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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窃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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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时已近残冬,积雪下面冰封的冻土里,却嗅不到哪怕一丝季节转换的气息。
我想,我的感官,可能永远也无法象一个真正的吸血族人那样灵敏吧。
天幕沉沉,一重重暗云累累直压下来,眼见又有一场狂风暴雪将临。
光明与黑暗两个世界,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对峙中。
这种紧张的平衡局势,也许会一触即发,爆发延及三块大陆的种群战争,将世界重新拖回血蚀之月笼罩下的上个世纪。
但是和平似乎还没有陷入绝境。
有一种事情很奇怪。
一向最为桀骜不羁嗜血好战的风族,这个时候却出乎意料地克制与沉默。
风族作为黑暗世界主要战斗力量,向来游离于元老会控制的边缘。
他们的忠诚只奉献给他们的氏族长。
其他族群对于这个等级森严,独来独往的氏族,心存敬畏。在这种敬畏下面,遮掩着无法宣之于外的戒备之意。
元老会总是默许这种戒意的存在。
只有在战争来临时,元老会才会以明确的态度,对风族给予适当的安抚。
种种猜测在街头巷尾的角落里悄悄流传。
有人说,风族那位年轻的族长受到人类的挟制,因为他心爱的女人落到了人类手中。
甚至有人说,风族内部出现了一股反对力量,他们对现任的氏族长不满,认为他自上个世纪战争结束后,日趋软弱,早已不足以领导这个伟大的氏族在冷血族群中脱颖而出。
也有人说,这短暂的平静,只不过是爆发的前夕。
也许在某一个新月如钩的残夜,就会有成百上千的风族战士乘风而降,红眸如血,战衣如翼。锐甲与利齿映着月的银辉,比天上的寒星还要明亮夺目。
这个从不肯妥协的氏族,将继续以人类的鲜血,染红族徽上那只黑羽血额,昂首望月的夜天狼。
一日复一日,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平静下面,这座古城在残冬中沉默着。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再次进入I级数据库。
宫郁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我可以等。”他慢慢地说道,“只不过,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没有温度的声音里,有一种危险的东西蠢蠢欲动。
“难道你还在犹豫吗?我想为了自由,已经足够让你冒上一点小小的危险了。”
我没有说话。
“我可以再等一个星期。”宫郁淡淡道,“你要明白,我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拿到那些资料的。”
“即使我拿不到那些东西,也不过让战争相持更长的时间而已。”宫郁抿紧的薄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也没有什么。比起人类,我们总是更有耐心一些的。”
第一片雪花落在冰凉的脸颊上,若有若无一点轻柔的碰触,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回过头去,古槐的树影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形,早已与夜色溶成一片。
我痴痴地望着那个身影,想着自己的心事。
雪落得越来越急,风却早已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纷纷落下的雪片隔断了我的视线。远处树下那个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茫茫的落雪。
那雪却无声无息,只管无穷无尽地倾落下来。
秦洛阳从漫天的大雪中走过来。远远站住。
他的战衣,是一种特殊质地的织物。雪片落上去,就轻轻地滑开,跌落。
他站在那里,身上不沾一片落雪。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象这残冬深夜漫天的落雪里,他并不存在。
这个男人本应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神采飞扬。
他不该身披玄色战衣,在这座古城暗夜的阴影里穿行。
他本不属于这里。
他本不属于黑夜。
他本不属于我。
“走吧。”他说。
我将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慢慢地走过去。
我坐在桌边,捧着一杯代饮品,慢慢地啜饮。
透过结了霜花的窗玻璃,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倾耳倾听。
本来应该有风的雪夜,却如此安静,安静得有些寂寥起来。
秦洛阳默默地完成了他例行的安全检查工作,准备离开。
“我很累。”我说,“明天我要休息一天。你不用来接我了。”
他静静地站在门边听完,掩上门,走了。
入夜后,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有大朵的云将残月掩住,淡淡的银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下来,将每一样物体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我站在楼门前,出了一会儿神,才把钥匙卡插进读卡器。
在这座建筑物内部,并没有天然光线的明暗周期。24小时人工照明,已混淆了昼夜的概念。
我独自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进了准备室。
换鞋,戴上防护面罩,手套,然后走进消毒隔间。
前后五只花洒咝咝作响,喷射出雾化的消毒液。
隔着面罩,我静静地盯着对面墙壁上的指示灯。5分钟后,指示灯熄灭。
我没有更换隔离衣,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
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
最多30分钟的时间,我必须离开。
我走进实验室。
声光感应照明装置启动,灯光由近而远,依次点亮。
巨大的生态箱里,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人工模拟的远古时代的星空下,那片湖水里倒映着的星光。
我看了看主控台,一排接着一排的参数有条不紊地自屏幕上流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指示灯,无声无息地点闪个不停。
我走过去,输入用户名,密码。
键入一个简单的指令,把循环净化水箱的温度调低一些。
身份验证通过。
系统接受了指令,控温装置开始运转。
我等了2分钟左右,重新将水温调回来。
我设定好计时器,然后径直来到商池的实验台前。
很好。
他没有关机。
前几天,我们讨论实验结果,进行资源服务器共享时,我已经在他的电脑里,设置了一个隐藏的高级用户。
用户切换。
进入管理模式。
点选高级选项。
输入授权许可级别。
输入NAS高级用户名。
输入NAS密码。
进入I级数据库。
输入搜索关键词。
设置搜索条件。
按下确定键。
搜索开始。
屏幕上那枚提示等待的时间条,跳动得格外缓慢。
我看一眼计时器,已经用时近6分钟。
实验室里一切如常。循环净化装置的水流声,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从庞大的数据库中搜索出来的结果,开始一行接着一行,显示在屏幕上。
我将一枚小小的存储芯片插进显示屏下方的插槽。
我飞快地翻动屏页,在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符中选取需要的部分。
手指下面,鼠标点击的嗒嗒声,连成一片。
芯片上数据写入时那种细细碎碎的声音,仿佛初冬时的第一场小雪。
因为过于专注,我没有听到自动门开启的细微声响。
颈后的皮肤感知到一股轻微的气流涌动。
我蓦然惊觉。
有人正在靠近我。
我屏住呼吸,翻动屏页的动作不停,左手悄悄落下去。
颈侧贴上一枚冰凉的利器。
“不要动。”秦洛阳说道。
我阖了一下眼睛,悄悄吐出一口呼吸。
手中鼠标的动作,一直不肯停顿。
“停下来。”秦洛阳冷冷道。
我扫一眼计时器。
“你怎么进来的?”我问道。
“停下来。”秦洛阳说道,“现在。”
“秦洛阳,”我柔声说道,“你的职责是保护我。”
“保护和监视你。”他冷冷更正道,“你正在触犯共生协议的最高原则。”
我手下的动作仍是不停。
数据正在写入芯片。那些细碎的声响,急急切切。
“秦洛阳,”我柔声道,“你要杀我吗?”
“如果有必要。”秦洛阳说道。
计时器的数字,稳定地跳动着。
还有3分27秒。
“你不会伤害我的。”我说。
“你可以试试。”他说。
那是暗影战士的声音,冷酷,安祥,稳定。
颈部的皮肤传来烧灼般的疼痛。
表皮已经被切开。那里紧贴皮肤下面,有两根大血管。
我想要叹息,又忍住了。
“对不起,”我柔声说道,“我也没有办法。”
紧握在左手中的那柄射线枪,悄悄掩在右胁下。
枪口指向后方。
贴在颈侧的那柄锐器,稳定地如同握住它的那只手。
秦洛阳的声音,仍是沉稳冷静,一如平常。
“把枪放下。”他说。
“还有3分钟。”我说,“请等一下。”
“你不会开枪的。”他说。
嗒的一声轻响。
那种细微的声音,是射线枪正在合成能量,进入预备发射状态。
“2分50秒。”我说。
计时器的数字,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芯片插槽里,那种急切细碎的声音,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
计时器跳入数秒阶段。
我的眼角,似乎有些什么异常。
我忍不住向那里扫了一眼。
主控台上,空气质量检测仪的微生数计数板,不知何时已经从绿色转为橙色。
紫外消毒装置的五枚启动预备灯,已经有四枚亮起。
我从椅子里跳起来。
那柄贴在我颈间的短刀,向旁边迅速躲开。
我看一眼正在写入数据的芯片,再看一眼正在启动的消毒装置。
持枪的手腕一阵巨痛,被紧紧钳住。
“枪放下。”他说。
“你最好离开这里。”我说,“紫外消毒灯马上就会自动开启”。
“枪放下。”他说。
我松手,任他取走那把射线枪。
商池离开后,将整个系统设定为自控状态。
空气中的微生物计数达到限值后,净化装置将对室内的空气进行过滤,同时启动天花板上的三只大功率紫外灯,进行照射消毒。
我本以为我的时间非常充裕。
30分钟的时间,足够我取到资料,然后离开。
我没有想到,秦洛阳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来回看着电脑跟主控台,“请你离开这里。”
秦洛阳拨下射线枪的撞针,然后把枪收起来。
“我为什么要急着离开?”他慢吞吞地说,“我并不害怕紫外线。”
人类对紫外线的耐受强度,远远高于吸血族人。
我看着他。
“那种剂量强度,”我说,“会伤害到你的眼睛。”
皮肤照射的效应,也许多年后才会显露。大剂量紫外线却可以经过毫无抵御能力的角膜,穿过透明的晶体、玻璃体,直接照射到人类眼底脆弱的视网膜上。
在那里,紫外线造成的毁损是彻底的。
失明只是第一步。眼底的恶性肿瘤,会从那里迅速生长,并向周围侵袭。
呈浸润性增长的恶性组织,会象蔓生的荒草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侵蚀骨质疏松而血脉丰富的颅底,从那里侵入大脑。
数日之内,疯狂生长的恶性肿瘤,会在骨缝闭合严密的颅腔内产生巨大的压力。
只需要想象一下从内部爆裂开的脑子,就会知道,那将是很凄惨的死状。
我又看一眼电脑屏幕,那些闪烁跳跃的代码,仍在源源不断地流动着。
我继续选取数据,存入芯片中。
“三十秒。”我说,“走吧。”
秦洛阳慢吞吞地说道:“有什么关系,我戴着隐形防护眼镜。”
我的手指下,鼠标疯狂地轻响。
“十五秒。”我说。“请你走吧。”
“你呢?”秦洛阳问道。
我的目光转向空气质量监测仪,那些小小的红色数字,一闪一闪地轻轻跳动。
10,9,8,7,6,5。。。。。。
芯片槽轻轻响了一声,最后一批数据写入完毕。
我伸手过去,拨动开关,那枚小小的芯片弹出来。
紫外灯整流器低沉的嗡嗡轻响,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
我缓缓阖上眼睛。
“你为什么不走?”我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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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不认真,辛苦看文的朋友了。
只当消遣,看着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