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94、九十三 第三次求婚

　　小甜摇着头笑了，她闭起眼睛，不让泪水滑落：“我想他再吻一吻我。可是又何必呢？！”刚说完，温热的唇贴了上来，轻轻地含着她的，十分温柔缱绻，充满怜惜，就是和慕骄阳接吻的感觉……

　　他在耳边她呢喃：“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我和他一样爱你。”

　　过了许久许久……

　　当她再睁开眼睛，有些发懵，说：“阿阳，我怎么跑来了这里？”

　　肖甜心睡了很久很久。她觉得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慕教授看着她，有些怜悯，轻声答：“我们来抓H，可是你受了伤，昏迷了很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来坐摩天轮，所以，我带你来了。现在你醒了。”

　　他顺势将小甜的照片，还有那部书一起，卷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不让她看见。

　　他不舍得她啊，所以他想自私一回，留下来，陪伴她一段时间，以慕骄阳的身份。

　　“对哦。我记得，我在环线火车上答应了你的求婚，然后就发生了命案，一直追踪H到了这里。他在到处搞爆-炸。”肖甜心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虽然还有点糊糊的，但主要的记忆都在。她扑了上去，抱着他，亲了一口，说：“慕骄阳，你这个大木头，都带我跑来这里了，还不懂一点浪漫。”

　　她都在拼命暗示了。他怎么还不懂啊！

　　她这么想来游乐场，是因为，想他在这里向她求婚啊！传说，当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向心爱的人求婚，俩人一辈子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慕教授懂了，于是跪了下来，说：“甜心，你愿意嫁给我吗？嫁给慕骄阳。”

　　“哼，没有戒指！”肖甜心伸出手来晃了晃。

　　原本的八克拉钻戒太珍贵，她放在蜜月套房的保险柜里了。

　　慕教授一怔，然后从公文包里翻出那本日记本，变魔法似地从最后一页的牛皮封封底里取出了一只压扁了的草织小鸟，还有一张书签。这是连慕骄阳都不知道的秘密。

　　“咦，这不是我以前送给你的小鸟吗？”那时，他总是飘忽不定，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所以，她渴望变成一只小鸟，随时可以飞到他身边。所以，她做了一只飞鸟送给他，并把所有的心愿都写在了那些编制草片的背面。只有将小鸟拆下，才能看见里面的字。

　　见他要拆，她红了脸，说：“娇娇，别看！”

　　可是他已经全拆开了，羞得她一把捂住了脸。

　　过了许久许久，只听他低沉嗓音温柔地说：“甜甜，睁开眼睛。”

　　她只好放下双手，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跪着，并非单膝，而是双膝。他双手举着那枚草编的戒指，说：“甜甜，嫁给我，嫁给慕骄阳。”

　　时间一晃，过去十三年。

　　世间星移物转，许多人在人潮中走散了。但有些人，一眼就是千年，万年。

　　肖甜心一把扑进了他怀里，说：“阿阳，我爱你。很爱很爱。爱你的好，也爱你的不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小甜相-融，不再记得慕教授，但却依然爱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慕教授轻声叹，轻抚着她背。

　　他将那张早已泛黄的书签递给她，轻声说：“甜心，为你，千千万万遍。”

　　她的眼眶里含着热泪，但极力忍着不然它掉落。她微微笑了：“原来，你当年是骗我的。”

　　“因为我那时还受自闭症折磨，我不能了解爱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你教会了我。”慕教授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是在向她表白。

　　她看着他，最终那滴泪还是滑了下来。他一仰头就将泪水吻去……她的泪水太珍贵，他不舍得它滴落。她轻吻他的唇，说出的话近乎耳语：“我爱你，永远爱你。”

　　她没有说名字，没有说慕骄阳……慕教授身体一震，但还是克制下了所有的情绪，轻轻抱着她。

　　突然，天穹之下传来尖声惊叫。

　　慕教授顿了顿，说：“甜心，玩够了就下去吧。我们还有工作。必须将H抓到。”

　　他在心里，不断地说：慕骄阳，让我再待一会儿，我陪她一段时间，然后再不会出来……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他的爱注定见不到阳光，得不到祝福。

　　他爱得卑微。
　　***

　　肖甜心沉睡了十二天，且由于小甜已经和她完成融合，她的许多记忆被删除，所以有种睡了好几年才醒来的感觉。

　　因而，她一下玻璃舱时，居然一脚踏空，就往前倾，被慕教授懒腰一抱，恰恰接住还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才稳稳落地。她笑眯眯地说：“哎，阿阳，你变浪漫了啊！居然还会抱抱举高高转圈圈，可是没有亲亲啊!”说完就往他身上一跳，让他抱着她，她就贴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慕教授的脸有些红，他只是替身，懂得要守礼的规矩，并不打算再触碰她，可是她的热情有那么一瞬，使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阳，你还真是纯情，还像过去一样，被我戏弄了就害羞。”她拉着他的手，往人群拥挤处走，“哎，也不知道搞什么，我那脑袋就像人家植物人睡了好几年醒来后的感觉，什么都发糊。这里是怎么回事，你再说一下案情。”

　　慕教授将案件重新给她梳理一遍，说得十分清楚详细。当俩人站在糖果屋里时，肖甜心被看到的一切惊到了。

　　现场十分诡异。

　　在一间好像家的布景里，一个男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和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他们都纷纷打理过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舒适得体居家服，男人捧着报纸在看，女人在织毛衣，而孩子在写作业。

　　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男人，大家都认得，正是翟林。

　　那个孩子，慕教授也认得，是景蓝新接收的Z。

　　女人，暂时不知道是谁。

　　而他们这“一家三口”都死去了。

　　他们不是蜡像，是真正的人，是被摆成如今样子的尸体。

　　凶手居然要被害人玩角色扮演。

　　“这里还显示装修中。所以，凶手有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厢车，凶手本人也打扮成装修员工的样子进出这里，还不会有人半途打扰。他做好了伪装掩护，且那辆运送尸体的车肯定已经丢弃。以他犯案的完美和谨慎来看，即使被监控拍到，也不会有实质性作用。翟林和Z是罪犯，如果推测没错，这个女人应该也是。但这起谋杀案，做得非常精细，纵火犯不会有此闲心和耐性，所以不符合H的画像。但他们是同一个团伙，我想，是F在向我们打招呼了。等F走远了，H才引爆了炸-弹，将大众视线聚集到这里来。也符合了H下一次投弹必须死罪人的模式。这是两人一起上演的秀。”慕骄阳作出了初步画像。

　　刚好法医和鉴识科人员到了。

　　慕教授和法医一起讨论问题，初步断定，三名死者都是中风或脑出血造成的死亡。凶手应该是给她们用了阿曲库铵、或多沙氯铵，等神经牵制类药物。当药物过量时，就会造成死亡。这是初步推断，具体的问题，还要等法医还要回去做详细的解剖和化验结果。

　　怕她不明白，慕教授解释：“神经类药物，会阻断大脑对肌肉的信号传输，受害者全身麻痹，但有知觉意识，就是不能动。”

　　“天啊！”肖甜心叫了出来：“多么可怕和残忍。”

　　“对。这就是虐杀，而非简单直接的谋杀。从精神到身体，F喜欢虐杀。而这类特殊医用药是H提供的。所以这起案件，有两个凶手的画像。H是从，F是主。F一直没有出手，他没有太大的杀戮欲望，但近期，可能遇到了什么刺激源，使得他出手了。这个近期的时间段是在半年之内。”慕教授总结。

　　这里药物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受害者被注射后，是有知觉的，能听见看到感受到，意识完全清晰，还有痛感。亲眼看着凶手怎样杀害自己。

　　“由于要使受害者一直保持无法活动的状态，需要一直注射药剂。这得非常谨慎，不然药物效力一过，受害人是会恢复活动能力的。”慕骄阳补充，“F的作品，像一件完美无瑕艺术品。”

　　“从F的手法来看，不单止残忍，还十分精细。要做出这样的案子，绝非新手。这样的人有着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和耐心。他的冷却期会比较长，因为他要静下来思考，将每一起案子都做到完美。除非遇到激烈的刺激源，才会缩短冷却期。而H他会忍不住到处放火，纵火犯的画像是冷却期一般较短。但H之前一直对投-弹（纵火）控制得十分严格，应该是大哥哥洛泽的原因，使得他受了刺激。”肖甜心补充。

　　肖甜心在糖果屋里慢慢走。“H很聪明，他引爆炸-弹，使得在附近进出的人大乱，甚至连这里都被波及，到处都是脚印，破坏了现场。H走的每一步，同样谨慎到了严苛的地步。”

　　她在一面镜子前停下。

　　镜子挂在墙上，两米多高。将那“一家三口”都照了进来。

　　她还注意到镜子上有一个类似F的图案。一回头，就看到镜子的对面是一排窗口。慕教授已经走了过来，说，“如果是白天，当太阳光射进来，可以将F的图案的影子投影在旁边这片墙上。”

　　鉴识人员哪还有不会意的，马上取了照明灯，开始做试验，灯光从各位方位射进来，还考虑到太阳从东到西移动的轨迹。果然，那个F像一只小小的灰色翅膀投影在一边的墙壁上。

　　肖甜心陷入了沉思。

　　“你想到了什么？”慕教授问她。

　　“《心魔》。厉安安做男主演，安静做导演拍的电影。”肖甜心说，“F在模仿里面的情节杀人。所以，下一起案件，应该还是按照电影里的模式。”

　　电影里的模式，凶手的冷却期达半年之久。但一出手，必定震惊世人。

　　心魔，追逐所谓绝对“正义”的地下使者，黑暗判官，只杀有罪之人。

　　H，也是只杀罪人。

　　他们的身上，都有B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