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37、白雪映红颜（七）

　　次日清晨，茉莉想方设法总算避开了四喜、五福及众玄衣卫，刚想从后门溜出去，却被人叫住了。
　　茉莉回头见赵明扬正脸色不善地站在她身后，想起昨日怡芳苑之事，也觉理亏，陪笑道：“二哥，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赵明扬“嗯”了一声，上下打量茉莉一眼，不悦地道：“你又要出门去？”
　　茉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些私事要办，咱们回头再见！”说着就要溜走。
　　“且慢！”赵明扬又喊住了茉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办好了，你身份尊贵，不宜抛头露面，小红，小翠！”赵明扬回头对两个贴身婢女吩咐道：“你们两个小心护送四小姐回锦绣园去！”
　　茉莉斜了两个婢女一眼，皱眉道：“二哥，你今天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赵明扬神色冷清地道：“非是我和你过不去，是你自己做事太鲁莽，你看你这身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你在外面到处惹事，你、你以后还如何做人？”
　　茉莉强忍着气：“二哥好意，茉莉心领了，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们做什么我不管，我的事情你们也别跟着瞎掺和！”
　　“你！”赵明扬也是怒气上涌，“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丝郡主的样子？你自己不知道自爱也就罢了，可这累及王府声誉的事却不能不管！”
　　茉莉冷哼道：“你如何管，我天生就是这副我行我素，惹事生非的性子，改不了，你若看不过，叫父王废黜我的封号，逐我出王府好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赵明扬怒瞪着茉莉：“燕姨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怎么你却这般刁蛮不讲理？一身江湖匪气，难登大雅之堂！”
　　茉莉听得赵明扬暗讽母妃，心下大怒，也忍不住冷讽道：“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哥才华横溢，骁勇过人，俊美堪比兰陵王，外平边疆，内定乾坤，英名播于天下，康乐王府有世子一人，便足以庇佑子孙后世，父王也必快慰平生！二哥，你说是不是？”
　　赵明扬气得脸色发青，他如何听不出茉莉是借赵明鉴来讽刺自己的碌碌无为。
　　其实，赵明扬相貌上也算得上英俊，性子和康乐亲王相像，文雅平和，也有些天分，但和赵明鉴的出类拔萃相比，就显得暗淡无光了更兼这两年赵明鉴征战沙场，建功树业，赫赫威名，世人提起康乐王府只知有世子赵明鉴，很少有人提到赵明扬的名字。赵明扬虽然不甘，但也知及不上大哥，又碍于庶出身份，一直以来，妄自菲薄，最忌的就是别人那他和赵明鉴相较。此刻见茉莉冷言相讽，气得浑身颤抖：“好，好，我管不得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事情父王早晚会知晓，我看你如何收场！”言毕甩袖而去。
　　茉莉也是一腔怒火，回头见赵正、小七、小八等人候在一边，不吭一声，回了锦绣园，将丫鬟婢女都赶了出来，一个人生闷气！
　　赵明鉴因和太子商议大祭之事，回府时已经入夜，素砚见赵明鉴一脸倦色，忙送上热帕子。
　　赵明鉴揉揉额头，见赵正还候在一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赵正上前两步，将茉莉和赵明扬口角之事说了出来，赵明鉴听完后沉默半晌，最后轻不可微地叹了口气：“莉儿这气，也有几分是冲着我来的！”
　　“爷，您多虑了！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赵正不赞同地道。
　　赵明鉴却摇摇头：“你不懂，我最了解莉儿了，莉儿最恼恨的就是被别人掌控在手中，她心里定在怪我叫你们跟踪她，插手她和蓝天涯只间的事，只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好向我发火而已！”
　　赵正一怔，“那该怎么办呢？”
　　赵明鉴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她就是怪我，我也不会放过蓝天涯的，我守着她这么多年，是绝不会放手的！”
　　赵正微微摇了摇头：“爷，您现在还是赶紧去看看郡主吧，郡主赌气，一天也没吃东西！”
　　赵明鉴一惊翻身下了软榻：“胡闹，你们怎么不劝着她点，她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晓得？”
　　赵正小声辩道：“郡主又岂是肯听我们劝的人？”
　　赵明鉴瞪了赵正一眼，吩咐素砚上厨房准备几样饭菜，自己匆匆出了门，向锦绣园走去。
　　赵明鉴刚推开门，就见茉莉身着白色单衣，对着窗外发呆，绝美的脸上愁容点点，心中一紧，几步跨到茉莉身边，解下身上的狐裘，将茉莉裹了个严实。
　　茉莉冲赵明鉴笑道：“大哥你瞧，外面下雪了，京城可很少下这么大的雪！”
　　赵明鉴看了一眼窗外，随手关上了窗户，将茉莉抱到床上，责备道：“夜里寒气重，你该顾惜自己的身子，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怎么回事？”
　　茉莉撇嘴道：“大哥你早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来问我！”
　　赵明鉴笑道：“刁丫头，还在生明扬的气？”
　　茉莉摇摇头：“刚一开始确实很生气，可后来又觉得二哥的话也有些道理！”
　　“他那都是气话，有什么道理了！”
　　“不，大哥！”茉莉认真地道：“二哥说我一点郡主的样子也没有，就很有道理！我这些年在无游山上逍遥自在惯了，和师兄们也没那麽多讲究，现在回到王府倒觉得像是在作客一般，处处拘谨，不得自由！还有，我在外面胡作非为，也确实会给父王丢脸，给你带来麻烦的！”
　　赵明鉴急道：“莉儿休要胡说八道，你是咱们大陈最尊贵的郡主，这王府就是你家，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理他们作甚？外面那些纨绔子弟被你欺负，那也是他们活该，他们不敢乱来的，弱势附于强权，官场上自来就是如此，若有朝一日他们有本事让我吃上亏，我也我话可说！”
　　赵明鉴回头，见茉莉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不解问道：“怎么了？”
　　茉莉笑道：“早上二哥说我一身江湖匪气，现在看来，大哥身上的匪气怕比我还重些！”
　　赵明鉴也笑了起来：“莉儿，莫要再想着明扬的浑话了，天大的事，自有我担着，你无须烦恼！”
　　茉莉点点头，忽又道：“大哥，我今天说话也有点重，二哥也很生气吧！”
　　赵明鉴笑道：“明扬心性太孤傲，不用理他！”抬头看了茉莉一眼，又正色道：“你平时无事的时候，最好不要上西苑走动，云姨心术不正，小心为上！”
　　茉莉刚想追问，素砚端着几碟精致的菜肴过来，赵明鉴忙摆好小几，招呼茉莉过来，茉莉怏怏地摇摇头：“大哥，我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些！”赵明鉴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养将了这么些年，身子才刚有些起色，怎经得起你这番折腾！乖乖听话，吃了饭早些歇息，明天你寿辰，咱们好好热闹一番！”
　　茉莉看了看赵明鉴脸色，不情愿地张口慢慢嚼着食物。

　　王纤云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脸上一片萧杀之意。
　　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疤脸汉子恭敬地道：“小姐，您决定了吗？走出这一步后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您也知道，大老爷一直不赞同二老爷的做法！”
　　“我知道，所以才要瞒着大哥！”王纤云回头，复又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珠帘绣帐，满面的怨恨：“为了他，为了这个王府，我赌上了整个青春年华，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他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个贱人！是我有眼无珠，遇人不淑，我认命了，可是扬儿有什么错，我不能再赔上扬儿的一生，让他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我这么做都是他逼我的，我不过是拿回他欠我的而已！”
　　那疤脸大汉长长叹了口气：“小姐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小人就去部署了！”
　　王纤云轻轻点了点头，又望着窗外发起呆来，那汉子悄无声息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