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26、风吹洞庭波（二）

　　茉莉在庄内漫无目的的转了半日，抬头看见北边山坡上一片金黄，便沿路走来，只见半坡菊花随风摆动，一地金黄流泻，山上则是望不见尽头的桂林，串串橙黄，香气醉人，一时烦恼俱忘，向山顶上登去。
　　快到山顶时，忽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茉莉一怔抬头：“杨大哥？”
　　杨坚也错愕半晌：“莉儿！”
　　茉莉开心点点头，几步跳到杨坚身边：“上次匆匆一别数月，杨大哥还好吗？”
　　杨坚点点头，和茉莉并排坐在大石上笑道：“早闻说庄内来了贵客，没想到是你！”
　　茉莉不好意思地笑笑：“杨大哥，上次累你受伤，真是万分抱歉，你伤现在好了吗？”
　　杨坚仔细端详茉莉半天，皱眉道：“我行走江湖多年，流血受伤那是常事，倒是你一个娇弱女子，门主那一剑够你受得了吧！”
　　茉莉淡淡笑道：“也不甚碍事，不过躺了几日而已，后来就碰到了我大哥，将蓝天涯那小贼给打跑了！”
　　杨坚见茉莉一派天真，语气却老气横秋，哑然失笑，过会儿又叹道：“莉儿，这栖霞山庄里暗潮汹涌，并不适合你！”
　　茉莉沉默片刻，笑道：“我知道，杨大哥，我玩两天便回无游山，你别担心，蓝天涯那小子不敢乱来的！”抬头看一眼杨坚，又道：“上次咱们相交不深，你不知我底细吧！其实我是康乐王府的郡主，康乐亲王便是我爹爹，我大哥就是世子赵明鉴，蓝天涯那小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我怎样！”
　　杨坚只笑着摇头，茉莉见杨坚一脸平静，好奇道：“你早知我身份了？”
　　杨坚点点头：“门主告诉我的，噢，对了，你上次将谢兰儿好一顿羞辱，小心她找你麻烦！她今日也会庄了，刚才筵席上我还见到她了！”
　　茉莉仰头道：“我才不怕她呢，这几个月我苦练武功，对付她绰绰有余，哼，她要再敢出言不逊，我还削掉她眉毛，叫她见不得人！”
　　杨坚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刁钻的郡主实在没办法！抬头看了茉莉一眼，起身道：“莉儿，你在这里等会儿，我片刻就来！”说罢转入山后，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还抓着一把茱萸和菊花，笑道：“今日是重阳佳节，你也图个些吉利吧！”走上前来，将两枝菊花簪在茉莉头上，茱萸则缚在左臂上，退开两步望去，只见眼前之人浅笑盈盈，不知是花添了人颜色，还是人衬得花更美！
　　忽而，茉莉叹道：“九九重阳，登高望远就菊花，只可惜无酒！”
　　“想喝酒吗？你跟我来！”杨坚神秘一笑，带着茉莉向山深处行去，来到一棵歪脖桂树前停下，拔剑掘起土来，不一会挖出一个酒坛子来。
　　茉莉兴奋道：“你埋在这里的吗？”
　　杨坚点点头：“去年重阳我携酒来此，将剩下的一坛埋在此处，不想今日碰上用场！”
　　茉莉拍开泥封，立刻酒香扑鼻：“好纯的菊花酿啊，咱们再打些野味做下酒菜吧！”
　　杨坚走开几步，一颗石子弹出，打了只野鸡生火炙了，茉莉则削了两个竹节做成两个杯子，盛了酒，两人边饮边谈。
　　茉莉不经意间扭头瞥见杨坚左手，失声道：“杨大哥，你的、你的小拇指怎么、怎么断了一根？”
　　杨坚“哦”了一声，不经心道：“一次和人交手，对方兵刃太利，不小心被人斩断了！”
　　茉莉颦起蛾眉：“怎么这般大意！还痛吗？”
　　杨坚淡淡一笑道：“都好几个月了，早好了！”
　　茉莉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塞到杨坚手中，“这些药你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杨坚见茉莉一片诚意，不便拒绝，低头看了一眼奇道：“这些都是江湖上千金难得的疗伤圣药，你哪来这么多？”
　　茉莉道：“我跟太师叔去无忧谷，顺便偷来的，想着师兄们行走江湖，难免受伤，现在也送你些吧，我也不知这些药这么名贵，回头我再多偷些出来！”
　　杨坚笑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丫头！”见茉莉脸带忧色，便将话题岔开，不知不觉已聊至深夜，见茉莉面现醉意，便将她送下山，回去休息去了。

　　蓝天涯早早撇开了众人，想约茉莉一起登高，哪知却寻不见茉莉身影，两个丫环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不由得心下焦急。猛然间又想起杨坚也早早离了席，心中一沉。果然，不一会儿，手下来报，茉莉和杨坚两人在北山上饮酒赏花。
　　蓝天涯心中暗恨：好你个杨坚，一眼没盯住你，你就趁机勾引小丫头，这些账咱们慢慢算！左等右等仍不见茉莉回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茉莉走进明月阁，就见蓝天涯阴着一张脸，坐在堂前，揉揉额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有些累，先休息去了，你自便吧！”
　　蓝天涯见茉莉头插黄花，醉态娇憨，丝毫不知自己为她担心了半天，脸色又阴了几分：“我早警告过你离杨坚远些，你竟然还背着我私会他，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茉莉听他语气不善，心中也自有气：“你嘴里放干净些，我光明正大，爱见谁便见谁，何须背着你！”
　　“你！”蓝天涯怒极，目光掠过茉莉头上的一枝金钗，并非他叫人送来的，眼中寒光闪了闪，“很好小丫头！你还敢收他的簪子，我送你的东西你都懒得看一眼！”
　　茉莉迷惑地摸向发间，拔下一支金簪，簪头上几片金叶托着一朵小小的玫瑰，简单却不失精致，已自喜欢上几分，想是杨坚借插黄花之际别再头上的。
　　蓝天涯见茉莉嘴角带笑，劈手夺过金钗，一道金光闪过，在茉莉还未反应之前，扔到房外湖中去了！
　　茉莉怒瞪向蓝天涯：“你发什么疯！”
　　蓝天涯一把拽过茉莉，弯着一双桃花眼：“我就是发疯了！澈儿，是我太宠你了还是你根本就没心？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惹恼了我，别说是杨坚，就连张听涛、罗肖那几个小子我也一并杀了！”
　　茉莉死死盯着蓝天涯双眼，心中一丝惧意划过：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会杀了他们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现在知道怕了，澈儿？记得下次学乖些！”蓝天涯在茉莉耳边温柔地呢喃道，眼中却一片冰冷。
　　茉莉定了定神，脸若凝霜：“放手我！”
　　蓝天涯被茉莉清冷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阵瑟缩，不由自主地送了手，猛然间清醒，自己吓到她了。一丝内疚闪过，刚想上前解释，却迎上茉莉淡漠、疏离的眼神，心头一片慌乱。茉莉却已越过他，转身回房了。
　　次日一大早，茉莉就出门了。不愿见蓝天涯，又怕碰到杨坚，给他带来麻烦，便专挑僻静的小路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座竹楼前，庭前黄花满地，紫藤蔽日，难得一片幽静。茉莉穿梭于花间，一阵睡意袭来，便和衣卧于花丛间，睡了过去。

　　午后，蓝天涯沐浴后，懒懒得倚在雕花靠椅上出神。昨晚之事自己太过粗暴了些，想着如何才能哄得小丫头开心，要那个倔强的丫头低头，这辈子怕都不可能了！蓝天涯自嘲地笑了笑：澈儿，澈儿，你可真是我的克星啊！想我蓝天涯竟然也有为个女人如此卑躬屈膝的时候。
　　迷迷糊糊间，一双纤手轻轻捏上双肩，蓝天涯片刻的松懈：“绮梦，你这门手艺真可谓是绝活了！”
　　身后那婉约的女子温柔一笑，依次揉向蓝天涯双臂、双腿，蓝天涯舒服地呻吟一声。
　　“爷，你好长时间都不来看梦儿了，全副心思怕都放在了赵家妹妹身上了吧！”那女子瞟蓝天涯一眼，娇声嗔道，“爷，您就算是宠她，也该让她来见见我们几个当姐姐的才是道理啊！”
　　蓝天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想到小丫头和她们相提并列，心中一阵不舒服。
　　那叫绮梦的女子见蓝天涯未有反应，伸手滑向他腰际，解开他衣带：“爷，让梦儿来伺候你好吗？”
　　蓝天涯猛然间抓住腰间的玉手，一把将女子甩在地上：“阿梦，你也跟着轻柔学蠢了吗？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你们私自回庄，我没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记住了，女人不过是我无聊时的玩物而已，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不要以为你们跟在我身边多年就是例外了！”
　　那女子眼中光彩瞬间破灭，掩面而去。
　　蓝天涯冷哼一声，又躺回靠椅上，头也不回。忽闻得一声幽叹，蓝天涯一呆，望去，只见花丛间白影一闪而逝，心叫“糟糕”。