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8、 玉颜桃花倚红妆

　　茉莉草草吃过饭，也不理蓝天涯，跟小二回了房间。只见房内香炉小几，牙床罗帐，活脱一个女子闺房，华丽而又不失雅致整洁。转过仕女屏风，浴盆内热气蒸腾，花瓣、浴盐、香精、发油等洗浴用具一应俱全，两个小丫头垂手待立。
　　茉莉眉头稍松，自下山后一路奔波，还未好好洗过澡，此时又车马劳累，便由人伺候着洗了个澡。料想以蓝天涯的精明，不会任由自己逃出去，也不费心思，早早歇下了！
　　是夜，皓月当空，万籁寂静，蓝天涯一手持杯，一手持壶斜坐屋顶，微风徐来，衣带翩翩，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忽而，眼前浮现出一张狡笑的面孔来，心中一动，很想看看那个乖张的小丫头在干什么。
　　展开身形，纵身来到茉莉房外，见灯还亮着，掀开窗户，跳了进来。却不见茉莉身影，眉头微皱，难不成又让这小丫头逃走了？忙上前两步，伸手揭开罗帐，一张无邪的睡颜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展现在眼前：浓淡适宜的秀眉，卷曲的睫毛，微翘的薄唇，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蓝天涯静静地看着这张睡颜，一时恍惚，好像自留意这小丫头起，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安静的一刻，每次见她，不是眉飞色舞，就是皱眉大怒。
　　像是感到有人窥视似地，熟睡的人转个身，秀眉微颦。蓝天涯的心也跟着微微一荡，不自禁地伸手想抚平她的眉角。手到途中，猛然惊醒，忙缩回手，转身出了罗帐。摇头轻笑，“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如此环境下，还能安然入睡！”说完又轻轻掀开窗户，跳了出去。
　　待蓝天涯走远，床上的熟睡人突然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将手中紧握地匕首，又放回了枕下，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第二日，两个小丫头拿来了换洗衣物，纱衣罗裙，缎袄绸带，极是华贵，另一个托盘内珍珠、玉石，金钗、步摇琳琅满目。茉莉见全是女子装束，怎也不肯换，不管她是危言恫吓还是软语相求，两个小丫头就是不敢给茉莉取男子衣物，无奈只得穿衣，选了几件简单首饰装和几颗珍珠装点一下，出了房间。
　　迎客居一楼，蓝天涯坐在桌前惬意的吃着早点，心里想着如何向茉莉报那摔马之辱，忍不住嘴角微扯。见茉莉还未出来，心中不耐，便唤小儿前去催促，连唤几声，见小儿毫无反应，只盯着二楼楼梯口出神，心中好奇，抬头望去，见一白衣少女倚栏娉婷而立，不由得也是一怔：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可是蓝天涯仍觉得不足以形容眼前之女子，她十分美丽之中，三分英气，三分慧气，三分傲气，还余一分灵动之气，叫人不忍亵渎，不敢亵渎。
　　茉莉站在楼梯口，见老板和店小二都盯着自己，心中不悦，冷冷瞟了众人一眼，径自下楼，那客栈老板和店小二对上茉莉清冷的眼神，都不禁打个激灵，低下头去。
　　“小丫头这一打扮真可谓国色天香，叫人移不开眼啊！”蓝天涯冲茉莉眨眨眼道。
　　茉莉戒备地看了蓝天涯一眼，低头吃东西，心中却极不安，弄不清他到底是看上了自己身上的两件武林宝物，还是另有所图。忽想起蓝天涯昨夜的举动，心中一沉，抬头见蓝天涯早已放下碗筷，正笑嘻嘻的盯着自己，脸一红，随即又沉下脸，出了客栈。
　　不一会儿，蓝天涯也骑马尾随而来，挨到茉莉身边道：“小丫头，你说咱们上哪里玩好呢？”
　　茉莉没好气地道：“我说上哪儿便上哪儿吗？我功夫不及你，受制于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蓝天涯却蛊惑一笑道：“自然如卿所愿！”
　　茉莉一愣，随即笑道：“听闻洛阳牡丹甲天下，一直无缘一见，现下正值牡丹花开，我们去观赏一番也不错！”
　　蓝天涯眼珠一转道：“好主意，不知这洛阳牡丹比卿之容貌如何？”
　　茉莉心中恼怒，却无法可施，大叹倒霉，十四年来，还从未这般窝囊过。
　　由于茉莉和蓝天涯容貌、打扮皆出众，不时引人注目，茉莉心中不悦，硬是换了男装。两人一路行来，吃住无一不精，而且均是事先安排好的，茉莉知蓝天涯乃一门之主，自有人随行打点，也不奇怪，只是暗暗佩服这些人竟隐藏的如此隐秘，自己丝毫未发现不妥之处。
　　那蓝天涯见识广博，而且极富文采，一路上指点风景，讲些历史故事，江湖奇闻，茉莉也听得津津有味。说实话此人除了功夫比自己好，偶尔爱调戏自己几句外，还算是个不错的游伴。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已进了河南境内。这两日来，茉莉见蓝天涯心不在焉，似思虑什么，想来是他教内事务，也不好追问。
　　夜间，茉莉听得屋瓦微响，窗外人影一闪而过，忙追了出来，远远躲在大树后。见一个黑衣人正向蓝天涯汇报什么，隐隐只听得什么“杨棠”、“青衣阁”等，蓝天涯听得眉头紧皱，不知吩咐了什么，黑衣人一行礼，又飞奔而去。
　　茉莉正欲离去，蓝天涯慵懒的声音传来，“如此夜色，小明澈这就走了，多可惜啊！”
　　无奈，茉莉只得现身，见石几上摆着酒菜，便坐了下来。
　　蓝天涯斟上一杯酒，暧昧道：“良辰、美酒、佳人相伴，人生惬意莫过于此啊！”
　　茉莉瞪他一眼，强压下心头怒气。这一路来茉莉都数不清被这登徒子轻薄过多少次了，虽然仅止于言笑，仍是难以忍受。有时蓝天涯眨眨眼，都能惹得茉莉勃然大怒，无奈技不如人，只得苦苦隐忍。现今之际，唯有想法到洛阳与师兄们会合，再和他算账。茉莉曾几次和宋定风等人提及洛阳牡丹，笃定师兄们定会来洛阳寻她。本来茉莉怕被师兄们寻到，想绕过洛阳，现在却只盼着能尽快联络到师兄们，到时哼哼……想到如何报那轻薄之辱，茉莉不由得冷笑出声。
　　蓝天涯见茉莉忽怒忽喜，脸上表情变换不定，好笑地伸出手指在茉莉眼前晃来晃去，“喂，小丫头在想什么呢？想我如此天人之姿，小澈儿却还心猿意马，真叫人伤心啊！”说着还无限幽怨地叹口气。
　　茉莉挥开他的手，拍几怒道：“什么‘小澈儿’，我叫赵明澈！”
　　蓝天涯见茉莉横眉竖眼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刚才沉郁的心情一扫而逝。
　　茉莉见蓝天涯哈哈大笑，愣了愣，又泄气地坐了回去，闷闷地喝了杯酒。
　　蓝天涯止笑道：“不见你发怒地泼样，还真以为你是个名门闺秀，豪门淑媛呢！”
　　茉莉也毫不示弱地冷嘲道：“我也看不出你一个登徒子，有何本事统领御剑门！”
　　蓝天涯眨眨眼道：“所以我才要小澈儿与我同行，好方便你就近观察，加深了解啊！”
　　茉莉告诉自己要忍耐，再忍耐，抓起酒杯猛灌一口。
　　“咦，这酒杯好像是我的，剩下的半杯酒，我还没……”
　　未及蓝天涯说完，茉莉猛呛一口，难受地咳嗽两声，再也忍不住，挥鞭向蓝天涯扫了过去。
　　蓝天涯向后跃开，朝茉莉戏谑笑道：“不得了，小澈儿恼羞成怒，又要发泼！”
　　“你给我站住，不要脸的小贼，我非拨了你的皮不可！”茉莉说着又扑了上去。
　　蓝天涯且避且让，茉莉急不择招，两人如市井无赖斗殴般缠斗在一起。
　　第二日，茉莉得意洋洋地坐在马上，扭头看了蓝天涯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蓝天涯瞥了茉莉一眼，手指轻柔着左眼角的乌青，凉凉道：“果然，泼妇最擅长的就是骂街和斗殴！”
　　茉莉笑道：“我若是泼妇，你就是泼皮无赖一个！”
　　蓝天涯邪邪笑道：“是啊，泼妇无赖天生一对呢！”
　　茉莉脸一红，啐了他一口，策马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