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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38章 范蠡受罚(3) ...

  •   三日过去了,沮鞑走进殿内,对夫差摇了摇头。
      那日一怒之下,将范蠡关进了牢笼,并放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身上负伤,在笼中暴晒三日,滴水未尽,可沮鞑每日回来报告给他的消息,依然是:没有消息。
      据说,范蠡自从进了牢笼,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态度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抱怨,什么都没有。
      而这个“什么都没有”才是令夫差最为恼火的。
      夫差听罢恨声道,“好,就让他在里面呆着吧,我看他能呆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两日,傍晚时分,天气溽热极了,令人焦躁不已,夫差无心在殿中听大臣们唠叨,众人散去,他便带着沮鞑走了出来。
      突然,天边一道霹雳!
      终于,要下雨了。
      “大王!”
      沮鞑唤了一声夫差,夫差的脚步明显不是向自己的寝宫走。
      “大王,眼看着要下雨了……”沮鞑提醒着。
      可夫差却道,“不过一场雨,奈何得了寡人。”
      夫差继续向前走着,沮鞑赶紧差遣人回去取伞。
      夫差让宫人们都退去,只带了沮鞑一人,安静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积蓄了多日的大雨倾盆而下。伞还没有拿来,沮鞑急着对夫差道,“大王,请以身体为重!”
      夫差却向他做了一个静声的动作,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前方。
      广场的空地上,一个一人高的木笼里,缩着的那个狼狈不堪的人——范蠡。
      豆大的雨点砸在木笼上,砸在范蠡的身上,劈里啪啦的。一直闭着眼睛的范蠡,慢慢睁开眼。雨打着脸,眼是很难睁开的。范蠡就着满脸的雨水,抹了把脸,洗去了连日来的汗水与脏污。真的好舒服。
      他的唇干裂得厉害,如果不是这场雨,或许,真的会死掉吧。他仰着面,张开嘴,任雨水自在地灌进嘴里,他真的渴极了。
      极力仰起的脖颈,牵扯到了肩窝的伤,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士兵们都跑去躲雨了,没有人在看着他,所以,他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伪装那种淡定、从容和坚强,以及维持自己最后仅有的尊严。他捂着肩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全部落进夫差的眼中。
      伞来了。
      头上瓢泼般的大雨瞬间止住,雨水顺着夫差的发丝、脸颊、从他的下颌滴落,又有的顺着他的颈项向下滑落。
      整个世界都是大雨的声音,打在伞上,打在树叶上,打在地上,喧躁,却又如此寂静。
      静地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人的痛苦的表情,和另一个人失落的眼神。
      夫差的眼神中的失落,深深震撼了沮鞑。沮鞑不敢再看,赶紧后退一步,举着伞,站到了夫差的后面。
      雨幕像一面屏障,挡在他与范蠡之间,他们像是站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又像是各自缩在同一个世界里。眼前范蠡的狼狈与痛苦,变得模糊,又异样地清晰。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他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方法,范蠡却依旧如此倔强,不肯臣服,他总不能真杀了他吧?
      以他过去的性格,早就该将此人杀了痛快,既然不能为他所用,留着又有何用?可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以前觉得,只要赢了范蠡,范蠡就会欣赏他、佩服他,臣服于他,然后他就可以进一步地拥有这个人,现在看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地这么想。勾践败了,范蠡没有离开他;正如他赢了,范蠡也不会臣服他一样。
      似乎得到范蠡的心已是奢望,夫差前几天闷闷地想,那干脆就得到范蠡的人吧。
      范蠡天天在他眼皮底下,就如同入口肥肉不能享用,天天看得他心痒难耐,看得他生气。他也想过,不管不顾,命人把范蠡拿下,然后,直截了当地得到这个人,何必费那么多周折。但一想到范蠡的性格,那唯一的结果,差不多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他想他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他要他的心,他想要一个完整的人。况且论范蠡的才华,他也不忍心这样,仿佛如果这样做就折辱了范蠡似的;而论范蠡的武功,他掂量了一下,那估计得是一场恶斗……
      他该拿他怎么办呢?
      他与范蠡间的一切,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曾经的想象。
      当所有的愤怒、赌气、恨恶——所有的情绪都散去后,夫差的心底,只剩一片寂寞与悲凉。
      夫差头疼地厉害。
      他就这样在雨中站着,凝视着对此一无所知的范蠡,直到暴雨过后。

      回宫时,宫里已经掌了灯。
      一直跟在身后,陪着夫差的沮鞑犹豫了一下,道,“大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见夫差示意,沮鞑道,“臣还记得大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王曾送给大王一匹骏马。此马英姿雄健,日行千里,大王当时十分喜欢,只是那马性子很烈,极难驯服。”
      夫差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沮鞑道,“大王当时年轻气盛,与此马较上了劲,日日想要驯服它。”
      夫差道,“最后,此马不堪重负,终于有一次,跌伤了脚,再也不能骑了。”
      “是的,”沮鞑道。
      夫差明了道,“范蠡就是那匹烈马。”
      沮鞑笑道,“大王英明。范蠡此人天纵奇才,但却冥顽不灵,极是愚忠,但以大王的智慧,臣想,大王肯定会有其他的办法降服他。”
      夫差道,“你是怕,寡人对他太严厉,他有一日会像那匹烈马?”
      沮鞑道,“臣闻勾践当年,数次去山中请范蠡相助,都被范蠡拒绝了,但勾践也并没有放弃,不仅与范蠡以兄弟相待,还为他报了父母之仇,直到数年后槜李一战,范蠡才相助于勾践。像范蠡这样的人才,君王没有谁是不想得到的,所以,大王应该更有耐心才对。”
      夫差听罢,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沮鞑,没想到你跟随我多年,如今也可深谙人心了。”
      沮鞑却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大王,当年您与范蠡一战,臣亲眼目睹,范蠡此人武功谋略臣亦佩服不已,若大王能获得此等人才真心顺服,自然是我吴国的运气。”
      夫差听罢,再次望向窗外,是啊,他早该换个方法来对付范蠡了。
      其实范蠡在那受苦,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何必呢?
      以前,所有进了宫的女人都是对他投怀送抱,极尽全力想争得他的注意,无需他费什么力气,而如今,没有追求过人的夫差,似乎开始有点开窍了。
      夫差想着,又看了看沮鞑,连沮鞑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思,他是不是对范蠡有点太过于专注了?这么容易让人猜中心思,可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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