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38、般若篇

　　百名取来到了封印最深处。

　　她的到来让俞独苏剑光大盛，将这片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无数冰晶凝聚成细小而尖锐的冰锥，环绕在剑身身旁交叉形成卫星般的圆环。

　　俞独苏想杀百名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想杀身为主人的百名取了，三年前她就想杀她。这是俞独苏的本能，她存在于世间的理由，就是铲除妖魔佑护苍生，而魔化的百名取必会成为世间最大的魔头。

　　……可她没有动手。

　　因为如果连她都想杀百名取……他们对百名取就太残忍了。

　　她无法对这个几乎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下手，但也无法容许自己，成为这个必将成为魔头的人的力量。良知和职责拉扯着她，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冷战。

　　直到这次的邪神事件，两人才暂时结束冷战。

　　但俞独苏怎么都没有想到，百名取居然再次魔化了！

　　邪神心情愉快地坐在封印中，哼着歌等着她的到来。一见到百名取，她的嘴角立刻咧到耳朵根，欢快地以稚童的声音说：“你来啦~”

　　百名取目光森冷。

　　这个废物到底在高兴什么？给它机会入侵心相世界，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给机会都不会用，难道还得让她教它怎么控制心相世界吗？

　　百名取不知道自己的心相世界有多异常，她也没法对比其他正常人的心相世界，因此她看邪神的眼神，就和看不可回收垃圾一样。

　　邪神难得大度地原谅了她失礼的眼神。

　　现在她不想计较这些小事，毕竟这人都快凉了，她堂堂邪神懒得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如果不是空间受限，邪神能高兴地蹦起来360°托马斯回旋跳小天鹅湖。

　　她睁大漆黑的眼珠，声情并茂地把百名取曾经对她说的话，全部回赠给她：“你说，注定悲剧的命运，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消亡呢？对于世界而言，你的存在是异常，对于你的家族而言，你的存在是威胁，即使你杀了我，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命运和我的命运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百名取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邪神听到她的回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呐，她听了这些话，居然还一脸正气。也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个人到底要倒霉成什么样，才能投这种胎？

　　接着她拔高了声音，以一种几乎是尖锐的声线大声喊道：“我是说！百名取！——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剧啊！！！”

　　她将在百名鸿那里看到的记忆进行删减，制作成一份特制大礼包，一股脑甩给她。

　　然后她便兴奋地盯着百名取，等待着她的精神彻底崩溃。

　　这个怪物崩溃的时刻，就是她自由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它放声大笑。它开始畅想未来，它甚至已经想到回去后要怎么干掉它的替代品，如何成为“母亲”唯一的孩子。

　　它没有发现，俞独苏的冰锥忽然将所有尖刺对准了百名取。空气因灵力的躁动而震颤，邪神光顾着开心，以为俞独苏想杀的是它，但它现在根本不把失去百名取的俞独苏放在眼里。

　　实际上，俞独苏也根本没有把邪神放在眼里。这个世界任何一种怪物，都不会比一个觉醒的无爱者更可怕。

　　生存对于如今的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对于一部分少数群体，光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全力以赴。

　　邪神、般若、百名取，各自处在社会的不同阶级，但剥开阶级的外衣，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异类。

　　她们对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因为她们知道一切奢望的前提，都是保证自己存活。

　　——活下去。

　　这是多么可怜、多么卑微的目标啊。

　　但再可怜，也绝对不能同情她们。因为如果真的放任这些异类好好活着，那活不下去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即使是从没做错过任何事的百名取，也不能例外。

　　百家让百名取与邪神厮杀，本质上就是以毒攻毒。百家对不起百名取，但对得起苍生。可他们所做的一切，又以另一种方式加速了宿命的进程。

　　——试图主宰命运的人，最终都成为了命运的奴隶。

　　这段记忆很长，从小时候百名鸿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再到他在几分钟前看到B114心理防线崩溃为止。但它接受起来很短，以百名取的大脑处理速度只需要五分钟。

　　她一直以为，百家不至于狠心至此。家主在这三年中一直对她采取放纵的姿态，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有反思的。

　　可结果，这仅有的放纵原来是建立在百名鸿的牺牲之上！这次的任务是她最后的试炼，家主有一百种方式拦截这个任务，但他没有。因为他根本不想让她活着！

　　而在百名鸿加入后，在家主心中，自己儿子也已经和她一起死了。

　　——凭什么！！

　　——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我已经按你的想法，做一个善良、心怀天下的人，我都做到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这就是你的仁义，你的正道吗！！

　　——可笑我还以为百名鸿是你派来帮助我的！可笑我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完成任务！可笑我还以为只有这么做才有未来、才有立足之地、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要走什么道路！

　　——可笑！可笑！！可笑！！！可笑！！！！！！！！！

　　于是，她听到了，从三年前发现自己魔化时就崩紧的那根弦断裂的声音。因为百名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坚守的理由。

　　她所期盼的未来——不·存·在！

　　心相世界天翻地覆，雪在风暴中消逝，露出下面的冰层和断垣残壁。鲜红的河流贯穿冰原，无数刀剑的残骸如一座座墓碑，残破而古老的旗帜在风暴中翻飞。

　　这才是她心相世界真正的模样！

　　邪神高兴地直鼓掌，她在为这精彩的反转鼓掌。绝望的终点是希望，这场博弈的最终赢家是她！

　　但这场反转，才刚刚开始。

　　邪神看到了百名鸿的所有记忆，但她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怪物。

　　或许她意识到了，却不在意，因为她太自信，她从出生起就没遇到过对手。即使是先前的百名取，也是通过各种手段才能封印她。

　　不过是个尚未觉醒的无爱者，她邪神还不放在眼里。只要冲破封印，她能单手捏死一百个百名取。

　　潘多拉的魔盒被彻底打开，而在打开之前，魔盒一直安安静静。所以邪神根本发现不了，魔盒中的怪物有多可怕。

　　不过，她很快就会发现了。

　　本丸下雪了。

　　原本堀川是想要带走鉴心川的，但它一直高高地飞在本丸上空，无论他怎么叫它都不下来。

　　在雪落下的时刻，一声声尖锐的警报突然撕裂寂静的黑夜，鉴心川带着警报飞向还在试验场地的刀剑，在他们头顶不停盘旋。

　　鉴心川优先检测出目前本丸的最高威胁，检测模块自动开启，如果有人能看到上面的数值，他就会发现百名取的魔化值正在不断攀升。

　　14%!
　　20%!
　　25%!

　　随着魔化进程不断加快，百名取的外貌发生了变化。

　　先是双眼的下眼睑长出魔纹。它们形状细长，从内眼角延伸到太阳穴位置，颜色深红，像是受尽了冤屈而哭红的眼圈，又像是眼睛因怨恨而发狠充血。随着魔纹生长，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说之前她像天上的仙女，那么她现在就是向地狱堕落的修罗。

　　31%!
　　37%!
　　40%!

　　黑色的煞气与白色的灵力不断交融冲撞，以她为中心在室内卷起风暴，风暴将这里的封印锁链切割，灵力冲撞产生的灵力波将它们碾碎，于是这些物质在顷刻间化为闪烁金色光芒的尘埃，漫天飘散。

　　百名取漆黑的长发如裂帛一般在风中飞舞。随后，那黑色的绸缎逐渐褪色，从黑色变成灰色，又从灰色变成白色。

　　这时，她的神态也变了，她漆黑的眼睛如无底深渊，连俞独苏灼目的剑光都照不进去。

　　坚硬的骨骼鳞甲破开皮肉，从右手开始逐渐向上延伸，白色骨刃连着皮肉从手臂上分离，黑红色的煞气刀刃上渗透出来，在森白的骨刃上绽放出黑红相间的如烟花一般的焰火，像是在为这场觉醒狂欢。

　　金色的尘埃飘散在这绚丽的烟火中，随着焰火的跳动而跳动。

　　到了这时，邪神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魔化是有极限的，人类是不可能超越种族的壁垒，进行本质上的变异。人类会在30%-40%时就承受不住魔化的力量，丧失理智。40%就是人类的极限！

　　而百名取的魔化到现在还没有停止，她的力量在两极转化后，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魔化后能到达的极限，甚至隐隐有超过邪神的趋势。如果换了其他人，他们早就已经受不住这种庞大的力量爆体而亡了！

　　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是正常人！

　　为了承受这样的力量，她的肉.体居然发生了变异！这一切就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它亲眼见证了她的肉.体在不经过任何改造的情况下，就自主突破了种族的壁垒！！

　　这是人类……不！

　　这是一个生物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疯了！

　　疯了！

　　绝对疯了！！！

　　邪神的封印被撕裂后，她本该立刻逃走，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她浑身僵硬地伫在原地，恐惧道：“……怪物！”

　　从心灵到肉身，这个人根本就是怪物！

　　紧接着邪神又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自己明明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信息，却依然无法控制她！

　　44%!
　　50%!
　　56%!

　　数值还在攀升，这时百名取的力量已经全面超过了她。那是一息间便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都无法撼动的力量

　　邪神彻底慌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让一个无爱者觉醒了。她后悔自己删减了百名鸿的另一半记忆，只让她看到百家的丑恶。现在她失控了，邪神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暇管理自己的音频，她让自己那混着和着男女老少的怪异声音穿透风暴，“喂，百名取！百名取！你能听到吗！！”

　　邪神焦灼地想：是！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你看，大家以后都是魔物了，就不要彼此争斗了吧？！

　　这令人厌恶的声音让百名取的魔化暂停了，新任魔头从记忆中挣脱出来，看向邪神。

　　百名取从邪神充满恐惧的眼睛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白发红纹骨质鳞甲的人形怪物。哦……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源源不断的力量变异再变异、分裂再分裂，它们如聚变的核能汇聚在灵脉中，不断爆发的力量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从现在开始，她要将所有拦在她眼前的阻碍摧毁！
　　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邪神呢。

　　邪神不停地和她说些什么，百名取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笑了一下。

　　那笑容是温柔的，仿佛历尽沧桑后见到自己同族，流出的那种温暖的笑容。但邪神很快就发现这是自己的幻觉，因为百名取在下一秒——用她坚硬的骨质化的右手，直接扼住邪神的咽喉，把它提了起来！

　　邪神：“！！”
　　“放开我！——不，你冷静点！你仔细想想，现在你我是同族了，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厮杀了！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去杀光残害我们的人类！”她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百名取单手掐住她，她看着邪神时眼中的温柔还在，那不是错觉，但那份温柔中夹杂着邪性的嘲弄，显得更可怕了。她声音森冷如刀锋，切开它最后的希望。
　　“小东西，只有无爱者才是我的同族。你，是吗？”

　　你是吗？

　　你是吗？

　　你是无爱者吗？

　　邪神当然不是。可她这句话却化作一把钥匙，忽然间打开了它封闭的记忆之门。

　　或许这就是走马灯。人在受到死亡威胁时会快速浏览自己的一生，在其中寻找脱困的办法。

　　她的记忆回溯到了混沌蒙昧的诞生之初。在这之前，这段记忆一直笼罩在迷雾中，无论她怎么追寻，都只能得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她在这最后的时刻找到了钥匙，迷雾消失了，这段记忆终于展现出它真正的面目。

　　——昏暗的地下室，乱七八糟的仪器和连接线路，她在培养皿中透过浑浊的液体，看到了一张脸……

　　邪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难怪她从见到百名取第一面起，就毫无缘故地畏惧她，难怪她总是莫名很在意她身上偶尔流露的气息，难怪她总是莫名其妙因为百名取的一个表情而觉得亲切！

　　因为它在很久之前、在自己诞生之初，就见过她！！

　　——“不，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邪神奔溃地尖叫。

　　绝望！

　　绝望！

　　绝望！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她早该知道的，“母亲”根本不打算让她活命，否则“母亲”就不会让“邪神”与“噬神”共生！

　　那百名取呢？“母亲”和她认识吗？她们是什么关系？！是“母亲”派她来除掉它的吗？为什么？！

　　但是！但是！
　　百名取之前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信息。她是完完全全在接到任务后，
　　才知道她的存在，和组织没有一点关系！

　　她根本不认识“母亲”！！！

　　怎么会这样？！而且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她为什么会在十年前就看到已经成年的百名取？！

　　这一定有古怪！！

　　邪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她想和百名取解释，但死亡的审判已然落下，她根本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她的手脚在空中挥舞，试图让百名取理解她的意思：“你听我说，我们相遇这件事有古怪！如果你愿意听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不要杀我！我愿意做你的仆人，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但它的请求怎么可能有用？百名取变成这样，可是拜它所赐。有什么古怪，等她杀了它，再夺取它的记忆就知道了。

　　她用拇指按住邪神的头，动作像是在捏死一只虫子。她依然在微笑，但那笑容里是如血浆般黏稠的温柔，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充斥在她漆黑的眼眸中。

　　【不要杀我！】

　　在那片污浊的黑泥精神之海中，属于人类婴孩的灵魂，无助地哀求她。

　　那抹灵魂像独自漂泊在黑暗的海域的小船，随着风浪颠婆，看起来随时能够倾倒。

　　百名取一直以为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已经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救她，因为概率太低了，她根本没想过小女孩居然能撑到现在。

　　【求你……不要杀我……】

　　百名取的手指，从邪神的脑袋上移开。

　　但死亡的丧钟并未停止演奏，因此邪神的死亡，只是短暂地推迟了。

　　在本丸坠入心相世界前，有人破门而入。他们是百名鸿和带着堀川赶来的其他刀剑。

　　他们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神情各异，但最后都变成了沉重的悲伤。尤其是百名鸿这个人从来都是只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男儿，见到她的一瞬间居然当场落泪。

　　百名取下意识伸手，但她立刻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鳞甲和骨刃。

　　……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于一片崩裂的空间前转身。

　　现实终于验证了堀川的猜测，他向着她的背影大喊：“主人！不要！！”

　　然后，天崩地裂，本丸世界直接从第三维度整个嵌入属于高维的心相世界！从虚变实，从实变虚，规则扭转，乾坤移位！

　　——这就是百名取的力量！

　　这！就是她魔化后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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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邪神真心认为百名取是怪物，从百名取的记忆里看到的她坑般若的那些细节，这人干事？
开始了！开始了！百名取开始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