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54、五十三 补偿型人格

　　那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来不及阻止。

　　但她已经那样做了，虽然生涩，但由肖甜心那张皮囊所带来的冲击太过于剧烈，令他难以负荷。他战栗不已，全身的血液都聚到了那里，强硬得马上就要冲破一切，毁灭一切。她抬眸，眼底是戏谑的笑意，声音低哑：“这个庞然大物，还真是俊俏，我都吃不下了。”

　　慕骄阳双手一提，将她拉扯了上来，就按在他的怀里。她想动，他更为用力地抱住她，压制着她，“甜心，我永远不许你这样做。永远！我不舍得……”我不舍得你受一点点的委屈啊，他的泪水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脸庞，“就算是做，也是由我来，你永远不必这样。”

　　忽听她一声叹，还是小甜的声音：“你对她真好，我真羡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伏在他肩头安静地睡着了。

　　当看到何队收整队伍，往这边来时，慕骄阳摇醒了她。

　　“阿阳，我又睡着了？”肖甜心茫然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晕目眩。

　　与他的症状不同，肖甜心的本我人格对次我人格一直无法感应，只是以梦的形式存在，她对副人格的事不知道，但小甜是知道肖甜心的存在的。

　　又想到了刚才，他给老师钟教授打了电话，询问甜心在美国的情况，才知道她在辞退FBI的工作后，没有马上进入美术学院而是消失了整整一年时间。钟教授只知道她去了加州散心，但后来她的行踪在加州出现了三天后忽然消失，最后能查到的，只是一张飞往墨西哥的机票。但入境时，美国方面查不到肖甜心的入境记录。

　　他需要时间去查清楚她消失的那一年发生的事。

　　慕骄阳见她茫然发呆，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在梦里，我总是见到一个女孩子，她说她叫小甜。她刚才就出现了。她对我说，想过简单轻松的生活。她说她向往加州的艳阳和大海，她想去哪里躲起来。当个快活人。”

　　“这是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慕骄阳的声音很温和，有抚平人心的镇静感。肖甜心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慕骄阳揉了揉她的发说，“你只要像从前那样活活泼泼，快快乐乐的就行。你只是出现了初步的人格分裂，我和景蓝会帮助你融/合。说好的，我们一起赶走小甜。”

　　“这个很严重吗？”肖甜心十分担心。

　　慕骄阳见到何穆同的人已经上了山，往这边开来，还在山腰拐角处对他们招了招手，于是发动了车子，跟了过去，“别担心，我能处理。你忘了，洛泽的四重人格症就是我治好的。”

　　“小……小甜？她……她是个怎样的人？”肖甜心期期艾艾，心里很慌乱。

　　为了安抚她，他只好说谎话：“没关系，她是个好相处的女孩。”小甜是个怎样的人？呵，她会施展一切魅力骗他上床，然后从他身边溜走，让他找不到她。只有她想的时候，才会出现。

　　是的，这就是小甜，她很可怕。

　　X逃跑了。

　　听见这个消息时，慕骄阳并不意外。他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不会那么轻易让警方抓住。

　　一众人回到瀑布后的山洞里来，鉴识科的工作人员带了照亮设备，整个山洞变得光亮无比。

　　肖甜心的衣服还扔在蛛网边的地上，一位女性鉴识科员将她的衣服收进了证物袋里，希望能找到凶手的头发或其他物证。

　　农舍那两间房子找搜集过了，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指纹搜集人员摇了摇头，说：“一枚指纹都没有留下。”

　　为了激励士气，另一个说道：“别灰心，在他租住的家里找到了几根头发，可以检测到DNA。”

　　慕骄阳眉头紧锁，“X非常谨慎，他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但只要在这里，他都戴着手套不留下指纹，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自控力达到了变态的可怕程度。不会留下头发这样的证据，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故意的；一时他戴的本就是掩饰身份用的假发。”

　　徐一一走了过来，向他请教：“慕教授，你是怎么想到他会扮成画家或侦探小说家的？”

　　“他要在这里小住，最好的掩饰就是作为一名画家或是隐居写作的作家。男人写情感小说总是有点违和，但如果是侦探小说就很顺理成章。所以我推测他会以这两个身份为由，租住农屋。”慕骄阳回答得很认真。

　　而肖甜心趴在一边研究那三只蜘蛛，还看得很起劲的样子。徐一一十分担心，探过头来说：“甜心，小心有毒！”

　　“甜心！”

　　她毫无反应，看蜘蛛交/配看得津津有味。

　　“没关系，那些蜘蛛没有毒的。”慕骄阳解释。

　　对这里的取证没有太多的收获，见大家心灰意冷，慕骄阳忽然说：“我可以给出凶手工作方向的侧写。”

　　一听了他的话，大家都精神一振，全靠了过来。只有肖甜心还趴在那里看蜘蛛交/配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种新发现的蜘蛛种类叫达尔文吠蛛，无毒，但能织出全世界最大和最坚韧的蛛网，一般刀具也劈不开它结就的蛛丝。达尔文吠蛛的蛛丝相当于钢筋强度，还具有伸展性。它比凯夫拉纤维坚实好几倍，而凯夫拉纤维是最坚实的人造材料之一。X将蜘蛛养在这里，纯粹出于好玩，因为它给它们起了名字，还在不伤害它们的情况下将名字分别刻在了三只蜘蛛的背上，叫‘小阳’、‘小心’、‘小泽’，也就是他的目标。也是他对我们、对警方的嘲笑和挑衅。”

　　他、甜心、还有洛泽，就是X的猎物。

　　一众人听得脊背发寒。

　　“从X能将马达加斯加才有的蜘蛛，和内尔科克斯塔的莫昆斯克树林里的食人柳运到夏海来，可以推测到，他们中的一人应该拥有一家大型航运公司或集团，是上市公司，行遍全球。夏海是靠海城市，出到公海，总有走私的办法。无论是蜘蛛还是食人柳，都不会是空运的，因为空运安检关难过。但海上走/私、偷渡容易蒙混过去。能如此随心所欲，肯定不会是一般职员，而是高层。在夏海市找找运输业、轮船业、码头集中箱货柜的接收客户等名单，应该会有所发现。”慕骄阳一口气说完，才问道：“这里山洞的改造，应该不是店主所为，这里的格局规划很见功夫。”

　　何庭马上接话：“那个店主什么都招了，除了墙壁的那个会移动的隔间是他用来存放贵重东西的，其他一概不知道。已经证实，没有可疑。”

　　那就是意味着，从将这个隔间打通到挖地洞连接山洞，都是X的人做的。这个工程量颇大，难怪X需要租住一年。也意味着，X和他背后的人，在暗处观察他们整整一年以上。慕骄阳觉得心底发寒，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处心积虑？

　　“建造这里的人，不是X。X不具备这样的心理画像。X的画像是个顽皮的大男孩杀手，他的一切行动和所作所为都像在戏耍。而建造这里的人，心智成熟，为人沉稳，内敛，他还没有出手。他可能有一家建材公司、而且极有可能业务和运输业有交叉，例如船只建造，游艇建造。但值得注意，他们的公司或集团肯定拥有外国背景，而非这里的原生企业。他们的公司在这里只会是分公司。调查方向往国外运输、航运、船坞、建材里找，找到四者交叉点。”慕骄阳将对手的职业画像补充完整。

　　换了平时，肖甜心早和慕教授你一人我一句的过招，把侧写讨论到了极致，但此刻她只是蹲在那里研究蜘蛛交/配……

　　大家都觉得肖助理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非常奇怪，但又不敢说什么。以为她是刚才被凶手挟持心理有了阴影还没有缓过来。只有慕骄阳知道原因，他也没有叫她过来，而是走到她身边说：“小甜，好看吗？你不是研究飞鸟吗？怎么连蜘蛛也有兴趣了？”

　　小甜一回眸，笑时大大的杏眼上挑，不是平常弯成月牙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才懒懒地说道：“鸟类也有天敌啊！其中之一就是蜘蛛。而且马达加斯加可是鸟类的天堂，更是鸟类爱好人员的天堂。那里的珍稀特有鸟种就有120种。我当时在马达加斯研究鸟类，就见到过这种蜘蛛，它织的网达到了25米之长，我怕它们会捕捉鸟类啊，所以顺带研究了它们很久。哎，慕骄阳，你是生物学家，你也知道吧！这种蜘蛛可是xing爱高手，花样儿特别多，雄性蜘蛛还经常给雌性蜘蛛口那啥，这在动物界里可是很少有的行为，当然人类里这是常有行为。”

　　一众警察：“……”从前害羞易脸红的肖助理语出惊人啊……难道是被吓傻了？

　　慕骄阳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再看向她时，那对漆黑的眼睛虽然温和但很冷淡，声音也是淡的：“小甜，那是因为雄性蜘蛛为了给雌性蜘蛛营造最佳的孕育效果和温床，而提供它们的唾液。”

　　“哦，原来口那啥是为了更好怀孕啊！切，真无趣，亏我还以为它们花样儿特别多，是为了xing趣。”小甜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看向大家时，眼尾一挑，然后大大方方地说，“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觉得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很粗鄙？”

　　她是笑着的，一手玩弄着月匈前长发，将一缕发绕着指尖一圈一圈地绕，见慕骄阳一瞬不瞬看着她，她忽地轻咬发尾，啧啧笑。突发奇想地说：“哎，慕骄阳，这些蛛网比钢筋还要强韧，作为最坚韧的生物材料，将它用在建筑上也是完全可行的啊！我同意你的推理，凶手是拥有建筑、建材、或是轮船航运公司的，当中还包括了造船厂，规模如此大，我更倾向于是集团，而非公司。”

　　原来，即使是换了个人，她的侧写术没有完全失效。说白了，补偿型人格，她的本质还是肖甜心。想到这里，慕骄阳的神色变得温柔。见他微微笑了，小甜十分开心，像只快活的雀鸟投进他的怀抱，亲了亲他锁骨邀功似地说：“我聪明吧！快赞我，快赞我！”

　　“乖。”慕骄阳只是摸了摸她的发心，再没有其余的亲昵动作。

　　“就一个字啊？不是应该说，在床上好好犒劳我吗！你刚才说推理时性感死了，让我非常有上你的yu望。”

　　一众人赶紧散了。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何穆同带队，还要赶去医院的停尸现场。而何庭则按照慕教授刚才的侧写方向去作调查。

　　快走到山洞尽头时，何穆同回头说：“慕教授，你们也赶紧过去。”

　　“还要查案啊？真是无聊。哎，我pi股好疼。慕骄阳，要不你给我揉揉？”小甜放开抱着他腰的手，忽地转过身去，想了想又侧了回头看他，似笑非笑的，眼波流转时，非常的风流，有着浪/荡在里面。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哦”了一声，“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保守顽固老男人。”然后将颈项前的扣子一颗一颗地系上，直至卡在锁骨上去一点的最后一颗也扣上，才说：“走吧。”

　　她系扣子的动作非常性感，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多余的表情，却比她解衣服还要风情万种。她的动作，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一遍。她已走出了好几步，也没有回头，只是轻笑，声音低低哑哑的，像砂砾磨过他的心尖，有着痒透了的酥与麻。她说：“又在幻想我了？”

　　“小甜，为什么要出来？”

　　“因为我爱你。”小甜说：“肖甜心爱上了慕教授，她变心了。而我爱你。爱你的程度要比她高，所以我出来了。”

　　“但你只是她的补充。你只是一个连次人格都算不上的构造。”

　　“慕骄阳，我讨厌你！”小甜猛地回转身，看向他时眼睛红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失败的构造！”

　　慕骄阳眉头紧蹙，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你不是因为孕妇案的拯救失败才出现的。你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

　　“对，你终于发现了。”小甜一步一步走向他：“肖甜心早在高二那会就发现自己爱上了慕教授。她只是骗自己，说既然爱你，就要爱你的好与不好。初中时的你是好的，高中时的你对她非常坏，伤透了她的心，她依旧选择爱你，但最终发现她爱上的最坏的那一面或许不是你。于是，我出来了。”

　　我出来，是为了更坚定地爱你。

　　慕骄阳明白过来，小甜没有出口的话。

　　“甜心，那也是你的一部分。是对你的补充。我知道，以前我不够好，今后我都会补偿给你。甜心，我们不需要驱赶小甜，你也不需要压抑自己。我懂得你的难过。如果你爱上了别人，我会用更大的努力将你追回来。你不需要强逼自己去忘记。那样太苦。”慕骄阳轻轻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甜心，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哪怕你心里有别人，也没有关系。我会等你重新爱上我。我一直等，只要你回头，我永远在原地等你。”

　　“慕骄阳，我……我讨厌你……你别想催眠我！”小甜很愤怒，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弱。而他一直轻抚她的背，将刚才说过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阿阳？你在说什么？我爱的就是你啊！”肖甜心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听见慕骄阳说，不介意她爱上别人，他会一直等待她。

　　她在他脸颊亲了亲，说：“我最爱的就是你啊！”

　　“是小甜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顿了顿，慕骄阳捧着她的脸，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声音哽咽：“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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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挺喜欢小甜的。小甜的存在是个意外。是角色有了生命，自我长成起来了。一开始，我只是想写甜心的人格絮乱导致的问题，但随着剧情发展，和娇娇和叫兽的情感纠缠，使得小甜诞生了。看下去就知道，小甜其实非常非常好的。大家千万不要讨厌她哦。景叫兽的文会在《丝绸》后开，求大家给一波预收吧，么么么么么。景叫兽的文是这部的姐妹篇，是景叫兽和甜心堂姐肖甜静的故事，书名非常小清新哦就叫《你是我的小恬静》，嗷嗷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