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7、 等闲识得桃花颜

　　茉莉顺着杨坚的目光瞧去，不由得也是一愣。茉莉从小自负美貌，自认美男子也见识过不少，大哥自不必说，太子哥哥和三位师兄也是少见的俊秀人物，可见到眼前之人仍不得暗赞一声。此人不过二十一二岁，剑眉英挺，凤目潋滟，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乌黑的缎发随意绾在脑后，更添几分不羁，几分狂傲，只随意的一站，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忽地，来人将目光转向了茉莉，肆无忌惮地周身打量。茉莉对上他赤裸裸的目光，脸一红，随即大怒，还从不曾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理，见杨坚手紧握剑柄，知这人大有来头，未必惹得起，只得隐忍，冷着脸饮酒。
　　这年轻公子自茉莉和杨坚进酒楼起，目光就未离二人，当听见茉莉提及康乐王世子时，冷笑两声，喃喃自语：“想见识见识吗？”当下站起身，持酒杯走上前来。不待杨坚说话，已举杯道：“多日不见，杨兄一切可安好？”又转身对茉莉邪气一笑道：“在下谢亚天，和杨兄相交多年，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茉莉见此人目光轻浮，心下更怒，脸若凝霜，冷声道：“免尊姓赵，草字明澈！”又试探地瞟了杨坚一眼。
　　杨坚抓着剑柄的手微松，也强笑道：“不想在此处遇见谢兄，真是幸会！”
　　那谢亚天也不待茉莉二人邀请，自行入席，举杯劝饮，十分畅快。
　　茉莉见杨坚神情，知来人不善，也不点破，只顾闷头吃东西。“赵公子，赵公子……”茉莉抬头见谢亚天笑嘻嘻的望着自己，方才忆起这“赵公子”是在唤自己，忙答应一声。
　　“听赵公子口音，不似本地人，不知因何事来此地呢？”谢亚天目光灼灼地问道。
　　茉莉瞥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乃京城人氏，见春光无限，出门游行，并无它事！”
　　那谢亚天抚掌笑道：“如此正好，我近来无事，正想着出门踏青，正好与两位结伴同游，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坚心下一惊，面上却强笑道：“杨兄此意正合我心！”
　　茉莉心中不快，起身告辞道：“小弟不胜酒量，再饮恐怕要出丑，先行一步了！”
　　杨坚也跟着告辞，两人快步出了醉风楼。
　　茉莉向杨坚问道：“那人可是你的对头？”
　　杨坚点头不语。
　　“他功夫比你高吗？看你对他很是敬畏，他是什么人？”茉莉追问道。
　　杨坚凝重地看茉莉一眼道：“别再追问了，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今天晚上你就回无游山，我派人接应你！”
　　茉莉虽任性，却也知轻重，此人定然不好对付，点头道：“你呢，他是来杀你的吗？”
　　杨坚沉默一会儿道：“生死有命，再说我也不是好对付的。倒是你，一个女孩家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不可再任性。”
　　茉莉黯然地点点头，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半夜时分，杨坚轻叩茉莉房间窗户，茉莉闪身跳出房间，杨坚将包裹系在茉莉身上叮嘱道：“东城门外，我已叫人备了马匹，出城后自有人接应你，路上一切小心！”
　　茉莉点头道：“你自己也多保重，要不我把这金丝软件借给你穿吧！”茉莉心里颇感激杨坚这几日的照顾，也不想他遇难。
　　杨坚心里一丝暖意划过，强笑道：“你这小丫头看上去精明无比，怎如此轻信与人，不怕我强占了你的软甲不还吗？”
　　茉莉摇头道：“不还便不还吧，我留着也无用，若能救你脱险也是好的！”
　　杨坚拉着茉莉，手边走边摇头道：“你还真是大方，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为这宝衣葬送性命，你却说无用！”
　　茉莉刚想说话，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茉莉和杨坚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斜倚在屋顶，白衣黑发随风舞动，仿若天人，只是嘴角一丝淡淡的邪笑，破坏了这份出尘，正是谢亚天。
　　“两位仁兄好兴致，秉烛夜游，怎可缺了小弟？”谢亚天单手托腮，懒洋洋的道。
　　茉莉和杨坚对望一眼，均知今夜难以走脱。杨坚沉声道：“你先回房休息，我和谢兄有些话要说！”
　　茉莉担忧地看了杨坚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杨坚纵身上了屋顶，向谢亚天躬身道：“不知门主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谢亚天随意弹弹身上的灰尘，悠然道：“听闻你夜闯青海派，将百草灵玉盗了出来，青海派可是全门出动，到处搜寻你呢！”
　　杨坚皱眉道：“百草灵玉我并没有偷得，青海门人怕是在寻找这位赵公子，他乃宋逸掌门的爱徒。”
　　谢亚天轻笑一声道：“赵公子？怕是位姑娘吧，这小丫头对你不错啊，连金丝软甲也肯借给你！”
　　杨坚身子一僵，片刻后道：“我与这位赵姑娘不过相识几日，并无瓜葛，她非江湖人，也不知门主身份，还望门主高抬贵手，放她回山吧！”
　　谢亚天玩味地看着杨坚，淡淡道：“你若不想我伤了她，就离她远点，听闻湖州一带的分舵不太平，杨堂主亲自走一趟如何？”
　　“门主……”
　　杨坚还欲说什么，谢亚天挥挥手打断他，眼睛微眯：“怎么，杨堂主想抗令不尊吗？”
　　杨坚沉默半晌，叹口气，躬身接令去了。
　　第二日，茉莉起床后，等候多时，不见杨坚，伸手欲敲门，不料门突然打开，一张蛊惑人心的笑脸放大在眼前，茉莉一愣，惊慌地退开两步，冷声道：“怎么是你，杨大哥呢？”
　　谢亚天不语，只邪笑看着茉莉。茉莉被他瞧得大怒，刚想发作，谢亚天却开口道：“眉似远黛，眸若秋水，肤如凝脂，姿胜惊鸿，赵小弟若是女儿身，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茉莉暗道不好，难道他已认出自己是男扮女装了？忙收敛心神，轻摇折扇，干笑两声道：“谢兄说笑了，小弟已等候多时，不知杨兄哪里去了？”
　　谢亚天上前握住茉莉的左手，挤眼道：“杨兄有要事，先走了，嘱我随身保护你，必要你尽兴而归，咱们这就出发吧！”
　　茉莉心里已料定七八分，定是这登徒子将杨坚支开的。杨坚的仇家无非是门派之争结下的，看杨坚对他的态度，他定是御剑门中大有身份的人。茉莉斜眼瞧谢亚天一眼，此人不同于大哥那种凡事皆在掌握中的淡定，却自有一股我行我素的狂傲不羁，堪堪与大哥平分秋色，猛地想起一人来，心一跳，抬头，差点撞到谢亚天怀里，忙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冷脸走开。谢亚天哈哈大笑地跟了上来。
　　茉莉坐在马上，冥思苦想怎样甩掉这个丧门星，暗叹出门不利，郊外虽是花红柳绿，万紫姹红，也无心欣赏。那谢亚天却一路指指点点，好不开心。
　　“如此美景良辰，无曲不欢，不知赵小弟可愿锦上添花，吹奏一曲呢？”谢亚天坐在马上懒洋洋地道。
　　茉莉心中有气，斜他一眼道：“在下才疏学浅，怕坏了谢兄兴致！”
　　谢亚天扬眉轻笑道：“也是，本公子学富五车，文采出众，平常的俗音也难以入耳，赵兄既有自知之明，那便罢了！”
　　这一番话听得茉莉怒气又生，想她在无游山七载有余，武功倒还罢了，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是极为自负，当下掏出玉笛聛睨道：“谢兄既是行家，还要请指教一二！”
　　当下沉一口气，平复情绪，朱唇轻启，玉手挑抹之间，清亮的的笛声流泻而出，如珠玉落盘，似山泉叮咚，隐隐有一丝洒脱不羁之气。谢亚天不意茉莉笛技如此高明，竟也沉浸其中，一时间，仿若只剩这一天一地和无限的风景与自己相伴。
　　茉莉斜眼偷看谢亚天，见他双目微闭，神情陶醉。不由得嘴角微扬，长鞭如藤缠向蓝天涯颈部，蓝天涯听得破空声响，大惊，待要抵挡已然不及，见长鞭袭来，忙后仰平贴马背，长鞭贴面呼啸而过。斜目却见茉莉左手持玉笛疾向右肩点来，蓝天涯皱眉，身形微挫，右手欲抓他手腕。茉莉不待她近身，左手腕微转，玉笛横扫向他右肘。谢亚天见茉莉变招奇快，暗赞一声，右肘一沉，手指已抓住玉笛，轻轻使力，已将玉笛抢了过来，双眉一扬，挑衅地看着茉莉。
　　茉莉也不恼，暗聚内息，长鞭忽如枪，刺向谢亚天喉部。谢亚天一呆，侧身避过，左手欲夺长鞭，却见长鞭如蛇芯般点向手腕，忙将左手缩回，右手玉笛横挡，不料，软鞭缠上玉笛。只见茉莉持鞭之手微抖，谢亚天手中玉笛已飞出，茉莉伸手接过。
　　谢亚天哈哈大笑：“好功夫，致柔而至刚，‘百炼绕指柔’果然名不虚传！”
　　茉莉得意一笑道：“再来！”
　　玉笛扫来，谢亚天也随意拆招，见茉莉笑得诡异，暗中提防。见长鞭袭来，低头避过，却见软鞭绕过自己，击上了马背，马儿吃痛，不断嘶鸣。
　　谢亚天忙握缰控马，刚稳住身，茉莉长鞭又刺向了马股，马儿发狂，疾驰起来，谢亚天大急，连纵缰绳，却是无效，马却只向前狂奔。茉莉哈哈大笑，策马驰向一条岔路，也疾奔起来。
　　终于摆脱了两个大瘟神，茉莉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这一日，茉莉到了一个靠湖的小镇，见天已近黄昏，打算在这小镇上歇下。见前面一个红木招牌上面三个烫金大字“迎客居”，大厅内灯火辉煌，甚是豪华，可门厅外却人迹稀少，有些冷清。
　　茉莉牵马上前，见无人招呼，便叫道：“小二哥，有财神上门来了！”
　　那店小二见茉莉长相俊美，衣着华丽忙上前作揖赔笑道：“这位公子爷可对不住了，今日本店不招待客人，还请公子见谅，另寻住处吧！”
　　茉莉奇道：“你这开店做生意，既有客人上门，哪有不招待的道理，我又不会缺你银子！”
　　那小二陪笑道：“公子不知，昨天有位豪客，花双倍的价钱包下了整个迎客居，不准我们招待其他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茉莉道：“只一个人怎住得了着许多房间？我倒要见见这位豪客，请他高抬贵手，给我一个栖身之榻！”说着就要进门，那店小二见茉莉举止不凡，也不敢得罪，求助地望向老板。
　　茉莉在小儿犹豫之间，已进了大厅，可看到坐在大厅中间的背影后，马上就后悔了。
　　“赵小弟，为兄可在此等候多时了”谢亚天邪笑着转过身来。
　　茉莉看着这张笑脸，没好气地道：“你堂堂一门之主，怎的如此不知羞，跟着我干什么？”
　　谢亚天却道：“这大路朝天，只许你走，我就走不得吗？依我看准是你这俏丫头见本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喜欢上本座，所以就跟来了！”
　　“你、你这个登徒子！”茉莉气结，还从未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而且还如此大胆地调戏她，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让他吃足苦头。
　　谢亚天见茉莉横眉竖眼的样子，大笑起来嘴里不停地道“有意思”、“有意思”。
　　茉莉气冲冲地来到桌前，冷声道：“小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快快上来，爷我饿了！”
　　谢亚天止笑向茉莉道：“我倒是很奇怪，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御剑门门主的？”
　　茉莉冷哼一声不理他。那谢亚天也不为意，暧昧道：“你不会真的看上本公子，暗中遣人打听的吧？”
　　茉莉一拍桌子，正想发作，谢亚天忙扶住茉莉双肩，软声道：“好，好算我说错了，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茉莉嫌弃的拍掉他的手，冷声道：“你武功极高，还是杨大哥的对头，而且又长成这副样子，江湖中，除了蓝天涯，我可想不出第二个！”
　　谢亚天即蓝天涯眨眨眼道：“你这话是褒是贬呢，我就权当是你在夸奖本座了，赵小姐认为本作如何，比之康乐王世子又如何？”
　　茉莉斜眯他一眼道：“远远不如！”
　　那蓝天涯俊脸一阴，气氛顿时说不出的冷凝，忽而又大笑：“那定是赵小姐对本座了解尚浅，无妨，本座允你跟在身边，慢慢观察！”
　　茉莉无语，彻底被气得无语了，空对着满桌的佳肴，却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