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55、五十四 选择的是你

　　一行人迅速赶往现场。

　　慕骄阳开他那辆银色宾利跟着众警察的车。

　　一路行来，路人对他的车指指点点。肖甜心看了眼被撞凹进去的车头，也是无奈。

　　“你没什么事吧？伤口还疼吗？”慕骄阳伸过手来在她头上揉了揉。

　　关于她和X对峙的部分，她忘记了，所以心中并未落下什么阴影。摇了摇头，她笑着说：“没事。我还是那个打不死小强。”

　　慕骄阳感到惊讶，侧头看了她一眼，但又将各种复杂情绪掩饰得很好。她好像就是靠失忆来支撑自己度过困难，然后变得更开朗活泼。也是属于，自己对自己的补偿。

　　肖甜心看见他嘴角下压，抿得紧，心情是极度不好。她能明白，他和洛泽的深厚情谊。他在十岁时就认识洛泽了。更不要提俩人间过命的交情。“阿阳，别担心。大哥哥不会有事。”她靠过去一点，亲了亲他的鬓发。

　　他在剃掉大胡子时，把头发也剪了，剪得很短，此刻他的脸庞泛出微微的红，没有胡子与浓密卷发的遮掩，被她看见了。她只是笑，不作声，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其实尽管担心洛泽，但他更担心，更在意的是她。

　　等到下车，当着众人的面，他忽地说：“你和我亲一下嘴，我心情就好了。”

　　见她红着脸转身就要走不想理会他，他又说，“我心情一好，破案率会大大提高。”

　　“真的？”她信了，转回来看着他：“大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有你帮他。”

　　她掂了掂脚想亲他，才想起今天出门不利，穿的是平跟，她一头扎过去直接亲到他锁骨，害他痒痒的，酥酥麻麻一直从头顶钻到脚底。

　　肖甜心：“……”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再度被他双手从腋下一托抱起，直接举过了他的头顶，他扬起脸来，和她直接来了个法式深吻。

　　这个，才是他真正发自内心想要亲吻的女孩。

　　一众单身狗警察黑着脸直接进了医院大门。

　　肖甜心：“……”
　　***

　　徐一一很体贴，在众人开车离开市郊进入市区时，就让服装店送了一套女装过来。

　　此刻，肖甜心刚才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还挺合适的。

　　是一件天蓝色的荷叶领中袖衬衣，搭配裸色丝绸高腰宽腿裤，她穿着干练又漂亮，很有职业女性的风姿。和她平时着装差不多。肖甜心叹：“一一，你真懂我心。”

　　徐一一轻笑：“是直接找你老东家厉总裁赞助的。”

　　嗷，难怪看着眼熟，不就是她自己为下一季做的主打系列么。想起服装设计，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肖甜心站在那里有些出神。

　　慕骄阳看了她一眼，自然清楚她心思。她对原来行业是有眷恋的。他握了握她的手，忽说，“甜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没有。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致辞报告我已经打好交给厉安安了。我现在是完全属于你的人啦！”说完，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说：“阿阳，我最爱你啦！当然选你啊！”

　　心里一直紧紧揪着的那一块，蓦地松开了，慕骄阳将白手套递给她，问道：“死亡现场像什么？”

　　肖甜心冷静接过，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也在努力克服对尸体的恐惧。她的眼神只是在尸体上轻飘飘的掠过，然后又躲开了，但最后还是逼自己再多看几眼。

　　知道她的心病，慕骄阳默不作声地陪伴她，为了安抚她，他轻揽她肩膀说：“没关系，你很了不起。”

　　肖甜心抬起头来，看着他乌黑明亮的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怕，为了可以与你并肩，什么都不怕。”然后又将视线在四周寻找，最后定格在尸体对着的墙壁上，那里挂有一幅油画。是著名的《奥菲利娅》，也曾是洛泽和弟弟洛克共同拥有的藏品，最后还回了英国的博物馆。

　　“整个案发现场干净、美好，透出冷漠，但无可否认从杀戮艺术出发，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女死者的造型，像一尊雕塑，依旧是在模仿洛泽的风格。”肖甜心说道。

　　顿了顿，灵感一涌现，她的话脱口而出：“主题就是《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慕骄阳和她同时说起。

　　真是心有灵犀啊！慕骄阳微微一笑，举起手来揉起了把她的发，对她做了个口型：“加油。”

　　陈星等人已经对医院的相关人员做了访问调查。得知死者是这间医院院长的女儿，漂亮年轻，26岁。一直爱慕洛泽。人际关系简单，为人热情，口碑还算不错。目前没有男朋友。但洛泽和她保持距离，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说洛泽非常宠爱他的妻子，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是胡菲儿单相思。

　　慕骄阳的目光再度回到现场。

　　这里的死亡现场是经过布置的。女死者何菲儿被摆在了洛泽的董事办公室里。洛泽是该医院的最大股东，所以拥有独立的董事办公室。这里并非杀人现场，是被死后移尸。和之前的独角兽少女案模式一样。

　　“何菲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慕骄阳问。

　　陈星回答：“经过医院人员反馈，她最后是在四天前的医院出现过，去探望她的爸爸也就是院长，然后去了洛泽办公室。离开后，没有人再见过她。她并非医院工作人员，但拥有医院股份，作为富家女每年领分红就够花了，所以没有出去工作。平时生活痕迹比较两点一线，逛街、去医院找爸爸，在家呆，或者偶尔旅游。没有太多朋友。平时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画漫画，是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所以目前，我们找不到更多线索，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医院。”

　　像是知道慕教授还要问什么，陈星接着说：“安文已经看过附近的监控，四天前这一带没有那辆加长版SUV经过。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和看到她离开医院。附近监控也没有拍到她离开的画面。”

　　“这里是医院。有一切所需的杀人和解剖工具。凶杀现场就在这家医院里。凶手相当大胆。似乎并不怕暴露。”肖甜心斟酌了一下说：“估计还有帮手，这个帮手能自由进出这家医院而不引人怀疑。所以凶手才会如此自信大胆地杀人，手法也相当从容。从尸体上反映出来的，也是凶手在整个行凶过程中都很冷静自信。”还真是桩桩件件都指向洛泽。

　　何菲儿侧躺在绿色的真皮沙发里，她全身赤luo，但绝不se情。凶手用假的长发戴在她头上，利用披散的长发遮挡重要部分。女孩托腮侧睡一般，异常苍白美丽。和对面墙上挂着的《奥菲利娅》很像。

　　“整个案发现场充满美感，确实很像师兄会做出来的风格。”慕骄阳在尸体前站定。因为个子太高，他只好弯起腰来查看尸体。他的手将她胸前浓密的乌黑假发揭开，看到了心脏处那个突然而来的黑褐色血洞。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就连肖甜心都被吸引，将恐惧强压了回去，也走到了慕骄阳身边。

　　而慕骄阳已顺势揭开了死者何菲儿的眼皮，果然如他所料，何菲儿眼珠部分改为用黑曜石代替，和独角兽少女是同一风格。也再次证实了，挖心者有打猎或收藏动物标本的爱好。

　　“主题是X布置，但人不是他杀。这个疑似洛泽的风格，其实就是X的风格。杀人者不具备这样的美学天赋，但何菲儿的确只是被挖心、吃心者独自杀害的，杀害过程没有帮凶。X所做的顶多是死后移尸加布置成油画场景。”
　　怕大家不明白，慕骄阳指着女死者左心房处继续说：“撩开她的长发，就能看见心房处一个没有任何填补和遮掩的空空洞洞的血口，与死者的美丽安详形成诡异的不和谐，是吃心者没有意识到该去作填补。也是X故意暴露的。画像得出，这才是吃心者的第一次作案，独角兽少女案是第二起，第二起比起第一起显得更从容，更冷静、更变态也更完美。在第一起案里，挖心者的手法凶残，但还在不断改进作案手法，还在适应、在尝试，所以在心脏部分没有处理好，只有一个大大的黑洞，就像这件艺术作品的最大败笔。而X有很高的艺术水平却不对这件‘作品’做修饰，是因为他在故意嘲讽，在讥笑我们。同时也是在讥讽嘲笑挖心者。这是属于X的‘展示’和‘挑战’。”

　　轻嗤了一声，慕骄阳神色冷厉：“幼稚。确实就像甜心所说，这个X有着大男孩似的顽皮和孩童式嘲讽。”

　　肖甜心点了点头，附和道：“X隐藏得太深，他才是真正的犯罪高手。抓捕他需要时间，目前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锁定这位挖心者，因为他的变态程度越来越深，一般的杀戮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诉求。”

　　“对。”刘浩法医回应，“因为第二起案件里，女受害者是被活体解剖。但在这一起，是在死后。初步推断，何菲儿的真正死因是一刀正中心脏毙命。没有受到太多痛苦。第二起里，挖心者的行为变得更为残暴。”

　　“第一起案件，令挖心者很不满意，他没有尝到杀戮的快感，因为过程没有虐待，受害者就直接死去了。他开始感到强烈不满，所以在第二起案件里修改了作案模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刀刺中心脏，可以看出他遭受到了强烈的背叛，这个刀刺行为令他得到了释放，但是挖出来的心就不完美了，没有了收藏的价值，即使是食用，也食之无味了。他需要的是一整颗的，完整的心脏。所以，第二起里他改变了行为模式，整个过程更为漫长、细致。因为他对背叛的报复在第一起里得到了发泄，所以第二起发生时，他不再着急去杀戮，而是慢慢品尝虐杀的过程。这是一个在不断进化的变态连环杀手。第三起再出现时，他可能更变态，更凶残。”慕骄阳再度补充。

　　从传统刑侦的角度出发，无非是调查死者的生平，和相关的人际关系，从中找到突破，顺藤摸瓜找出嫌疑人，然后找出动机。但是对于连环杀人案，是不需要动机的。所以传统刑侦将很难找到突破点。肖甜心对陈星说：“陈警官，目前来说，最有效的方法，还是在动物标本商店客户名单里找。对于连环凶手案件，还是犯罪心理更能准确捕捉到凶手的行为模式。由于这个挖心者还是第二次犯案，是个新手，经验缺乏，所以还是会留下很多漏洞的。”

　　何穆同一直不说话，做了现场侦探工作后，就对着那副油画出神。“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慕骄阳走过去询问。

　　“这是真迹，还是仿品？”他忽然问道。

　　慕骄阳想了想，回答：“以我对艺术品的品赏眼光来看，是真的。虽然我不够专业，但我见过太多真迹，所以这幅应该是真的。”

　　何穆同点了点头，叫来懂英语的徐一一，马上打电话联系大使馆，并转接收藏《奥菲利娅》的那家英国博物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这就是传统刑侦的魅力，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慕骄阳点了点头。

　　电话接通了。经过一系列交接，和我国警方的声明，对案件的大致解释，馆长给出了答复，证实了是洛泽在一个星期前亲自到英国取回来的，说是会在蓝斯艺术馆里做为期一个月的展览，一个月后，会还回给博物馆。应何穆同要求，馆长还把当时博物馆的监控视频发了过来。

　　安文做了人像放大、和清晰化处理。

　　大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正是英俊完美的洛泽。他穿着漆黑的修身西服，优雅地穿梭在各间展馆里，最后来到了库藏室，从馆长和库藏管理员的手里接过了那幅《奥菲利娅》。

　　洛泽的办公室里很安静。这一次，洛泽不在这里，目前他不知所处何方，所以嫌疑更大。

　　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慕骄阳淡淡道：“就算是洛泽取来的油画，也不能表示人就是洛泽杀的。”

　　他在隐忍，手握成拳。这个X太过分，为了对付他，对他身边的人伤害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敢想，这些隐伏在案件背后的人会对甜心做出什么来……

　　“我没事，阿阳。我不怕。”肖甜心握紧他的手，俩人十指相扣，肩并肩站在一起。见他不说话，她马上补充：“如果真的是洛泽要杀人，他的画像应该是更完美的，第一，他不会取心吃心，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爱。二，他不会把场景搞得如此槽糕不和谐，即使要挖心也会做填补[白色独角兽少女更符合他的美学]，哪怕他是第一次犯案。他即使是在其他地方有漏洞，也不会在自己的‘作品’上出现这个败笔。三，他即使要杀戮，也完全是因为基因里的杀戮因子无法控制，而不是像这两起案一样，尽管没有侵犯迹象，却处处显示凶手是个性犯罪者。经过以上画像的反推理，可以证明，不是洛泽。”

　　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紧，慕骄阳对她投来感谢的目光。X的威胁，对洛泽，对她隐形的威胁，使他乱了心神。所幸，他的女孩，那么勇敢，站于这个背光的灰色地带努力地对抗黑暗，心向光明。他摸了摸她的头，说：“甜心，你不会是一个人。还有我。”

　　他说的话，她都懂得。

　　案件和何穆同的想法不一致，因为现场证据对洛泽不利，警方要做的是查证，找到证据，将洛泽投进大牢。但警方请来的专家却在袒护洛泽。于是，一切陷入困局。

　　一个小刑警有些冲，话就脱口而出：“我打电话问了，洛泽早在中午时分一点左右，在律师的陪同下做完笔录就离开警局了。搞不好，在山洞里袭击你们的就是他。你们居然还要袒护他！”

　　肖甜心忽地回眸，很肯定地道：“不会是洛泽，即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也不会是他。画像根本不符合。”尽管山洞部分失忆了，但她和慕骄阳一样相信洛泽，也相信慕骄阳的推断。

　　她的阿阳说不是洛泽，就一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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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爱的就是写甜心和娇娇并肩作战~~~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