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漏空》半世行走

8、一图一道万千变化，风言风语似是而非

　　他想起一物来，向付子季传音道：“你这里可收符牌？”

　　付子季见他如此小心，也郑重起来，问道：“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符牌？”

　　符牌就是承载符纹的器具，有黄纸、木牌、玉牌、石牌乃至兽皮等，这些种类本身无上下之分，端看是否与符纹契合。不过种类内的材质也是各有不同，价格差异极大。以黄纸为例，坊市中常见的黄纸就能分上九等，最低品阶的，一块灵石能买一打，品阶高的，百块灵玉也买不了一张。付家还专门修造了一片荒漠，供养一株从大荒原移栽过来的赤日杨树，杨树千年才蜕一块皮，用树皮熬制出来的黄纸制成的符，据说有吞天裂地之能。

　　水初平向他亮了亮自己的腰牌。

　　付子季一惊，忙道：“原来是三清真传，失敬失敬。此地不便待客，请道友移步。”

　　三清门虽然一般都自称有弟子三万，但这其实也不过是内门弟子的数量，若是加上外门弟子，即使不算辖下各城，数量之庞大无愧清水第一门。但真传弟子始终严格控制在百人之内，平均到三清门的六十四峰上，每峰平均还分不到两个名额，都是峰主的金疙瘩。付子季也不得不重视。

　　这种依靠师门逞威风的感觉还是挺爽的，水初平也忍不住心底一乐，随即告诫自己要戒骄戒躁，静心养性。不过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用意。若是自己没个依凭就去打探付仲的消息，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付子季可能会直接把他丢出去，再下点狠手也极为可能。但有了这层能唬人的身份，加以利诱，打听点儿不算太机密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付子季领他通过一个空间阵法跨进一间雅室，茶桌上放着两只琥珀色的茶杯。二人弗一落座，两只茶杯便咕嘟咕嘟冒出新鲜的茶水来。付子季见对面的人无意透露自己名号，也没有多问。毕竟三清门真传就那几个，稍微泄露点消息就可以对号入座。寒暄了几句，终于到了正题。

　　“道友拿出来的符牌，必定是良才美玉。在下倒是迫不及待要大开眼界了。”

　　水初平大大方方拿出来一块墨绿色的木片，用锦布垫着放在桌子上，笑道：“覆水楼什么样的符牌的没见过？还望付管事能看得上眼。”

　　墨绿木片一被取出，整间雅室都被浓郁的木灵气充满了。就连四周刻着的禁制符纹都受其影响，不自觉地发生扭曲。付子季一惊，急忙取出一符贴在墙壁上，阵法才复归原位。

　　征得水初平同意后，他慢慢放出凝结的神识，缠绕到墨绿木片上。半晌，叹道：“道友好手笔，这应该取自大椿神木达到九转境界后的主干，天生暗含岁月蕴理。在下自问也算有些见识，倒是第一次得见这传说中的神木。”

　　水初平暗道了一声好眼力，笑眯眯道：“这九转神木虽好，在我这里却也没太大用处，不如换一些实用的东西。”

　　付子季立刻道：“道友有何需求，但说无妨。这覆水楼，在下还是能做主一二的。”说着说着，他心里也忍不住按照自己之前对三清门的了解，猜测起对方的来历。这倒不是他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毕竟神木虽好，和一个真传弟子结仇却得不偿失，这么做只是出于本能，想知己知彼罢了。话说回来，连这么重要的神木都轻易拿了出来，是不是有些败家？

　　“败家子”水初平回道：“在下想求一些防御性的符箓。”

　　“不知道友如今的修为如何？”付子季小心问道，“在下并非……”

　　“我知道。”水初平含糊答道，“能对付金丹期的那种吧。”

　　付子季微微有些失望，随即苦笑了一下，“就是把店里所有金丹期的符箓打个包，也比不上道友的这块九转神木。”不是他急公好义，实在是有些人的便宜不好占。

　　水初平笑笑，“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付子季脸色有些不好，直觉一个真传弟子解决不了的事估计麻烦不小。

　　水初平补充道：“只是想向道友打听些消息，但并非什么机密之事，道友放心。”

　　付子季并不放心，问道：“可是与嫡系的二公子有关？”

　　水初平点点头。

　　付子季的脸色更苦了。

　　水初平半真半假道：“是这样的。前几天，宗门派遣部分弟子前来调查落羽仙子一事。”

　　付子季点点头，“有所耳闻。”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家的行动也算低调，但如今连一个管事也知道了。

　　“此行以一剑峰和阵衍殿为主，我虽不在此列，但也有心为宗门立功。得知鹊桥天一事，那一对人马似乎已经有了方向，但我初次下山，却如无头苍蝇一般，着实懊恼。”水初平说着说着，声音里有了一丝不忿，“若叫我找出线索，百年之内仍能稳坐真传之位，一块九转神木又算得了什么？在下必然记得付兄点拨之恩。”

　　付子季脑补了一出争权夺位的戏码，作为一个同样从这条路上杀将出来的人，有些唏嘘。虽然没完全相信水初平的话，但交好一个三清门的真传弟子对他来说也是有益无害的，毕竟人家都称他为“付兄”了。

　　这般想着，他顺着水初平的话说道：“你我兄弟，不必见外。这也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请道兄千万保密。“

　　水初平点头道：“这是自然。我愿以师尊之名起誓。”心道：我师父那么厉害，才不会受这等小誓轻易反噬呢！

　　付子季制止道：“道友不必如此。外人不明真相，难免以讹传讹。其中因果与那什么龙阳之好并无多大干系，不过还是要从那位边七爷说起。”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人如今的真正目标是谁。

　　水初平眼中一亮，知道自己算是找对人了。

　　付子季斟酌着开口，“说起来，这个边七爷还是我引荐给付家的。约是十五年前，他来覆水楼兜售一批神行符，同时买了大量符篆材料回去。没过多久，他又来出售一批辟邪符并购买材料，符篆质量相比上次提升明显，我便留了心。如此几回，我发现他拿出来的符篆品阶越来越高，不过半年功夫，竟制成与付家制符大师不相上下的符箓。基本认定这人是一个自学成才的制符天才，想请他担任我覆水楼的客卿。毕竟这种人物，怎么都不嫌多的。他却更想进本家研习符术，但可以每年给覆水楼免费制作一批。我于是将其引荐到了本家。”

　　“他和本家签订了客卿契约，便住了过去。因不少客卿都是付仲打交道的，所以他们二人相识是意料之中。后来付仲表现得越来越信任这位边七爷，二人走得很近，付仲有一段时间甚至对他言听计从。当时在族内就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水初平问道：“付家不会插手不管吧？”

　　“自然是要管的，毕竟看起来嫡少爷快跟别人跑了。但付仲不知道说了什么，先征得了他大哥，就是付孟的同意。付孟在付家威望不低，将此事压了下去。付仲和那七爷的关系看起来就更那什么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付仲也就是在这期间，一举突破了金丹瓶颈，顺利结丹。”

　　水初平嘀咕了一句，“该不会练了什么双修功法吧？”

　　付子季一僵，艰涩地开口，“这，他一个嫡公子，只要资质不是太差，结丹也是早晚的。”

　　水初平想，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面上讪讪一笑，“还请付兄继续。”

　　“结丹并不是稀奇事。真正惊动全族的，是那枚‘敛息符’的问世。其实符纹同阵法一样，乃是对天地灵机的一种简易演化。古人问天、履地、踏海、格物，察日月星辰，观草木虫鱼，去其形，取其意，得万物变化之道，刻为象图。传说中，古时曾有一副万象图，包含三千世界。”付子季娓娓道来，之前的市侩气质也收敛起来。

　　水初平听得也有些入神，知道这短短的话里甚至掺杂了付子季自己对符术的感悟，不敢怠慢，站起身来拱手为礼，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受教了。”

　　付子季忙扶起坐下，笑颜道：“在符界不过是常见道理，当不得道兄大礼。象图是符箓之母，万象图只是传说，实际上流传到现在的象图百不存一。付家也算是绵延万年，托先祖庇佑，尚存六十四副象图，乃付家真正的镇族之宝。”谈到六十四副象图时，饶是对嫡系有些怨气的付子季，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些自豪之色。他虽是旁支，但也属于本家，与有荣焉。

　　水初平忍不住问道：“付兄，这是否涉及尊氏隐秘？在下……”

　　付子季摆摆手，“这些事情，付家本家子弟都知道。你师门长辈也是知道的，我今日告诉你也无妨，左右你们也不知道六十四象图藏在哪儿，哈哈，在下想说这个却也是不知情啊。”

　　水初平笑了笑，但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付子季则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一象图便是一大道，从中还可推演出万千变化来。你别看市面上的符篆如此之多，其实也许他们都不过来自同一副象图罢了。你看着覆水楼，有各式符篆一千六百种，只此一家的符篆也有二百多种，但来源不过三幅象图罢了。”

　　水初平赞叹道：“好手段！那敛息符，莫非与这象图有关。”

　　付子季意味深长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