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6、初入江湖染尘埃

　　第二日，茉莉在林鸟的翠鸣声中醒来，不见杨坚，起身打量四周，却见杨坚拎着一只山鸡从树林深处走来。茉莉暗责怪自己竟如此熟睡，低头见自己身上还披着杨坚的外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来你伤势大好了！”
　　杨坚点头道：“你们青海派的金疮药也这般灵效，伤已好大半了！”
　　茉莉摇头不语心道：“这金疮药乃大内秘制，青海派却去哪里寻这许多珍贵药材。”
　　两人吃过东西，又行了大半日才出了树林，到了另一个镇上。茉莉对杨坚抱拳笑道：“昨日之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杨堂主不要和我这小女子计较，咱们就此别过吧！”
　　杨坚看了茉莉一眼道：“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个女子，又无江湖阅历，就算聪明机警，也难免吃亏，我看还是送你回无游山吧！”
　　茉莉皱眉道：“我还不容易才逃下山，就算现在回去，师父也要责罚我的，横竖不如玩个痛快，再说，过不了几日，师兄们就会寻到我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杨坚摇头道：“此次不同，追杀我的那些人，见你和我在一起，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再说他们一定也猜到你身藏金丝软件，必来抢夺。”
　　茉莉满面沮丧，深悔不该和他牵连在一起。
　　杨坚见茉莉眉头紧皱心中一软道：“你想去哪里呢？不如我护送你一段吧！”
　　茉莉大喜道：“那再好不过！”
　　于是，两人在镇上买了马匹食物，又匆匆出了小镇。茉莉向杨坚询问道：“人都说苏杭一带，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咱们就去那里踏青如何？”
　　杨坚见茉莉满面期待地望着自己，不由点头道：“好，最近我也无甚要事，一起去吧，你叫什么名字？”
　　茉莉双眼一转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姓赵，我爹妈给我取名茉莉，我嫌太俗气，便自己取名叫明澈，清明之明，清澈之澈，你就叫我明澈吧。”
　　杨坚笑道：“还是‘小莉儿’好听些！”
　　茉莉瞪眼道：“我现在着男装，哪有叫这么小气的名字的？不许你乱叫。”眼珠一转，忽一鞭打在杨坚坐骑臀上，马儿立即狂奔起来，杨坚出其不意，险些被摔下马来，忙抓紧缰绳，瞪了茉莉一眼，茉莉娇笑着赶了上来。
　　夜间，洞庭湖畔，星火点点。栖霞山庄内一白衣男子背对月光抚琴，修长的手指揉、挑、抹、捻之间悠扬琴声流淌而出，琴声婉转回旋，如清泉飞溅，玉石相击，清脆悦耳；渐渐地琴声低缓，几不可闻，似情人低语缠绵，又似花绽静夜，说不出的朦胧迤逦。倾泻的月华，极动而又极静的琴声，淡淡的背影交织在一起，使人仿若置身梦境。
　　神色匆匆而来的两人，就这么遥遥的望着那出尘的背影，一时间忘却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也远离了尘世纷争，只陶醉在这温柔的夜色之中。好一会，两人才回过神来，琴声早已止歇，忙上前参拜。
　　抚琴的男子随意地挥了挥手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那身穿青袍的大汉躬身道：“门主赎罪，属下无能，未能擒下杨坚！”
　　那男子“哦”了一声道：“百草灵玉可在他身上？”
　　另一紫衣大汉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八成在他身上，杨坚下山后，青海派数十名全部弟子下山搜寻而来！”
　　那男子“嗯”了一声皱眉道：“看来，百草灵玉他一偷到手了！”
　　“有一件事，有些奇怪，”那青袍大汉皱眉道：“杨坚下山后，好像中了毒，浑身无力，身边却有一个俊美少年相护！”
　　那男子奇道：“中毒？可查清了那少年是人么人了吗？”
　　青衣大汉摇头道：“从无游山下来，那少年就与杨坚在一起，用长鞭，鞭法极似当年开封白家的鞭法，可又有些诡异之处。”
　　抚琴男子问道：“如何诡异之法？”
　　那紫衣大汉接口道：“那少年银鞭忽柔忽刚，能如长枪棍棒般抵挡劈砍，有位属下还被她长鞭透穿左肩。”
　　那男子沉吟道：“听你所述，莫非当年张家逃出的孩童归了青海派，而且还练成了青海派的绝技‘绕指柔’，可怎么没听说过青海派有这么个人物？他若是青海派弟子，怎会和杨坚同行？”
　　青衣大汉也摇头道：“属下也百思不解，若张家的公子还在世，现在也二十一二岁了，可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而且……”青衣大汉顿了顿，犹豫道：“那失踪多年的‘金丝软甲’应该在那少年身上！”
　　那抚琴男子背影微动道：“可曾确定？”
　　青衣大汉道：“当日动手，那少年背心被刺中一剑，可长剑折断，人却浑若无事！”
　　抚琴男子轻笑道：“有意思，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本座亲自会会他们。”
　　紫袍人道：“恐怕来不及了，白坛主可能已经动手了！”
　　那男子道：“你先吩咐下去，将所有行动先取消，我自有安排，”
　　两人躬身接令，告辞而去。
　　此时泰山顶上，茉莉和杨坚正被突如其来的几个黑衣人围攻，茉莉知杨坚武功极高，也不怎么惧怕，只是可惜了这泰山的日出。
　　杨坚起初不愿伤人，见对方毫不留情，击退攻上的三人道：“看来门主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为首之人哼道：“想活命也成，交出百草灵玉！”
　　杨坚冷声道：“百草灵玉不在我身上！”
　　黑衣人喝道：“既如此，你受死吧！”说着与众人攻上。
　　杨坚右手拔剑，一时间剑势纵横，寒气逼人，剑光所到之处鲜血飞溅，顷刻，已有两人受伤倒地。茉莉还是初次见如此血腥场面，不由得脸色发白，手足发颤。忽然大石后面又奔出三个人，朝茉莉攻了上来，茉莉急忙挥鞭阻敌。茉莉鞭法虽奇，但无对敌经验，此刻又受惊吓，破绽连露，险象环生。
　　杨坚见茉莉形势凶险，欲上前相助，无奈抽身不得，焦急之下心神微乱，左臂被刺中一剑。杨坚挥剑将人斩杀，脚下踢飞另外两人兵刃，纵身一跃，已挡在茉莉身前，将攻上来的三人逼开。茉莉刚喘口气，众黑衣人又冲了上来。
　　忽然几声沙哑的呼哨声传来，黑衣人立即止步，对望了一眼，齐朝山下奔去。
　　此时，太阳已升起，万道金光照着几具血迹斑驳的尸体，好不诡异，茉莉不自觉地打个冷战，发誓，以后再也不看日出了。
　　杨坚见茉莉浑身哆嗦，柔声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茉莉摇了摇头，杨坚紧紧拉着茉莉手，一言不发地下山了。
　　两人在泰安城中停留了几日，茉莉见杨坚伤口已痊愈，便要拉着杨坚到城里最有名的酒楼—醉风楼庆贺一番。茉莉穿戴妥当后，却发现自己自幼配在身上的碧玉不见了，想来是那日打斗落在泰山顶上了，心中十分不舍，叹口气，见杨坚在楼下等候便出了门。
　　由于茉莉容貌出众，衣着华贵，又斯文有礼，不时引得街上行人注目。茉莉心中得意，暗想以后定要和大哥比比，看谁更能吸引年轻的姑娘们。杨坚不以为然的横了茉莉一眼，责怪她不该如此招摇。
　　茉莉嘻笑道：“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杨公子却板着一张脸，莫非嫉妒本公子抢了你的风头！”
　　杨坚瞪了茉莉一眼，嘴角却掩不住笑意。说话间，醉风楼已在眼前，茉莉当先进去，招手对小儿道：“小二哥，可有好酒好菜，快些招呼你家公子！”
　　楼内的客人听着声音悦耳，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茉莉二人，待看清后又不禁有些呆愣，店小二当先回过神来，将茉莉二人迎向二楼。
　　此时，二楼西边角落里，一双黑亮的眼睛正静静地打量茉莉，暗赞声好，这少年郎十四五岁，白袍玉带，右手轻摇折扇，极美的脸上神采飞扬，举止、言谈潇洒自如，只是皮肤太过白皙，有些像女子。思及女子，目光不由得定在茉莉持扇的纤长手指上，意味深长地笑了。
　　茉莉与杨坚对饮一杯道：“我听肖师兄说，现在江湖上青年才俊辈出，真想见识一下啊！”
　　“哦，你倒说说，哪些人算得上青年才俊？”杨坚也饶有兴趣地道。
　　茉莉笑道：“眼前便有一位啊，杨大侠年纪轻轻便位居一堂之主，只身就敢闯青海派，武功胆识自是不必说了。”
　　杨坚苦笑一下道：“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损我呢，好继续说！”
　　茉莉续道：“我三位师兄和燕青师姐人称‘青海四秀’，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武功见识不输与你！”
　　杨坚点头道：“宋定风，待人温和而不失精明，张听涛处事沉着镇定，罗肖虽外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其精明干练之处不在两位师兄之下，那燕青虽是一女子，但剑法不输男子，你们青海派当真可谓人才济济！”说着瞟了茉莉一眼又戏谑道：“就一个未下过山的小丫头，也是心思缜密，他日若行走江湖，定是个翻天覆地的人物！”
　　茉莉哈哈大笑，向杨坚举杯道：“多谢杨公子吉言！”
　　茉莉放下酒杯又道：“听闻御剑门门主也是一代奇才，只二十岁出头，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夺回御剑门主之位，而且这蓝门主天人之姿，文采出众，不知是真是假？”
　　杨坚面色复杂，半天才叹口气道：“不错，门主确实英雄少年，我也很钦佩他，只可惜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所以他才派人杀你？”茉莉追问道。
　　杨坚点头道：“自前门主蓝枫失踪后，教中大权由我义父杨棠和王景川两位长老把持，门主即位后，逐步收回权利，自是不会放过我义父。”苦笑一声又道：“其实，我自己很清楚，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
　　茉莉皱眉道：“既如此，你怎么不劝你义父将权利交还与他呢，你门主若是英雄了得，自会重用你的！”
　　杨坚摇头道：“很多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是放弃，也不能全身而退！况且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会背弃他。”
　　茉莉默然，两人虽相识不几日，但也算共过患难，想到杨坚最后不免于死，心中很是悲伤。叹气道：“你们门主真不该杀像你这样的人！”
　　杨坚目光灼灼地望着茉莉道：“你很担心我吗？”
　　茉莉认真的点点头道：“我当初为下山，算计你在先，又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你不但不跟我计较，还陪着我四处游玩，你要是死了，我肯定很难过！”
　　杨坚见茉莉说得诚恳，心下感动，自己自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后被义父收养后，贯见腥风血雨，极少有人出自真心的关心他，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见茉莉兴致低落，便安慰道：“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起码，这两日还能护你这小丫头周全！”
　　茉莉也笑道：“也对，事无绝对，不说这些了，你长我几岁，我便叫你大哥吧，杨大哥，以后有机会我介绍我大哥和师兄们给你认识，我大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他们肯定也愿意与你结识！”
　　杨坚点头笑道：“刚才听你提起我们门主，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茉莉扬眉笑道：“是啊，都说康乐亲王世子乃西周宣明帝以来，咱们大陈国最声名煊赫的人物，十六岁便取得文武状元桂冠，其后三年时间，名动朝堂，叱咤边疆，封靖北将军，而且还是个绝世美男子呢！这康乐王世子我已见过，‘第一公子’ 当之无愧，听说蓝天涯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与这位靖北将军不相上下，我却不信还有人能比得上这康乐王世子，所以要见识一下。”
　　杨坚沉声道：“还是不要见得好，门主虽雄才伟略，但戾气甚重，你也莫要和这江湖扯上关系！”
　　见茉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知劝说不动，淡淡地道：“前几日我已往无游山送信了，过不几日你师兄就会来泰安寻你，你跟你师兄们回山吧！”
　　茉莉心中微恼道：“我好不容易才逃下山，还没尽兴，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下山了！”
　　杨坚皱眉道：“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得为你的安全着想，再跟着我，只会送命，蓝天涯虽英雄了得，但行事……”
　　茉莉见杨坚突然不语，不解地抬头望去，只见他脸色大变，戒备地盯着西边缓缓走近的年轻公子，心中好奇，顺着目光瞧去，也是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