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漏空》半世行走

10、黑者恶之正在捉你，白者善之你也来了

　　水初平修行时间毕竟不过十五年。他能修炼到开灵后期已属奇迹，对符箓一道并无研究。所以在客栈里折腾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什么结果，草草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天听到边七消失的消息后，并没有觉得太吃惊，反而是意料之内。

　　至于另一个重要的消息，则根本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来。

　　彼时他正在百晓堂翻阅典籍。百晓堂收集了数十域的种种资料，各种奇闻异事都有记载。水初平首先核对了一下万象图的说法，发现确有此事。书籍里还提到了付家掌管的六十四副象图等等，可以和付子季所说的话互相佐证。

　　水初平点点头，又查阅了半天的天材地宝典籍，但始终没有找到和须状宝物相似的东西，只好暂时放下，反过头去继续恶补符箓相关书籍。

　　边七绕了这么一大弯，处心积虑，必然有所图，很有可能和符箓有关。可惜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想到这里，他又忆起了当时误入的破碎乾坤。他不知道那个世界叫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一片死寂，为什么会和小桥流水洞天相连，除了自己以外有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当时突然天降的那些攻击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事关重大，他也没法向别人提起，多想无益，还是先不管了吧。

　　他之前一心只顾修炼，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一连在百晓堂呆了六七天，交付完灵石，才晃晃悠悠出来。回去客栈洗漱了一下，便出发去山海楼。

　　那樵夫还认得他，直接把绿树枝递过来。

　　灵玉碰到绿树枝，眼前绿光一闪，水初平便在原地消失。

　　十里青青原，芳草碧连天。

　　十里青青原介于空间阵法和洞天之间，里面有草木鸟兽，但并非自然天成。若非信得过山海楼的信誉，随便进来这里还真有点犯怵。

　　长尾黑羊，八角麋鹿，蓝眼吠鹿，金毛俏俏鼠，铁皮虎爪兽……这些稀奇走兽正在草原上遍地跑。水初平拿绿树枝一枝，灵兽就会倒下。把绿树枝插在地上，树枝立刻生根发芽，不一会儿便长成一人大小的小树，枝丫密集。旋即整棵树忽地烧了起来，每片叶子或变成跳动的火焰，鹿角、鼠尾、虎爪等纷纷飞舞，绕着火焰飞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边七悄无声息靠近的时候，看见三清门掌门的首席大弟子正在流着哈喇子。

　　“香吗？”他凑到少年耳朵旁轻轻问道。

　　完全沉浸在食物香味里的水初平闻言一惊，拔尖就斩。边七迅速退到十步之外，同时甩出一根红绫拦下剑势，半嗔怪道：“你这小子，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水初平脸色难看，正要发问，一张口发现嘴角的湿迹，顿时脸红得像刚成熟的苹果，胡乱擦了擦，再次挺起脊背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之前告诉樵夫，若有人前来寻他，给他发个传讯符就行。是否通行还是由他决定。

　　边七摊摊手，有些小得意，“怎么从飞舟上出来的，就怎么进来这里的。”

　　这种本事可能是他能自由行走的最大依仗，不说就不说吧。水初平换了个问题，“你约我在此，不知有何指教？”

　　“喝酒啊！”边七笑了笑，努了努嘴指着他身后说，“你的烤肉好了，再不吃就焦了。”

　　水初平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一起吃烤肉的局面，瞪着那个蹭吃蹭喝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的人，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这里很贵的，肉可不能白吃。”

　　“咦，可是八仙醉是我带的啊！”边七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八仙醉是用地瓜藤、八月瓜、乔色杜梨、缫丝花、悬钩子、枳椇、桃金娘、南烛等生长在野荒乱地的八种灵果酿造而成的灵酒，千金难求。

　　更重要的是，这八仙醉是山海楼的特产，每天只出一壶，单独售卖。

　　正在啃肉的水初平顿了顿，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开口道：“你弄这些是不是故意唬我？”

　　边七一脸惊讶地反问：“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悄无声息离开飞舟还有可能是你法力高超，但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偷溜进来十里青青原是不可能的。因为飞舟还属于阳山清水域，十里青青原却是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芥子空间，与外面的世界无法直接互通，只有一条通道可以往来，我手里的绿树枝就是钥匙。小虫子在一个敞口的盒子内也许能爬出去。但把它放到两个密闭盒子里的任意一个里，它想直接爬到另一个盒子里都不可能。”水初平娓娓道来。

　　边七饶有兴趣地笑着说，“那照你这么说，我是让山海楼的人给我开了后门，光明正大进来的？”

　　水初平点点头，“没错。而且你在飞舟之上应该也有内应。”

　　“你刚刚还说从飞舟悄悄离开也许是因为我法力高超呢！”边七脸上露出了七分委屈。

　　水初平假装没看见，回答道：“可是那样太冒险了。毕竟你离开的时候，那里可是有神婴境坐镇的，他们神识成网，可以监察飞舟上的一动一静。相反，如果有个内应的话就会轻松许多。细细想来，就连我们进船的时候，那个禁制的反应不想是你破开的，更像是有人在里面给你悄悄打开的。”说这话时水初平一直盯着边七的脸色，却见那人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有其他变化，心里微微失望。

　　边七嘿嘿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更厉害了一点儿啊！毕竟能打入敌人内部也是一桩本事啊！来，你再说说看，我那个内应是谁。”

　　“我原本以为是柳归山。”

　　“那现在呢？”边七知趣地接话问道。

　　“应该是秋师姐。”水初平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边七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变为一种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想？”

　　“哼，你就说对不对吧？”感觉自己看穿了他那些神神秘秘的套路，水初平原来的敬畏之心不知不觉消除了大半，对这个装神弄鬼的人说话也不在客气。

　　边七似乎有些无奈，“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话听起来挺敷衍的，水初平有些不高兴，但面上还是露出了关怀，“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虽然现在法力不算高，但从三清门请一下大能出面也还是可以的。”

　　这话半利诱半威胁，边七并不生气，反而似乎正中下怀，“麻烦是有一点儿。但大能就不用了。你一个人就可以帮到我。”

　　水初平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目的，但总归不会无缘无故约自己，能让对方有所图就好。

　　“若是朋友，相帮也是理所当然。”水初平一副请君入瓮的样子。

　　边七笑了笑，“虽然现在还不是朋友，但我可以先拿出点诚意来，比如你们关心的‘雾摄’和‘敛息符’。”

　　水初平眼睛一亮。他高兴的时候，眼神澄净，又有一丝令人宠溺的乖巧。

　　边七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往他身边凑了凑，才从袖中拿出一物递到水初平手里。

　　那东西通体银白，外观很像婴儿佩戴的长命锁，但上面并没有雕刻常见的龙、双狮、鱼、蝴蝶、绣球、花草等，而是一对鬼差。左边鬼差满面笑容，身材高瘦，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你也来了”四字，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矮小，官帽上写有“正在捉你”四字。纵然没有雕饰颜色，这二人的身份也明白不过：正是阎王殿下黑白无常二将！笑着的鬼差是白无常，亦称活无常；另一个满脸凶煞的则是黑无常了。

　　长命锁，本身就是锁魂之意，如果再加上专管勾魂拿鬼的黑白无常……

　　水初平心里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回头开玩笑地问道：“难不成那些所谓的‘雾摄’就是黑白无常通过这个长命锁拘了那些人的魂吧？”

　　他没注意到边七什么时候已经紧靠在他身边，一转头，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水初平有些尴尬。修行多杀伐，即使对方是自己的至亲，也不能允许他走近自己近身一丈方圆以内才对。可他却警戒全无，让那人挨得这么近。到底是怎么了？

　　他正想往后退，却见边七的眼睛里全无笑意，面色凝重，幽幽道：“我有点害怕啊。”

　　水初平瞪了他一眼，连离远点儿的事儿都忘了，夸张地摇摇头，“不可能。就算真有地府阎罗，黑白无常，那也是对凡人而言的。修士逆天修行，一旦身死便是魂飞魄散，不入地府轮回。大家一向是各走一边，黑白无常没道理来掺和修士的事，总不能只是为了激怒修行者吧？而且也没听说过黑白无常勾魂还放白雾的。”

　　“这里面的确有两人的魂魄，但并非水落羽他们的。”对上水初平疑惑的目光，边七翘了翘嘴角，“其实长命锁的‘锁魂’一说并不很恰当，更准确地说，是‘固魂’。幼儿三魂七魄尚未完全归位，所以需要长命锁稳固神魂。这把长命锁材质特殊，上有七七四十九道固魂符纹，明显是修士所制的法宝，品阶至少是灵器，白雾是这灵器本身的手段。开始的用途我不知道。但可以猜测，有两位大能之士神魂受损，元魂暂居这长命锁中，但他们需要‘养料’来补充自身，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摄取新的魂魄，因而会出现‘雾摄’。另外，那两个大能的魂魄即使有损，但对邪修而言也是大补之物。他们俩能安然至今，应该和那黑白无常的震慑有关。换言之，上面的黑白无常雕像正是他们的守护者。”

　　水初平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说辞，可以还有些地方不解，“那他们岂不是想噬魂就噬魂，像杀人就杀人？”

　　“谁说他们噬魂了？别的我不清楚，但那些被摄魂的人可都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有完全消失。”

　　“那他们的魂魄去哪儿了？”水初平急忙问道。

　　边七如今离他极近，手指状似不经意地缠着他头顶的一律头发，慢悠悠说道：“你不是在那破碎乾坤里看到了吗？”

　　正在解救自己头发的少年僵住了。

　　发缕中间有一根发色稍有不同，但和其他发丝缠在一起打了个小结。

　　如同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