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95、九十四 心魔再现

　　《心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是一部十分注重内心活动的戏，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来拍摄。

　　这个剧本也是由导演安静写的，用了五年时间数易其稿才最终完成剧本。厉安安为了演出男主角那种复杂的心理，还曾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不断往返于监狱，和一些变态，还有因惩治变态而入狱的“英雄”交流。

　　坐在豪华的电影大厅里，再一次重温这部影片时，肖甜心还是觉得有些羞赫。毕竟她曾经的老板厉安安可是全果出演的。

　　倒是慕教授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评：“真佩服安静这个东方不败，拍这样的戏，估计她也不会尴尬。”

　　后脑勺被重重一击，他回头，安静正坐在他后面瞪他：“谁是东方不败呢？！”

　　慕教授只是“呵”了一声，极为不屑。

　　“十多年不见，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令人讨厌啊，慕教授！”安静已经分辨出他是副人格了。十多年前，慕教授和肖甜心第一次来她家玩时，她就从洛泽那知道了。

　　“静静，叫他骄阳就好啦。叫教授的，多生分啊！你又不是他的学生……”肖甜心戳了戳他胳膊，示意他友好些。

　　“呵！”安静学着慕教授的样子也来了一句。倒是她的丈夫厉安安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十分宠溺。

　　肖甜心见了，轻叹：“静静，看见你和厉安安现在这么幸福，真是羡慕。”毕竟她的闺蜜和高中同学厉安安也是很艰难才修成正果的。

　　慕教授听了心中一动，圈着她轻声说：“我们也会很幸福的。”

　　电影已经进入了高-潮。是男主将那面镜子挂在了受害人正对着的墙上，是一种嘲讽的意味。他取过受害人惯常用的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一个他名字的大写字母。

　　那就是他的行为模式和标签，会在每一起案件里，留下他的签名。

　　如同F。F在刻意模仿。

　　慕教授陷入了思索，已无心看戏。F肯定有自己的喜好和行为模式，留下一个“F”字母，不符合他的模式，甚至显得有点不入流；但他却这样做了，这其中肯定有深意。

　　他回头看了后座的安静和厉安安一眼，心里涌起微妙感觉。

　　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

　　后来，他有了甜心，为了能令他融入正常人去，甜心又为他介绍了厉安安夫妇。

　　可以说，景蓝和洛泽，是他的兄弟，虽无血缘却亲如手足；那厉安安夫妇就是他唯一的两个朋友。

　　蓦地一顿，他的心跳几乎停止。是F对他的挑衅，F选择的目标和H一样，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电影中场休息二十分钟。

　　这部电影长达四小时。一分未曾删减。肖甜心也是侧写师，已经分析出来了。她转过身来看着厉氏夫妇，说：“安静，你们在美国要待几天？”

　　这一次来美国，是因为《心魔》这部优秀电影做全美巡回展，除了《心魔》还有一些经典影片也在此列。所以，现在是《心魔》片方在本家的影视大厅里进行独播。全场只有五六个影评人，十来个业界大佬和几个忠实粉丝在场。包括他们四人，总共不到三十人。

　　安静答：“十天吧。怎么了？”

　　慕教授握着甜心的手说，“没关系。他们不是罪人，不符合F的谋杀人选。他只不过是在挑衅我，才选了心魔来作为模仿。”但为了好友的安全，又对安静和厉安安说：“我已经和FBI打了招呼，他们会派一队人全程保护你们，直到你们安全离开美国。”

　　厉安安拍了拍好友肩膀，说：“你办事，我们一向放心。倒是你和甜心，要注意安全。”

　　一对好闺蜜也是许久不见，安静是昨晚下的飞机，就马上打电话给她，约她来看《心魔》的重放巡回展了。

　　安静拍了拍旁边座位，说：“甜心，过来坐，让他们两个男人聊。”

　　于是肖甜心和厉安安换了一个位置。

　　刚坐好，安静就很使坏地不断眨眼。

　　肖甜心“咦”了一句，说：“静静，你眼睛入沙了？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咳咳，”厉安安回头，“你别抢我台词。”

　　安静斜睨了他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只好转了回去，继续看电影。

　　慕教授又“呵”了声，“电影院没有风，哪来的沙。”

　　一众人：“……”

　　好冷。

　　前面，两个男人诡异的静默。

　　导致，后面两个小女人说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静说：“试过了吗？”

　　肖甜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都红了，低声嗔她：“果然结了婚的女人都不要脸。”

　　“你不是从小到大都梦想着睡他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这都成年人了！”安静一向是脸皮非常厚的。

　　肖甜心拧她的嘴：“你不准说话。”

　　“是梦想嫁给他！”肖甜心憋得脸都红了。

　　“和睡他不是一个意思？”安静一向快言快语：“不过是睡他合法化而已。”

　　前面厉安安极力憋着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肖甜心：“……”

　　慕教授忍无可忍，回头来瞪她：“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灭绝师太。我们闺房之乐非常和谐。”

　　“娇娇！”肖甜心脸红了，幸好这里光线暗，不然真得羞死了。

　　“切，算了吧。你俩那纯情模样，一看就是没有睡过。了解了解。”安静继续插刀。

　　慕教授气结：“你……”

　　“被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吧！呵！”安静怼他。

　　慕教授一张雪白脸庞，此刻红得能滴出血来，“安静你这个女流氓，简直不要脸。”

　　安静依旧笑眯眯地，“叫兽，和你玩儿呢，人越大越回去了。知道你最护着宠着你家小仙女了，不舍得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嘛，懂的。”指的是他只是副人格的身份，也在提醒他该规行矩步。

　　静了一瞬，慕教授当然是懂了。

　　只有肖甜心不懂。她此刻，简单快乐，十分知足，因为爱她和她爱的人都在身边了。

　　肖甜心看了看大家，又说：“这里这么宽，上百个座位全空着呢，干嘛要分两排坐啊？我们四个坐一起吧！”

　　“我才不要和慕变态坐。”

　　“我不要和她坐一起。”

　　俩人同时说了出口，倒是把肖甜心逗笑了，“咯咯咯”的，十分快乐。

　　她叹：“真好，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你们，我最爱的人都在我身边了。”

　　她并不知道，小甜虽然删除了她对教授的记忆，但为了不至于造成她记忆链的严重断裂，保留了她在高中时、还不知道慕骄阳就是教授，却和她一起相处过的那段回忆。她以为，所有的和她相处的慕骄阳都是同一个人。

　　安静听了一怔，看了厉安安一眼，神色瞬间变得温柔，她轻轻抱了抱甜心，也是叹：“对，我们都爱着你。”

　　四个好朋友坐到了一起。

　　肖甜心说：“刚才我看到电影里有一段，令人难忘。男主莫心每次杀人前后，都会拿带了刺的鞭子反复抽打自己。”

　　“对自己施以笞刑。”慕教授分析。

　　“我想F只是简单模仿，不会对自己施以笞刑。莫心这样做，是对杀人的愧疚，他在挣扎，非常矛盾，尽管他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肖甜心开始了分析。

　　“对。而且F杀人充满嘲弄，还用了虐杀。但莫心是为了公理而行私刑，过程快速简单直接。两者有本质不同。通过这部电影，我们可以对F作出侧写，F是天生犯罪人，他极度享受虐待、慢性折磨的过程，这才是xing变态犯罪者画像。”慕教授又陷入了沉思。

　　肖甜心不解：“为什么认为他是天生犯罪人？”

　　“他的手法。冷静地看着受害人被虐待至死，而且这个过程还相当漫长，至少持续二十天左右。他没有丝毫同理心，这一类人应该是天生如此，还记得我之前和洛泽做‘天生犯罪人和犯罪人格’项目内的测试吗？这一类人，大脑的额眶部出现脑功能缺失时，额叶腹侧功能也往往会同时缺失，这一部分控制着代表“爱”和“憎恨”的同理心结构组织，我觉得F就是这一类人，他甚至还可能出现了‘扣带回’部分的缺失，是天生的的冷酷麻木型连环杀手。”慕教授淡淡地说。

　　肖甜心静了静，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F不可能等到过了三十岁才动手。他应该在很早前就杀过人了。只不过他的冷却期可能非常长，甚至几年一次，再加他又谨慎，是犯罪高手，所以一直不被发现。我们可以从美国和国内近十年内的没有破获的案件里做一个交叉比对，找出相似点，可能会有所发现。暂时，他的杀人模式，还是在虐杀那些没有被判刑的罪人上。”

　　一想通了这点，她马上给外公打了电话。

　　安静啧啧了两声：“真服了你们两个，连出来谈恋爱都在谈论案件，好没情趣。”

　　这时四周的灯又暗了许多，几乎要看不见半米外的人了。

　　“闭嘴吧。看戏。”慕教授怼她。

　　这时，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很美丽的海边小镇，那些富有人情味的屋子都是建在断崖峭壁上的，屋子一层一层，一级级地上去，而脚下是平静的蓝色港湾，海水温柔，好像连海风都是温柔的。

　　苏莲托，是那不勒斯湾上的明珠。

　　画面一切换，海与屋子的另一边，是一大片金黄的橘园。有工人在橘园工作。

　　熟悉的音乐响起，并非《心魔》的主题音乐，而是意大利歌剧《重归苏莲托》，抒情男高音的歌声十分动人，深情无限，诉说着这个发生在海边橘园的故事：“看，那海浪轻轻荡漾，心中激起无限欢笑，漪旎风光令人奢望 ，花坡春水路满香。看，这果园一片金黄，蜜橘长满在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的芳香，心中充满阳光。但是，你向我说再见，从此远离我的身旁，离开你可爱的家乡，永远留在远方。请别抛弃我，不要再使我悲伤。重归苏莲托，回到我身旁。”

　　本来是一首爱情歌，但传唱久了，表达的意思已经转换，是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苏莲托，是意大利那不勒斯海湾的一个小镇。

　　慕教授心中一怔，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烦躁。

　　而一个低低沉沉的悦耳声音跟着男高音一起唱：“重归苏莲托，回到我身旁。”一个男人从黑暗的另一处走了过来，刚才是中场休息，而现在很多客人都回到电影放映厅来了。那个男人跟在两个人身后，在慕教授四人身后隔了两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男人将一罐汽水瓶放在了他旁边那个男人的脚边。他还在轻哼那首《重归苏莲托》。

　　这首意大利歌剧，是由两兄弟所作，哥哥作词，弟弟谱曲，曲调和歌词都分外抒情和唯美，使听到的人会产生思乡之情。

　　慕教授低叫了一声，“糟了”，猛地握着肖甜心的手，压低声音说，“H来了。”

　　或许，F也来了。

　　可是这里有30个人，还有他和她彼此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