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67、日常篇

　　般若和百名取现在都很尴尬。

　　从刀剑们一哄把两人塞进茶室里，点香奉茶又一哄而散后，茶室的空气便安静到针落地可闻。

　　两人直挺挺地面对面盘坐着，顶着刀剑们暗中观察的目光，如坐针毡。两人头皮发麻，同时脚趾抓地，齐心协力抠出一座巴比伦塔。

　　暗中观察的歌仙用手做喇叭，小声道：“说——话——”

　　暗中观察的烛台切同样用手做喇叭，小小声附和：“说——话——”

　　百名取：“……”
　　般若：“……”

　　尴尬，是今夜的茶室。

　　其实，百名取自从任务结束后，不是在和人谈话，就是在去和人谈话的路上，话疗经验丰富，按理不该像这样尴尬到话都说不出来。

　　而般若自从事件结束后，一直以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完美防御付丧神们的阴阳怪气，按理说也不该像这样，尴尬到恨不得把脸埋地里。

　　但凡事都有例外，百名取和般若就是彼此的例外。

　　这不是什么小言情节，双方都对给藤海春姬带绿帽这种事不感兴趣。

　　而是，如果有人集齐了“知道你生平所有事迹包括黑历史”、“了解你一切丑恶面孔”、“不久前还设计弄死对方还被他知道了”、“在对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等等成就后，你也会像他们这样，相看两相尬。

　　尴尬，是今夜的茶室。

　　这段时间，两人都在刻意躲着对方。

　　同一个地方有百名取就不会有般若，有般若就不会有百名取，偶尔碰到也绝不会有视线交流。就连在走廊上遇到，两人都得刻意移开视线贴墙走。在别人面前开起炮来就像加特林成精，但只要一遇到对方就立刻枪管子哑火，十棍子都打不出半个屁的那种。

　　刀剑们看着两人之间气氛尬这样，也感觉很尴尬。

　　本以为他们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解决，无非就是谈一谈的事。结果平时能快刀斩乱麻的两人，却在这种小事上一拖再拖。

　　直到今天上午，般若忽然对他们说自己要走了。下午在走廊偶遇时——大家一致认为他们是故意“偶遇”的——两人目光难得不再躲闪，他们看着对方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之后仍未表现出交流意愿，而是默默离开。

　　刀剑们这才惊觉不能再拖了。

　　等他们两人能主动把话说开，不如从现在开始期待太阳从西边出来。

　　虽然大家都对般若这家伙一肚子气——不过没关系，已经围殴他好几顿了——但他们知道这个人对主人很重要，是和他们意义不一样的重要。

　　他们知道百名取很纠结，毕竟两人之前闹得很大。但这对两人本身而言，并非是一件纯然的坏事。

　　她之所以无法和般若正常交流，不是讨厌他，而是恰恰相反。他们经常觉得百名取看向般若的眼神，是类似于……他们出阵回到自己的时代，知道自己将会见到前主时，感受到的那种……近乡情怯之感。

　　般若也是一样。

　　……如果因为这点纠结，让两人藏着未尽之言就分离，对于主人来说，这应该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遗憾。

　　他们只希望从今以后，主人能够彻底舍下过去的阴霾，毫无顾忌地前进。

　　哎……他们是为什么会对百名取处理正常人际关系的能力，抱有奢侈的希望呢？毕竟如果她会处理，之前也不至于闹成那样了。

　　般若也是。仿佛除了搞事，他就不会说话了。

　　所以在认识到这俩货可能会就这样算了，然后带着遗憾分别，他们立刻把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效率不可谓不高。

　　这下百名取和般若就算再有一看到对方就想连夜逃离地球的冲动，也不得不按耐下羞耻心，僵硬坐下。

　　毕竟，他们确实没有多少相处时间了。而这一遭，终究是不能避免的。

　　百名取僵硬了好一会儿，衣角都被她攥出了褶皱。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强迫将自己游移的目光钉向般若，此刻正好，般若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两人用一副上刑场的决绝表情对视。

　　百名取：“……”
　　般若：“……”

　　一看到对面这张脸，她/他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是怎么谋取他的剩余价值搞死他结果翻车/在她身上倾注扭曲的希望结果翻车，还被对方知道个透底这件事。
　　……他们这颗心，是真的很虚！

　　两人面无表情，且不由自主地，缓缓把屁股底下的垫子往后挪了挪。

　　暗中观察的几人急得真情实感，恨不得亲身上。他们不停地冲百名取疯狂打眼色，仿佛突然间无师自通了手语，冲她一顿瞎几把比划。

　　百名取：“……”
　　般若：“……”

　　可以说，这也是他们有史以来，进展最艰难的谈话了。光是克服自己的心虚，平衡心态，就得耗尽洪荒之力。

　　说来好笑。

　　从前他们状似亲密，实际却是你也不愿意了解我，我也不愿意了解你的状态。哪怕是仇敌呢，都尚且讲究一个知己知彼。

　　可他们呢——般若只想把自己已然扭曲的希望投射在她身上，百名取对他好却只想远离这个麻烦。他们的身影在彼此的心中，宛如一个虚影，看似留在心间，实际上连个刻痕都没有。

　　而现在他们状似疏远，可实际上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第二人会比对方，更了解彼此了。

　　他们拥有了共同的记忆、情感，甚至宿命。

　　他们身处这片天地间，坐在这个茶室间，从呼吸的节奏，到胸膛中翻滚的情感，再到支撑人类一切行为模式的思想……从最低等的生理层面到最高等的思维层面，两人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他们仿佛是两个被看不见的丝线，紧密的一个整体。

　　鉴心川共享的记忆，到底改变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极度自我中心、只能看到以自己为圆心的世界的人，终于看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世界。他们终于比任何时候，都理解了自己……和对方。

　　他们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亲密。

　　也因此，会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疏远。

　　百名取从开始就揭露了他们保持友谊的唯一办法：离开彼此。

　　般若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无爱者，到底是无爱者。只有无情如她，才能无视一切虚妄的表象。般若用血泪才能明白的事情，她却能一眼看穿。

　　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即使同是异类，也不代表是同类。即使是夜幕上看似相邻最近的两颗星，实际的距离，却可能相隔千万光年。

　　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两人心里都有数。他们的关系该怎么处理，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只除了……双方对彼此的看法，这是两人唯一无法确定的事。

　　就仿佛邪神事件成为了百名取人生的分水岭一样，它同样让般若完全切下过去受伤的腐肉，重获新生。
　　两人都在双方的蜕变进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可以说，他们是彼此唯一与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与过去那个丑陋的自己挂钩最紧密的人。

　　他们手里，捏着对方开启新生之门的钥匙。而他们对彼此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新生之门，到底是半开半合，要人硬着头皮挤进去，还是一开到底，让人痛痛快快地向前迈步。

　　这不是想不想、要不要谈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有这一遭。

　　想要彻底告别过去，就必须坦诚相见。

　　显然刀剑们虽然不了解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却依然用最朴实的思维，理解了两人之间的情感逻辑，并开出了“强迫性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药方，好治治这两人的“间歇性哑病和斜视”。

　　两人从未坦诚地交谈过。或许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这下，百名取是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已经完全把思维扭转了过来，把这当做一个，对无法共处的友人的饯别茶会。只有两个人的茶会。

　　她冲暗中屏风后的几人挥手，做着驱赶的手势，示意他们撤退。般若也做了个同样驱赶的手势。

　　看两人那眼神，想来应该是已经克服羞耻心了。刀剑们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无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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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波啊，刀剑们值一个M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