不是么?”
“你懂油画?”
方青青摇头:“我第一次看见油画。”
周旦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方青青急急忙忙地跟上来说顺路一起走。方青青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正纳闷,方青青忧伤且烦恼:“最近我女神程澜的新闻很多。”
“难道不是好事?明星嘛,越是要经常出现大众视野,保质期才会愈长久。”
“你没看微博的娱乐博主怎么抖出我女神的负面新闻?说我女神出柜了!”方青青皱眉:“难道你没发现上次程澜做节目有点不寻常么?”
周旦想了想,肯定:“没有。”
方青青急得跺脚,怎么就蠢到听不懂她的提示呢。她道:“你不也看见程澜那时候——”
“你是说程澜冲下台救了卿风的那个事。”周旦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掉落的钢板直接压到程澜身上,命大,没死。
她道:“人之常情嘛!”
方青青急了:“我觉得她们两个有情况,你想啊,卿风怎么那么凑巧地辞职了呢?而且那天的事也没有报道出来哦。”
周旦停了脚步,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世上也许真有那么凑巧的事。周旦想。下班后她不打算做饭,去饭馆凑合一顿,然后就凑巧地看到卿风。
“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周旦道:“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了。”
“那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我,更何况你能做得做得更好,美好的东西都不应该被埋没。”
周旦笑了一下,道:“现在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托我朋友的福,一家公司收纳了我。”卿风道:“一如既往地奔波忙碌。”
“倒是屈才了。没想过进老本行么?我看你对时事热点都挺敏锐,我是说……呃,比如……拿笔杆吃饭的人。”
“第一次听到有人那么说我,很特别的感觉。但说真的,没想过。”卿风道:“我窝在电视台打杂五六年,没想过要辞职。”
“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害怕自己一旦离开,会失去更多。”卿风道:“也怕得不到更好的。”
“那时候的年轻,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卿风笑了一下,道:“可惜没能懂这个道理,等明白过来,芳华不再。”
两个三十岁的女人谈及年龄的话题是有些伤感了。可能越往后才能越明白,不等人,是多么残忍而冷酷的三个字。
周旦看着天色不早,想起件事,便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卿风问道:“这是什么?”
“贺兰悠留下来的私人物品,我看你和她平时挺亲近,看能不能转交给她。”周旦道:“要是丢到垃圾桶,那就太可惜了。”
“她辞职了?”
“你不知道。”周旦有点惊讶:“你辞职后,贺兰悠就辞职了。”
“喔……”卿风接了过来,嘟囔:我还真没听说她辞职了。
“先走了。”周旦起身:“有空再聊。”
“好。”
连续一周的关东煮彻底治愈了小姑娘的失恋的心,当然前提条件是:同桌请客。
“啊楚。”同桌捏捏她的小肥脸:“我先走了。”
“急什么嘛。”张楚然拍拍身旁,道:“再躺一会儿。我很多话都没跟你说呢。”
同桌很顺从她的话,乖乖地躺床上。
两人看着天花板,张楚然蛮喜欢现在的状态——拥有一个听话乖巧的同桌。她道:“你有没有想过长大后做什么?”
“嗯,想过。”
张楚然问:“认真的那种?”
“认真。”她道:“不过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认真也没用。”
“喔,也对。”张楚然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弯弯。
“嗯……对了,跟你说件事。”她从兜里慢腾腾地拿出一封信,塞到她手里,道:“他给你写信了。”
“你看过了?”
“我没打算看。”
“那你还是看了。”张楚然道:“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翻我的东西?”
卿风无意看贺兰悠的私人物品,没什么好看的,毕竟都是不要的东西。
只是意外地撞到、跌落、摊开,一系列归为巧合的动作,让她无意间看到。
卿风整理好贺兰悠的私人物品,小本子里再次跌落两张票据,她捡起来,塞进小本子的纸页。
发现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一眼。
两张花店的票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